莫雨见她不配合,干笑一声,“长公主,你看陛下今日的服饰,不觉得与你的有些像吗?陛下担心你今日出去被人欺负,打算与你一起出宫。”
刘瑶将注意力放到刘彻的衣服上,与她一样也是玄黑的,不过刘彻日常服饰也就那几个颜色,若是他愿意,她以后给他弄出荧光绿,让老父亲也高兴高兴,穿的鲜亮些。
“哦。”刘瑶并不高兴。
哪个孩子出去,愿意身边跟着个家长。
……
心中再怎么反对,事情也无法改变,就这样,刘瑶与刘彻带着侍卫一共出了宫。
第一站则是去天禄阁一趟,刘彻也不反对,他也好奇。
天禄阁位于闹市中心,位置不用说,前身是醉仙楼时,开业时一直时车水马龙,现在虽然没有之前的热闹程度,也差不了多少,出入其中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对于贫民百姓来说,天禄阁的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除了好看稀奇外,他们压根不需要。
刘瑶与刘彻到达天禄阁时,正是天禄阁忙碌的时候,许多府邸管事过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挑选到主人心仪的东西,若是晚了被别人买去了,就是他们的罪过了,也有不少人亲自上门挑选。
张苒身为天禄阁的大掌柜,老早就来了,看到刘瑶时面色一喜,不过看到刘彻时,表情一下子紧张了,不知道如何称呼。
刘瑶:“你叫他刘叔就行!”
“……”张苒开不了口。
刘彻:“……我现在姓卫。”
刘瑶从善如流改了,“那叫卫叔吧。”
张苒干巴巴地行了一礼,“卫……卫叔。”
刘瑶笑眯眯地转了一个圈,“张苒,我现在叫卫耀,给阿父光宗耀祖的耀。”
到了自己地盘,刘瑶与刘彻将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然后看了一下账册,询问了最近的生意,忙完这些,再次来到一楼,刘瑶指着墙边架子上的琉璃,正欲开口,一个苍老声音插进来,“小郎君姓卫,又有张掌柜作陪,可是卫青将军的亲戚。”
刘瑶:……
她下意识望过去,就见东面柜台旁站着一名老者,笑的如同弥勒佛一般,有些微胖,须发皆白,一身灰色锦缎,看着似乎是个商人。
刘瑶对此人有印象,她刚来时,见他似乎在付钱,现在居然还没走。
老者笑道:“老夫姓卓。”
刘彻上下打量了他,“敢问老先生来自哪里?”
老者从容道:“老夫卓王孙,来自蜀郡,此次来到长安,是来探望女儿的。”
刘瑶蹙眉思索,“卓”姓有些熟悉。
张苒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卓文君。”
“!”刘瑶微微瞪大眼睛,再次上下打量面前的老者,“老先生,你真是卓王孙?”
乍一听“卓”姓普通,不是蜀郡的人,大概没什么印象。
但是许多人应该听说卓王孙的女婿,他就是弹了《凤求凰》,拐了卓王孙闺女的司马相如啊!
刘彻也来了兴致。
他对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但是临邛卓氏可是大汉有名的巨富,卓氏祖先原是赵国人,靠冶炼铁业致富,秦统一六国后,迁徙豪富前往关中以及周边地区,卓氏祖先就选了临邛,依靠当地的铁矿冶炼致富,很快就富可敌国,可谓是大汉首富。
此人听到阿瑶的自我介绍,就眼巴巴地凑过来,是想攀上卫家,还是看出了阿瑶的身份?
卓王孙乐呵呵道:“当然,小公子若是不信,可与我寻文君,哦,还有司马相如。”
刘瑶觉得有些麻烦,她看向刘彻,好奇他能不能确定。
刘彻也无奈摇头,“我也不认识。”
他们身边又没有熟人引荐,不好确定对方身份。
莫雨见状,小声道:“主公,要不我让人喊司马相如过来?”
只是陛下这两年不曾重用司马相如,只让他在长安当了一个小官,不知道现在陛下还待不待见他。
刘彻冲他点了点头。
此时刘瑶已经请卓王孙在一旁入座了。
刘彻在卓王孙对面坐下,刘瑶也乖乖地坐在他身边,张苒给他们沏茶。
店中的伙计也不敢靠近,毕竟能让大掌柜亲自招待的人,明显惹不起,也不是他们能招待的。
刘彻给卓王孙倒了一杯茶,“卓老先生尝尝,真是巧了,今日的茶叶是你们蜀地的蜀茶,运到长安后,尝尝是否有区别?”
刘瑶眸光转了转,歪头眼神询问刘彻。
阿父,你是不是不打算装了。
刘彻轻瞥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老实点。
刘瑶噘着嘴坐直,她就知道,让阿父一起陪她出来,肯定不自在。
现在才第一站,刘彻好似就开始处理政务了。
卓王孙向刘彻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捧起茶碗,慢慢品尝,“很好,茶汤清冽干爽,而且比新制的茶叶味道还要浓厚,果然陛下英明,将散茶制成茶饼、茶砖后,不仅利于保存,而且滋味更加香醇。”
刘瑶:……
卓王孙刚刚那声“陛下”,应该不是在叫人吧。
刘彻:“陛下不懂这些,是陛下身边的人想的。”
卓王孙抿干杯中茶,笑道:“公子这话可就谦虚了。陛下驱匈奴,通西域,这些是将士们的功劳,亦是陛下的千秋功业,陛下是天下的天,天下什么样,百姓看陛下就是什么样。”
“哦?那卓老先生看当今陛下什么样?”刘彻示意张苒给对方倒茶。
“……”刘瑶想说,话都说到这份上,隔着一层窗户纸有什么用。
卓王孙乐呵呵道:“陛下开疆辟土,乃是千古帝君,老夫佩服的紧。”
刘瑶闻言,双手捧着下巴,“卓老先生,你说的这话,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陛下恐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刘彻点头,“我儿说的没错,我原先以为蜀郡首富会有什么独特见解,原来也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卓王孙笑容微淡,看了看刘彻身旁的刘瑶。
刘瑶冲他招了招手,热情道:“我来打个样吧。”
刘彻眼皮不由得一跳!
莫雨也是倒吸一口气,连忙低声提醒,“阿卫……公子,你悠着点,天禄阁才是开始,你不想马上就回去吧。”
“……陛下他好大喜功,小心眼,脾气倔……”刘瑶眼珠子转了转。
“咳咳!”刘彻在一旁重咳。
卓王孙面色惊诧,眯着眼打量刘瑶,心中七上八下的。
心想文君信中说的内容不足见面认知的十分之一。
旁边的莫雨也给她挤眉弄眼,让她别太过分。
现在长公主说的内容还算能接受,他就怕长公主后面再出来什么“穷兵黩武”、“逆天虐民”……等东西。
刘瑶见状,话锋一转,“但是他知人善任,爱子孝亲,英勇果断,雄才伟略,那些瑕疵掩盖不不了他身上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他是天,他是地,他天下唯一的皇帝!”
说到最后,刘瑶高举双手都想要高歌一曲了。
周围人目露诧异地看着她。
刘瑶淡定地向大家挥挥手,“你们就当我有病吧!”
刘彻太阳穴青筋已经开始跳动了。
众人:……
“哈哈哈!小公子刚才说的着实精彩,陛下若是在跟前,一定很开心。”卓王孙乐呵呵地看向刘彻。
刘彻扯了扯唇角,敷衍地笑了笑,大手毫不客气地给拍了刘瑶脑门一下。
不就是今天不放心她跟了过来,就这般记仇。
他若是小心眼,阿瑶此时的心眼比他还小。
“干嘛!”刘瑶捂着头怒目,她明明“先抑后扬”了。
刘彻冷哼道:“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
刘瑶见状,瘪嘴不理他。
卓王孙见刘瑶生气,思索片刻,从腰间解下一枚澄如春水的玉蝉递到刘瑶面前, “小公子莫气了,这枚小玩意送给你逗乐。”
刘瑶:……
“只送礼?” 对于老人家的礼物,刘瑶还是敢拿的,肯定没什么狗血情缘信物掺杂其中。
卓王孙笑道:“小公子高兴就好!”
刘瑶见状,拿起玉蝉欣赏了一番。
许多人喜欢玉蝉,以蝉的羽化来比喻人能重生,她的经历也如蝉一般吧。
刘彻:“老先生既然送了小儿玉蝉,这次就不必太过谨慎,尽可畅所欲言,我也想知道老先生对陛下的看法。”
刘瑶扭头翻了一个白眼。
才一次啊!
就看卓王孙敢不敢了。
不过他作为首富,应该不缺钱吧,眼巴巴地送上门,难道有大麻烦了。
卓王孙闻言,怔愣片刻,笑容减淡,片刻后,他长叹一声,“匈奴为恶,危害大汉,势要根除,老夫也赞成,但是……”
刘彻扬了扬眉梢。
刘瑶:……
正所谓,“但是”之前的话都不重要。
刘瑶默默扯住了刘彻,防止他暴起。
当然她觉得,阿父的自控能力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被汲黯经常骂,也甚少指着他的鼻子骂回去,面对面前这位七老八十的长者,他应该不会冲动。
卓王孙:“自古以来打仗,需要耗费钱财万万,尤其匈奴,陛下从登基以来,数次攻打匈奴,征讨匈奴,就要大量养马,长安附近喂养的马匹就数万,而且陛下给与投降的匈奴优待,用一国之富供养他们,普通百姓却要承受一天比一天重的赋税,卫公子,你见过陛下,他可曾去民间问问他的百姓有多久没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