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见状,吩咐人将采摘的棉花拿进来。
卫子夫抓起一把棉花,东西看着洁白如雪,有软有硬,看着很多,用手一捏,又没有多少,这东西怎么处理?
她倒不怀疑阿瑶,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
刘瑶抱住她,轻声道:“阿母,这东西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目前只收了这些,我将种子都弄了下来,等到明年再种,你看这棉花看着比柳絮要大、要蓬松,将它填充进被子里,是不是也可以?”
“好!”卫子夫半搂住她,大手摸了摸她的脸,一口应了下来,也没有问刘瑶从何处知道棉花这东西可以保暖。
她的阿瑶是上天赐给她的,她所求的东西,她都会满足。
刘瑶闻言,用头蹭了蹭她温柔的怀抱,“阿母真好!阿母,我听说用弓箭可以将棉花弹的十分蓬松,我给你弹棉花好不好!嗯……还有阿珏她也可以干活,她的骑射抵得上三个我,这么好的精神头不干活可惜了。”
“行!”卫子夫忍笑,俯身贴了贴少女细嫩的脸,“都听阿瑶的。”
……
卫子夫先将采摘好的棉花清理干净,将其多余的部分剪掉,然后好好晾晒。
晒棉花时,就在椒房殿的院中,刘彻过来时,曾经见过几次,也好奇问了一嘴,得知是西域产物,好奇抓了一把棉花塞进随身荷包。
经过这些处理后,两箩筐棉花最后也就只剩下一筐半。
至于如何弹棉花,卫子夫犯了难处,第一次弹的结果,一箩筐棉花不仅没膨胀,空间还小了,这种结果肯定不行,后来卫子夫向工匠请教,改进了工具,使用改进后的工具效果好多了。
半月后,终于将棉花弄成了满意的棉絮状,看着蓬松绵软,轻轻一压,如若无物,一开始卫子夫还担心压坏了,后来发现弹完的棉花压根不怕压。
刘瑶让她不用对待这么精细,随便折腾,若是压实了,大不了再弹。
将谈好的棉絮铺平、弄均匀,让其牢固地贴在一起,确保棉絮的均匀和结实,用纱线弄成网状将其包裹在内,两面确保平实稳固,最后就是在最外面套一层布,卫子夫选了明黄色锦缎作为被面,被面绣着金龙和片片祥云。
一开始卫子夫打算只绣龙的,后来小女儿说,要有跟棉花一样的云,卫子夫就添加了一些。
……
就这样,一床棉被从秋日一直忙到初冬,等到元朔三年第一场冬雪落下时,终于完工。
刘瑶摸了摸绵软的被子,将其折起来颠了颠,向一旁的弟弟妹妹炫耀,“阿姊力气大吗?”
三个小家伙很捧场,“大!”
刘瑶满意一笑,看向一旁含笑的卫子夫,“阿母,天冷了,既然被子做好了,你就去给阿父送去吧。今年棉花少,只能弄一床薄的,等到明年有更多棉花,咱们都有。”
“阿瑶!”卫子夫愣了一下。
阿瑶让她去送!
刘瑶示意孟乐将被子包好,然后拿起一旁的大裘给卫子夫披上,“改日不如撞日,这床被子放到这里,我担心被阿琼他们祸害了。”
话音刚落,就见刘琼、刘珏他们已经摸到床边,刘瑶重咳一声。
三个小孩立马乖乖地背着手看着刘瑶,表示自己很乖。
“阿瑶,还是你去送吧,无论是弹棉花,还是做被子,都是你告诉阿母怎么做,陛下收到你做的棉被肯定很开心。”卫子夫心中一股股热流涌动,心头发颤,此时仿若吃了这世间最甜的饴糖,从舌尖甜到心头,让她从身到心都暖暖的。
她轻轻推开刘瑶的手,将大裘脱下,眸光满溢温暖的光,“再说一向都是你折腾这些东西。阿母不缺这些,你不必为阿母担心。”
“阿母!”刘瑶将大裘重新给她披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棉花是你一点点清理筛选的,也是你弹的,被子也是你一针一线做的,这上面你对阿父的心意,理应你送。”
刘瑶将人推到宫门口,给她戴好兜帽,看了看外面的天,“趁现在还没有下雪,阿母正好去送,中午若是回不来,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在家吃烤肉。”
“阿瑶!”卫子夫无奈,正欲开口,就见刘瑶一把抱住她,踮着脚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阿母,棉花它耐旱怕涝,很容易种植,而且产量高,所以能在西域那种干燥少雨的天气能生长,若是能大规模推广,百姓冬日就不怕冷了。”
之所以让阿母做,就是为了成就一段帝后佳话,也利于棉花的推广。
“阿瑶……”卫子夫想通她的用意,瞳孔微颤,忍着鼻端的酸意,用力抱住了她的女儿。
怀中的女儿还这般小,就如此为她担忧,是她做的不够好,阿瑶可以再任性些,她是她与陛下的第一个女儿,理应无忧无虑的过一生,成为大汉最尊贵的长公主。
“阿母,我快喘不过气了!”刘瑶倒是想和阿母多抱抱,奈何自己的肺活力不允许。
“……”卫子夫连忙松开,见她面色如常,斜嗔了她一眼。
阿瑶都说到这地步了,她还能如何拒绝!
刘瑶冲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啊,与阿珏、阿琼烤肉时,要小心烫到,还有阿据还小,不能喂他太多,知道吗?”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
“好好好。”刘瑶低头给卫子夫的指尖哈了哈气,“有点凉,我给阿母暖暖。”
“噗——”卫子夫忍俊不禁,又指了指她。
刘瑶将人送到门口,目送卫子夫的步舆离开,转身蹦蹦跳跳地进殿了。
才迈过门槛,刘小据扑过去,两眼放光,“阿姊,咱们要烤什么? ”
阿母不在,他要吃一肚子好吃的。
刘珏举起手,“我要吃鱼!”
刘小琼也急的跳起来,“我要烤大大的肉,放好多茱萸。”
“好好好! 子燕,你去珍馐署问问,有没有刺少的鱼。让赵不矮腌几块牛肉和鹿肉,鸡腿也送四个,还有烤饼,现烤的那种,不要蒸饼……”刘瑶吩咐了一大堆,说完后,伸了一个大懒腰,看了看有些灰沉的天。
冬日天寒,自然是窝在家里折腾东西吃,尤其一边烤火,一边烤东西吃最美。
……
卫子夫到达未央宫时,天空正巧落了细雪,因为棉被不能沾水,卫子夫加快了速度。
刘彻见她来,拉过她的手,感受到掌心软手的冰凉,他拉着卫子夫进了内殿,让人又端了两个火盆,“天气这么冷,你有事派人就行,不需要过来。”
卫子夫与他一起坐下,温笑着摇了摇头,“妾身不冷。今日来寻陛下,是看到天冷,妾身亲手给陛下做了一个东西,想早些送给陛下。”
“东西?”刘彻的目光落到抱着靛蓝大包袱的宫女身上,“就是那个?”
看着体积有些大,但是看着宫女抱着似乎不吃力,应该不怎么重。
卫子夫没有卖关子,接过包袱,在卧榻上打开,里面明黄的锦被显露真身,“陛下,之前阿瑶收了许多棉花,妾身将它们收拾一番后,给陛下做了一床棉被,陛下要不试一试?”
刘彻也不客气,上前拿起被子一抖,一开始不怎么在意,光看锦被上的花纹了,后来察觉锦被分外轻柔保暖,看着厚实,其实比较蓬松,没有多少重量。
冬日御寒被子的“被胎”有各种各样的填充,达官显贵用真丝,用不起的百姓用絮,芦花、杨柳絮、敝绵、茅草都可以做絮,保暖效果较差,也有人直接用裘皮当被子的,这些东西想要御寒,就要保证厚重。
面前的棉被似乎不一样。
卫子夫接着道:“此棉花耐旱怕涝,产量也不错,若是在北方种植,百姓冬日就能御寒了,若是有更多棉花,妾身可以为陛下做一件棉衣御寒。”
刘彻:!
他抱着被子走出内殿,直接跑到殿外廊檐,此时风雪大了,冷风让刘彻打了一个寒颤,他将锦被往身上一裹,瞬间就不冷了。
刘彻在廊檐大步走了一圈,又跳了跳,然后又跑回殿中,一把将卫子夫抱住,“子夫,有你做朕的皇后,朕诸事无忧啊!”
若是棉花被真如子夫所说那般好,到时候他命人大力种植棉花,就有更多的百姓能熬过冬日了。
卫子夫扶住他的肩膀,郑重道:“陛下,这是阿瑶的主意!”
“朕知晓啊!主意是她的,东西却是子夫做的,这可是子夫为了朕,为了万民做的被子。”卫子夫处理棉花的辛苦,刘彻可是见过不少次,想到此,他笑道,“阿瑶平时说过,她眼高手低,四体不勤,针线压根没碰过,你就是说了,朕也不信。”
“看陛下说的,阿瑶很好,她想什么就做什么。”卫子夫当即反驳。
“好!好!朕何尝不这样想的!”刘彻将怀里的女人搂的更紧了。
……
刘彻经过整个冬日的试用,发现比起丝裘,棉被保暖又透气,优点数不出来。
为此,过完年,刘彻给张骞下了命令,让他下一次出使西域,带回更多的棉花种子,他好大力推广。
……
元朔三年,皇后子夫以种絮为衾,送之武帝,陛下闻棉花之法,喜百姓冬日有御寒之物,天下大盛推,此衾亦为武帝所藏,随其攸入帝陵。
第77章 不!此子十成十的糊弄!
一床棉被不止暖了刘彻的身,也暖了他的心,有时独自安睡时,夜间梦醒,感受到身上的重量,霎那间就安稳了,整个冬日都在用它,再冷些时,在上面再盖一床薄丝裘,稳稳的幸福感。
为此刘彻曾经多次在群臣面前夸赞棉被的舒适。
“……”群臣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还要忍着酸意耐心听。
陛下压根不是夸赞棉花,而是在炫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
棉花是亲女儿弄得,棉被是皇后亲自做的,听说为了让棉花能变成保暖的棉絮,卫皇后反复探索,折腾了许久,就是因为听说棉花耐旱,产量高,不为别的,就为天下百姓冬日能有御寒衣物。
当然刘彻在夸的时候,顺便还赞赏一番张骞将其带了回来。
毕竟这也体现了他的英明决策。
张骞对上同僚们哀怨的眼神,面带歉意,心中有些发虚。
他也不知这种东西,只是受长公主所托,将西域的种子更多的带回来,即使那里的人,怕是也不知道棉花的用处。
棉花、芝麻、胡麻、西瓜、葡萄、大蒜……夜光杯、琉璃、琵琶这些东西,让刘彻决定加大对西域的探索,西域商路的建成,若是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作物,那就不亏,若是能寻到让百姓吃饱的良种,那就更让人美哉了。
听说张骞上一次没找到身毒国,作为西方古国,说不定有更好的东西,都带回大汉。
……
年底的时候,朝堂变得忙碌起来,刘瑶也没有闲着,她管着工官,里面工匠很多,若是比起人数,比皇宫的内侍宫女还多。
今年工官做出的成果很多,而且瓷器的烧制也有了很大的成果,所以刘瑶的“年终奖”发的特别豪爽,最基本的布、肉、钱都有,为此,刘瑶差点将长安的肉买光了,有突出成就的工匠,除了更高的奖赏,刘瑶还磨着刘彻给他们写了嘉奖。
当然刘瑶也收到不少礼物,光是卫家的,每个长辈送一份,然后还有一大份,霍去病的、曹襄的、平阳长公主的、东方朔的……三四个屋子都装不下。
对于刘珏、刘小琼、刘小据这些小孩,过年自然是最开心的时候,他们收到的东西也是多的快放不下了。
临近过年的时候,刘瑶还吃了一口桃色瓜,关于馆陶大长公主刘嫖的。
有公卿弹劾刘嫖养男宠的事情,刘嫖府中早些年养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美少年,待之十分亲密,不仅请了先生一对一培养,而且还聘请各种名士博士教授才艺,当然这么尽心并不是当孩子来养,而是想要亲自培养一个自己满意的男宠。
听闻刘嫖出门游玩的时候,都是由董偃驾马随侍左右,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在公主府中的举止更加亲密,晚上都睡在一起。
此事宫外已经沸沸扬扬。
刘彻对于这事自然早有耳闻,不怎么在意,毕竟堂邑侯陈午已经死了,姑母这般岁数,享受一番也正常。
刘瑶听到他的话,差点被口水呛到,同时警惕起来,“阿父,你年纪大时,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作为一个皇权在握的老皇帝,那个时候就是无法无天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