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匠人都是内务府的,人工都能忽略不计了。
不过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固定在墙壁里头,却是个大工程。
原本宫里的墙壁,砖块之间的缝隙会上一层薄薄的米糊,用的是糯米,颇有粘性。
但是这宫墙是一层层往上垒的,跟如今窗户竖着安装进墙壁就不一样了。
米糊能把缝隙遮掩好,却没有固定的作用。
因此戴梓还带着五阿哥和戴亨开始研究,用什么来固定玻璃窗。
他让匠人先建地炕,另外派人少玻璃窗,等琢磨出固定玻璃窗再安装上,一点都不耽误工程了。
五阿哥连吃饭的时候都琢磨此事,郭珍珠叫上宜贵妃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见五阿哥心不在焉的,筷子都快戳到自己鼻子里头了。
宜贵妃无奈道:“姐姐,五阿哥这两天都琢磨事,总是吃饭不专心。我说过几次了,他还是如此。”
五阿哥回过神来也低头道歉道:“额娘,姨母,我错了。”
郭珍珠是知道五阿哥想解决玻璃窗固定在墙壁的事,不由问道:“你和戴先生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吗?”
五阿哥答道:“姨母,我和戴先生换了很多种法子来固定,不过效果都不大好。”
“刚开始是能固定上,但是过了几天就会开始松动了。因为玻璃窗实在太大太重,根本固定不了。”
郭珍珠看得出五阿哥和戴梓很努力了,弄来非常多的材料都试了一遍。
可惜最后都失败了,所以他开始琢磨新材料再试试,总能试出来。
六阿哥歪着头说道:“五哥好辛苦,这个狮子头给你吃。”
五阿哥咬了一口狮子头,含糊道:“谢谢六弟,这个很好吃。”
四格格也把自己喜欢的酱排骨夹给五阿哥,五阿哥笑眯眯收下,啃得不亦乐乎。
郭珍珠被五阿哥一提醒,忽然想到玻璃窗是不是能用水泥来固定?
水泥怎么烧出来的,她得回想一下。
宜贵妃见郭珍珠若有所思的样子,筷子都停下了,不由好奇道:“姐姐可是想到什么法子,能帮五阿哥,把那个玻璃窗给固定住?”
听见这话,五阿哥也不啃排骨了,眼巴巴看了过来:“姨母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被两人盯着,眼神还满是期待,郭珍珠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想起个法子,却有点记不清了。等我回头再想想,想出一部分来告诉你,你和戴先生试试。”
五阿哥连连点头道:“好,姨母努力想,实在想不起也没什么,我和戴先生多试试,总能找到法子的。”
郭珍珠是看着五阿哥长大的,自然想帮他解决苦恼,于是饭后她一边喝茶一边努力想。
在纸上写写画画,她总算想起大概来。
郭珍珠重新誊抄了一遍,正准备让人送去给五阿哥,皇帝却来了。
皇帝低头看了她写的东西,不由好奇道:“爱妃写的是什么?”
郭珍珠也没隐瞒,把五阿哥的烦恼说了:“臣妾不记得哪里看的法子,却也记不大清楚,只能让五阿哥和戴先生试试看了。”
水泥的材料她倒是记得,是石灰石、黏土、铁矿石和煤等等。
先把这些砸碎,最好砸得细一点,然后过滤,再按照一定比例混在一起。
之后把这些混合的材料放入窑中烧,烧到变成液态状。
再取出来烘干,磨成粉,要用的时候混入水搅拌就行。
看着过程不难,光是这比例就差点把郭珍珠想得头都要秃了。
她又不是专门做水泥的,鬼知道比例是多少啊,所以这部分就只能靠五阿哥和戴梓一起来摸索了。
皇帝看得眯起眼道:“爱妃倒是有很多奇思妙想,这东西看着似乎也能用。”
这话叫郭珍珠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皇帝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吧?
不过这身体还是原身的,一点都不造假,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来。
哪怕是亲生爹娘,三官保和郭络罗夫人都没察觉出郭珍珠的芯子换了人,只以为进宫久了,人的性子慢慢有了变化而已。
好在皇帝只感慨一句,并没有多追问深究的意思,让李德全派人把郭珍珠写的送去给五阿哥:“让戴梓和五阿哥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等做好后叫朕过去看看。”
李德全应下,接过这张纸就出去找人送了。
皇帝坐下后,却提起另外一事来:“阮明派人送信来,已经找到了金鸡纳树。跟村民也谈妥了,准备先送一批金鸡纳树的树皮回来。”
郭珍珠这才想起,那位老夫人的小儿子就叫阮明,他居然这么快就去南边找到金鸡纳树了吗?
还跟村民谈妥了,这也太顺利了一点。
她好奇道:“阮大人谈得这般快,不是说那边的村民比较排外了?”
闻言,皇帝点头道:“确实排外,不过当年他做父母官的时候对村民不错。加上这买卖对村民来不亏,不会一次性就把金鸡纳树全给剥皮弄掉,而是细水长流的。”
“一次只送一部分,剩下的还养着。另外朕这边也会派人教导村民如何耕种地瓜和土豆,在种好之前的这几个月,口粮朕也负责了,种子也先给了。”
对村民来说,这买卖是百利而无一害。加上来谈事的是他们见过又曾经相处好几年的父母官,是信得过的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郭珍珠感慨道:“幸好当年阮大人这父母官当得不错,不然只怕没那么容易说服当地村民愿意做金鸡纳树这个买卖了。”
皇帝点点头道:“可惜那边都是山,没什么能耕种的地方,唯一能用的就是这金鸡纳树。周围的人并不怎么相信这种药粉,能用上的机会也不多。”
其实也是,疟疾虽然一病起来就十分厉害。但也不是任何地方也有,更没严重到需要大量这种药。
于是村民拿着药也没地方卖,当地又种不了水稻,于是越发贫困。
郭珍珠迟疑道:“臣妾依稀记得,这位阮大人回京述职后,吏部评级并不高,是不是因为在当地并没有太大的作为?”
皇帝听后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外放在当地没什么建树,评级只是平庸。如果朕没派阮明去南边办差,他估计要去更南边的地方外放。”
那地方就更艰苦更贫困了,阮明辛苦几年后再次评级,估计吏部给的等级依旧不会高。
于是阮明只能反反复复在更加贫困偏远的地方外放,直到走不动为止,根本无法再往前一步。
谁知道如今他峰回路转,因为当年曾在南边当过父母官的事,反而因祸得福,接下皇帝的差事去寻金鸡纳树呢!
如今阮明把差事办好,回来后都不需要经过吏部,就能被皇帝提拔了,很可能会专门负责此事。
虽说两边跑会比较辛苦,但是阮明因此在皇帝面前挂上号了。
他好好办差的话,皇帝是绝不会亏待阮明的,他以后的仕途就要轻松一些了。起码不会再继续外放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想回家一回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阮明走了好运,很多外放偏远地方的人,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是不是他们想想当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回头送去京城给皇帝看看,指不定也能立功呢!
于是各地开始陆续给皇帝送礼,都说是本地特产而已,不能亲自回京拜见皇帝。礼轻情意重,小小礼物送给皇帝,也算是心意了。
皇帝也就收下了,还真是收了不少稀奇的东西,花花草草和果实都有。
毕竟谁都知道皇帝喜欢新鲜东西,尤其喜欢种一种。
所以送来的东西,除了晒干的花草之外,还准备了种子,可谓相当贴心了。
皇帝大手一挥,领着郭珍珠、四格格和六阿哥去看看官员们送的小礼物。
六阿哥迈着小腿溜溜达达,左看右看的,感觉还挺有意思,跟郭珍珠说道:“额娘,这是太行花。居然还是个双花,确实挺少见的。”
皇帝在旁边附和道:“不错,有并蒂莲,这太行花也难得有一茎双花。”
郭珍珠看着这太行花,单看其实并不显眼,就是普通的小白花。
不过皇帝说道:“这花只长在太行山的峭壁上,极为难采摘,更别提是这种一茎双生花,十年难得一见,确实是用心了。”
郭珍珠点头附和,这简直是用生命来采摘的花,确实难得。
皇帝又给四格格介绍起旁边的花来:“这是翠雀,说是像一只只飞燕落满枝头,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四格格看着这蓝色的小花朵,没看出哪里像飞燕,不过确实挺好看的:“皇阿玛,这花长在哪里的?挺漂亮的,回头让六弟种一种,指不定能种出来。”
六阿哥看了看说道:“皇阿玛,儿子想试试种一下,应该能种活。”
这花种都送来了,他看着种子的情况还好,种起来应该不难。
见四格格很喜欢这个翠雀花,六阿哥作为弟弟当然要满足她了!
皇帝微微颔首道:“回头让李德全把种子送去给你,试着种一种,这花一般是长在深山的树林里头。”
六阿哥一听就心里有数了,看来得找个湿润的地方来种翠雀才行,太干燥的地方就要
种不活了。
几人慢慢走着,郭珍珠忽然看见一朵红色的花,相当漂亮,中间像是一团绣球花,周围还有展开的花瓣。
仿佛两种花叠在一起,柔软又娇艳,瞧着就相当稀奇。
六阿哥倒是没认出来,皇帝看了一眼就道:“这是蓝盆花,虽然叫这个名字,在山顶的地方种,花却是红色的,在山脚下的花就是蓝色。”
郭珍珠听着更觉得有趣了,这花居然是在海拔低的地方是蓝色的,在海拔高的地方却变成红色吗?
这花还自带测量海拔,格外的与众不同。
六阿哥在旁边默默示意小明子把蓝盆花记下,看自家额娘喜欢,回头他也得种一种。
不过在宫里种的话,蓝盆花就只有蓝色的了。他是不是得让人去山上种,也不知道种出红色的花再拿下来,会不会变成蓝色?
除了这些,其他花就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几人就走向另外一处的果实。
这些果实零零碎碎,大多都是见过的。
郭珍珠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竹筐里放着的一层带壳的果实,低头仔细看了看,还真是花生。
不过比她后世见过的花生要小一圈,所以咋一看险些没认出来。
见郭珍珠驻足,似乎对这竹筐里的东西感兴趣,皇帝看了送来的宫人一眼。
这小太监是个伶俐的,立刻介绍起来:“娘娘,这是南边县府种的,叫元豆子,说是从东南小国那边得来的。哪怕干旱的土地也能种活,就是要种很久才收获,产量也不大。”
“当地想着也算是个稀奇玩意儿,于是才斗胆送上来,主子们哪怕多看一眼也是这元豆子的福分了。”
郭珍珠看了这小太监一眼,倒是个会说话的,不过这花生的产量居然不高吗?
她依稀记得后世种的花生跟之前的并不是同一个品种,之前国内种的是小花生,后来国外传进来的是大花生。
两者榨油其实区别不大,只大花生不但好种活,颗粒大,产量还高一些,于是后来渐渐都种的大花生了。
只是郭珍珠也听说过另外的说法,说是小花生取优种培养后才变成大花生的。
不管哪一种说法,倒是能试着种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