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 准备一些赏赐, 送到太妃与王妃手里!”
听到绍治帝的吩咐后,陆英点头称是, 立即吩咐下面人去准备赏赐。
绍治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给南安郡王家属的赏赐, 只是为了表达他的仁慈之心。
接下来的赏赐, 才是他真正想给出去的。
他要赏赐贾璋他们这些出使茜香的臣子。
“你们远赴茜香,促成两国缔约之事,全都是于国有功!朕要赏赐你们飞鱼服,百铢金。还有你们几个因为担任使臣而得到的加衔,也要落实下来。”
“陆英, 记得向吏部通知一下这件事。至于茂行、安均你们几个回家后,也可以准备好给家中女眷请封诰命的奏折了。”
茂行是贾璋的表字。
而安均, 则是姚云起的表字。
绍治帝单独提到他们两个的表字,足以昭示绍治帝对他们两个的喜欢。
不过此时此刻, 没人注意这件事。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绍治帝的丰厚赏赐给吸引走了。
贾璋他们全都大喜过望,皆叩拜行礼、伏惟谢恩。
不过贾璋三人心里清楚, 他们能够得到这么丰厚的赏赐,纯粹是沾了师祖/祖父的光。
若不是杨宗祯主动提出让南安郡王和番之事,他们几个哪里有这样的好便宜去捡呢?
而姚云起想的是,这次能升官,纯粹是陛下信重他。
要不然,他也不会什么都没干,就得到这么多好处。
至于收集情报一事,主要忙活的,还是绣衣使者出身的兄弟。
他这个将军负责的工作,只有协助绣衣使者,把那些细作分散性地安插在三千营与神机营兵卒当中,并没有什么别的功劳……
在贾璋他们三人离开玉熙宫后,姚云起从怀中掏出密折,双手奉与绍治帝过目。
密折里记录了茜香国兵力、水文、地理等事,绍治帝接过奏折后,阅览时十分专注用心。
“启禀陛下,贾佥宪三人风度卓然,在茜香国展现了我朝气度。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收受茜香世子馈赠的、疑似细作的女子,真乃忠信人也。”
“关于茜香国的情报,绣衣使者的同僚们只搜集到了这些。余下细作业已潜伏于茜香国内探听讯息。”
“具体的情报分析,还要由北燕卫整理后,才能呈送陛下御览。臣伏惟敬告如上,还望陛下知悉。”
绍治帝一边听姚云起的禀奏,一边读完了绣衣使者呈送的奏折。
在看完奏折后,他对姚云起道:“安均,你做得很好,朕很满意。”
“回去好好练兵,说不定,朕日后会有大用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要攻打茜香国,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姚云起连忙称是,又拍胸脯表起忠心来。
绍治帝看了后,心里觉得他这副质朴笨拙的模样也是很有趣的。
于是,他又和姚云起说了两句话,这才让姚云起离开。
不得不说,文臣与武将还是不一样的。
朝廷中枢之内,文臣序列的高官既需要处理上下君臣关系,又需要处理九州万方繁复政务,所以雄才大略的君主都不会愿意见到文臣序列的高官里面有蠢货。
但武将就不一样了。
武将若想做到高位,还不被君主忌惮,最好就是只有沙场烈战、排兵布阵的聪明,没有做官说话、谋权夺利的圆滑。
只有忠厚老实的人,君主用着才放心。
很明显,姚云起就是这样一个忠厚老实、能让绍治帝放心的人。
不过,姚云起他究竟是生来如此,还是戴着面具伪装忠厚,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贾璋他们师兄弟三人离开玉熙宫后,就挥手告别、分别策马家去了。
待五花马行至荣府朱门前,只见荣国府的长随小厮已经束手分列于门口两侧。
贾璋下马后把马鞭随手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小厮手中,然后坐上府里提前预备好的抬舆,来到荣庆堂内。
贾母、贾赦、邢夫人、黛玉、菱哥儿还有嫂子弟妹、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都在,贾璋大步上前,在蒲团上拜倒给祖母和父母请安。
在贾赦万分欣喜地起身,把儿子扶起来后,黛玉怀里的菱哥儿已经开始叫爹了。
贾璋心里一软,贾赦拍他的后背,笑道:“你还不过去抱抱你儿子?”
这个时候,他倒是不讲究什么抱子不抱孙了。
隔辈亲这种事情,还真是很有道理的。
贾璋走过去抱过菱哥儿,借着抱孩子的动作,在袖子底下悄悄地握了握黛玉的手指。
温热的温度从贾璋手心传输到黛玉的手指尖。
他含笑看了她一眼,她不自觉地莞尔一笑,缓缓地弯起了唇角与眉梢。
平日里,贾璋经常陪伴菱哥儿,他会和黛玉一起陪菱哥儿玩,一起给菱哥儿念诗念故事。
菱哥儿记忆力又很好,因此即便贾璋离京日久,菱哥儿也记得贾璋这个爹爹。
此时菱哥儿已经搂住了贾璋的脖子,稚嫩的脸庞贴着贾璋的侧脸:“菱儿,想爹。”
菱哥儿记得贾璋,也很思念贾璋。
但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所以,菱哥儿不一定会向贾璋表达自己对他的思念。
今日菱哥儿见到贾璋后,就贴着他脸说想他,是因为黛玉提前教过他。
她说,抱着菱哥儿飞飞,给菱哥儿念故事的爹爹,是很爱菱哥儿的爹爹。
如果菱哥儿说想爹爹,爹爹会很高兴的。
比菱哥儿收到祖父送的可爱布老虎后还要高兴……
菱哥儿希望爹爹高兴,所以他贴着贾璋的脸,童声稚语地说想他。
贾璋的心好像被温水泡过一般,他亲了亲菱哥儿稚嫩的小脸,掂了掂菱哥儿的重量,温柔地笑道:“菱哥儿可真听话呀!是不是每天都乖乖吃饭了?”
菱哥儿连连点头,贾母、邢夫人他们见到菱哥儿的,全都笑了起来。
而在贾璋坐到黛玉身边的楠木圈椅上面后,贾琮他们这些晚辈都上前行礼问安。
贾璋笑着让他们起来,又问了他们几句话。
问的问题无非是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读书上、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云云。
贾琮他们一一答了,贾璋听后点了点头,又让他们有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不要瞒在心里。
在说够话后,众人簇拥着贾母与贾璋一起来到花厅参宴,好为贾璋接风洗尘。
席间,贾母、邢夫人她们又问了贾璋路上种种与面圣之事。
听到贾璋提起海上波涛汹涌后,贾母等人全都心疼起贾璋路上的颠簸;听到茜香国的风土人情后,所有人都感到新奇有趣。
而在听到绍治帝给贾璋升官的赏赐后,贾母等人都为他感到高兴,又连声称赞起绍治帝的恩德来。
晚上回到鹤鸣苑时,菱哥儿已经睡着了。
把菱哥儿交给乳母照料后,贾璋让紫鹃她们把他带回来的箱奁抬来给黛玉瞧。
主要看的,还是茜香世子送给他的茜香罗。
“这料子轻软,颜色也好,香味也好,正适合给皎皎做裙子。”
黛玉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箱子里面装满了茜香罗。
独特但好闻的香气萦绕在她鼻翼,她回头看他:“三哥哥,你可孝敬老太太和太太了?”
贾璋走过去搂住她肩膀:“祖母和母亲年纪渐长,不爱穿这么鲜艳的衣裳。”
“我给祖母和母亲采买了茜香的另一种影月纱,做夏衣也是好的。至于这些料子,你只管放心用就好。”
听到贾璋这样说,黛玉才吩咐紫鹃拿出一匹尺头来。
明儿她就让人把这尺头送到针线房那边儿做衣裳。
这个颜色,还是很适合做石榴裙和飞仙裙的。
贾璋搂着黛玉,只见黛玉星眼微饧、香腮带赤,只觉神魂都飞到了她身上。
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他的妻子。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在楼船上,在茜香国的驿馆里,每当他想起他的妻子时,他都会想到温庭筠的这句小词。
而现在,他已经回来了。
在她身边,他心里的思念之花彻底绽放。
甚至,还有蝴蝶在那花蕊上面翩跹起舞。
只可惜黛玉看不到,但他会说给她听……
在贾璋他们收到御前的赏赐,在吏部办完升官的流程,又到小松径街向杨宗祯禀告完出使茜香的种种后,南安郡王和亲一事,也算是彻底落幕了。
绍治帝成功削藩,南安郡王成功保命,杨门后进与姚云起成功升官。
就连南安郡王府除了太妃外的所有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自己迫切想要拥有的东西。
看起来,每个人都应该高兴才对。
但南安郡王这个当事人不高兴,远在平安州的西宁郡王更不高兴。
得知南安郡王的下场后,西宁郡王脑中只浮现出四个大字。
那就是唇亡齿寒。
虽说南安郡王的子女过得都还算不错,可问题是,南安郡王自己过得很糟糕。
在西宁郡王眼里,兵卒的衣食住行不重要,边疆百姓的生活质量也不重要,子孙后代的未来就更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