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为慷哪里会替人隐瞒,挥了挥手便让手下的官差把人带到了程寰玥跟前。
木棉提着灯笼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眼前被捆了手脚堵了嘴的男子,故作惊呼道“竟是世子夫人院子里的李管事。”一脸不可置信模样。
身后的五姑娘程寰玥也状似受了打击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如若不是一旁的书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怕是要摔倒。
“怎会,婶娘怎会害我。”程寰玥泣声低喃道。
“姑娘,奴婢便与您说,世子夫人容不得您,您为此不信奴婢还责罚奴婢,现如今您可是要信了,这般细想下来,她竟是要毁您名节,还把无辜的苏大人牵连其中,这般可不能算了。”
木棉在程寰玥出声之际,便忙转身跪在程寰玥面前哭诉道。
“想是其中有内情,婶娘自幼疼宠我如同亲母一般,哪里会害我。”
“姑娘,如今哪里是单单内宅之事儿,如若今日奴婢没能拦住官爷,让他们闯入您的闺房之中,就是苏大人怕也是难辞其咎,这事儿可是牵连了朝廷命官啊!”
被无端牵连的朝廷命官苏为慷,此时神色莫名。
在本官面前何故要演此出,他人微言轻的,哪里值当着如此,何不省些力气待到了盛京再演全套,这让他该如何接话。
谁能想木棉又猛然转身跪在苏为慷面前哭求道“还请苏大人修书一封,阐明实情为我们苦命的姑娘作主啊!”说完竟还对着苏为慷磕了一声响头。
木棉这般,内院里站着的丫鬟婆子也都极为有眼色均是冲着苏为慷跪下,求他为姑娘作主,苏叶自是跟着一起,她此时也无心思琢磨,只觉得这里随便拿出一人搁现代都顶得起影后的称号。
苏为慷只觉得腿软。
要他修书一封直接吩咐就是,哪里需要这般。
被强架着登上‘戏台’的苏为慷也只好配合着演下去,只见他一脸正气凌然道“无需多礼,本官自会修书一封阐明实情,快快请起。”
心中惆怅,不愧是世家贵女,是懂得做戏做全套的。
“劳烦大人了,小女子虽不信婶娘会坑害于我,想必定是有奸人从中挑拨,这个背主的奴才可否请大人您交于我带回盛京由我祖父发落。”
“自是当然,那本官就不多做打扰,待回去便立即修书一封派人给姑娘送来。”哪里用的上搬出伯爷来吓他,要人,本官给便是。
这烫手的山芋,本官哪里会乐意收着。
苏为慷火急火燎的便拉着自家夫人离开,生怕晚走几步又要被强迫演戏,待上了马车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世家高门内宅之事儿着实不容人小觑。
此时苏夫人才缓过神,眸子亮闪闪的看向苏为慷道“老爷,怪不得您总说妾身难登大雅之堂,今儿个妾身是开了眼了,这高门贵女竟是都如此,眼泪珠子说来就来,情绪把控如此之妙,刚刚弄的妾身眼眶子都红了,只觉得这贵女着实可怜,被婶娘欺骗坑害如此,很是心疼于她。”
说到这苏夫人顿了顿又道“不过无论如何,那世子夫人也是着实的可恨,这般害人。”脸上也是同仇敌忾的神色。
苏为慷又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内宅之人哪里懂得远在盛京的高门大户,你可知荣安伯府老宅管事是何人”
“妾身自是知晓,不就是那个张管事,今年您过生辰之时他还亲自送了礼,您还专门嘱咐妾身不要因他是奴才身份就懈怠了他家婆子。”
“今日你可见到张管事了。”
苏夫人摇了摇头,随即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哪怕知道马车内就她与老爷二人,但还是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难道这贵女早就知晓她婶娘要害她,提前做了准备?”
苏为慷脸上总算有了几分欣慰之色。
“夫人所猜不错,怕是那张管事也是牵连其中,早就被贵女识破关押了起来,就等着那个从盛京千里迢迢赶来的李管事自动入套呢,至于老爷我,也是人家早就预见到的一颗棋子罢了。”
苏夫人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猛然抓住苏为慷的手“老爷,妾身觉得这边城还是很不错的,您还是不要想着做盛京官员的梦了,这盛京的贵人着实让人心怕,妾身也学不得这些,这说掉泪就掉泪的本事,妾身怕是得用葱汁浸了帕子才行。”
“你这般就挺好。”苏为慷近几日动了几分心思,还琢磨着要纳个美妾红袖添香,经历今日之事儿,他便是不敢想了,这内宅多了人怕是以后日日都要搭台子唱戏了,又看向他的糟糠之妻,倒也不觉得她粗鄙不懂人情世故了。
这般就挺好。
“李管事竟也有今日。”木棉从他身上搜出来自戕所用的药包,眼中像是淬了毒一般,如若不是李管事,木槿姐姐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被堵着嘴的李管事只能发出呜咽的声响,一旁的纸玉上前拽掉了他口中的布团,两个粗使的婆子压着李管事不得动弹,纸玉检查了李管事口中并无藏有自戕所用的药丸,眼中闪过鄙夷“早就听闻李管事对世子夫人忠心耿耿,却是连事情败露的后手都没胆子准备吗?倒也不过尔尔。”
语罢很是嫌弃的在李管事身上擦了擦手。
“咳咳五姑咳五姑娘奴才冤枉啊!奴才只不过是听信了小人之言,真以为您遇了害,奴才又是只身一人哪里敢进府查探,只得求了边城知府,哪里想是被人糊弄了。”
“李管事可别急着喊冤,这是在您下榻的同福客栈客房中搜出来的书信,这些则是从张管事那出搜出来的。”
李管事怔愣了一下,头皮瞬间麻了半边,额头生出冷汗。
他哪里想的到张管事竟胆大如此,明明每次他都会在信中提醒,阅后即焚,他竟是留了下来,难不成一开始他便是有了二心。
这般他怕是真的栽了,即使他咬死不认,恐也是难保性命,冷汗更是一滴滴的从额头滚落。
在他见到被折磨的如同老朽一般,好似随时都能咽了气的张管事之时,瞳孔紧缩,只觉得一阵胆寒,浑身颤抖,五姑娘竟是早已发觉。
“奴才冤枉,这些都不是奴才所写,奴才只是受世子夫人之命,前来看望五姑娘啊!世子夫人心里挂念您,您这般可是要寒了世子夫人的心啊!”不知如何是好的李管事只得继续喊冤。
“李管事,您竟会怕,奴婢至今还无法忘怀,那日您张狂的模样,您可记得木槿姐姐,您又可记得,出府那日您对奴婢说,让奴婢洗干净等着您?”
木棉见他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不禁觉得可笑,他这般恶人竟也会害怕。
“那都是玩笑之话,木棉姑娘怎可当真,奴才嘴欠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也是心慕木槿姑娘,谁知竟酒后一时之间没能把控,做出害了木槿姑娘之事儿,奴才事后是求了世子夫人,要娶木槿姑娘做平妻的,世子夫人都点头了,谁知她竟绞了头发。您可不能为这些事儿便把害主子的屎盆子往奴才头上扣啊!”
“平妻?你有何资格娶平妻,难不成大晟律法是为摆设吗?何时贱奴也可娶平妻了。”
“夫人夫人是要给奴才恩泽的,放了奴才籍的啊!求五姑娘明查啊!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万万不敢害您啊!”
李管事越是哭喊,越是惶恐,他只觉得自己难逃生天了,
脸色苍白不自控般的颤抖起来。
纸玉直接卸掉了李管事的下巴,低声喃喃道“谁能想,李管事还不如张管事,竟是个软脚虾。”说着便红了眼眶。
她6岁被卖入荣安伯府,无依无靠,如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木槿姐姐,哪里能进姑娘的院子伺候。
那般好的人,竟怎会被这胆怯腌脏之人害了去。
眼中闪过狠厉,看向木棉。
第十七章 捉虫
木棉看懂了纸玉眼中之意,她摇了摇头淡淡道“再等等,至少需他活到盛京。”
现如今银钏那是不好再用了,纸玉只是半吊子的功夫,看顾张管事已然勉强,却是很难再加多一人。
请大夫又易节外生枝。
今日发生之事儿,让府里的下人都受了些惊吓。
一个个面面相觑,即使是外院的老宅下人做起活来也不敢再像以往那般懈怠。
谁能想,府里竟然发生这般大事儿。
世子夫人竟是要害五姑娘,要知道她可是贤名在外,即使是远在边城,消息闭塞的他们也是听闻过世子夫人很是心疼五姑娘的,视为己出。
这世家高门的腌脏之事儿着实不容小觑。
张管事竟然是被五姑娘关了起来,原以为是真得了重病,本想着是老天开眼了,府里老宅的下人哪个没被张管事苛扣过月银,哪个不恨他,均是盼着阎王爷早早收了他才好。
却是没能想,竟是五姑娘做的好事。
不过他也忒胆大包天了,竟是真敢对主子下手,不过想想也是,世子夫人吩咐的,换做是他们,怕是也是敢的。
这便说的通了。
还好,五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心善之人自是有菩萨佑着的。
林娘子一家如今也是水涨船高,竟是要被五姑娘带去盛京,谁能不羡。
下面的人一个个心里装着事儿,上值时不敢凑到一起,待下了值,便凑到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儿。
“你可小点声儿,咱们乱议主子闲话,被内院知晓了你就不怕挨板子。”
“你懂什么,咱们五姑娘可是没下禁口令的,否则我这般守规矩之人哪里会与你们一同唠闲嗑。”
总有人觑的通透。
“今日发生如此多事儿,五姑娘院子里又忙着收拾行囊,哪里顾得全面,自是未能来得及吩咐的,你倒是会抬举自己。也没瞅着五姑娘对你另眼相看,咱们整个老宅的人可就林娘子一家有了大造化。”
“老婆子我一早便看出,五姑娘来咱这边城为老夫人祈福必有内情,那盛京之中哪里还缺的了香火旺盛的馆寺,哪里需要一个还未及笄的嫡姑娘,万里迢迢来咱们这苦寒之地。”
“你说苏忠着实好命,娶了林娘子,又生了苏叶那个有运道儿的好闺女,只是这般细想,有几分吃软骨头之意。”
“我瞅你是喝了一坛子酸醋,这般好命谁不愿意。”
此时林婆子、苏忠二人哪里顾得上他人闲言碎语,忙收拾行囊。
原先已然做好了分离的准备,怎么也不能误了前程,尤其是苏叶同林婆子所言边城隐患之事儿。
如若真有那日,关外蛮夷进犯,她活到这般岁数死了也便死了,可她水灵灵的丫头,落入那些未开化的蛮人手中怕是要受尽折辱,光是想想便能让人乱了心神。
谁能想,五姑娘心善,竟真愿意带上他们。
“我听五姑娘跟前的木棉姑娘说,姑娘在盛京郊外有个庄子养着马,待到了盛京我定是要好好替五姑娘养马,日日伺候马大爷,不给咱丫头添麻烦。”
苏忠一边帮着林婆子收拾一边道,他满脸喜色。
“也不知晓,到了庄子上,我能做哪些活计,庄子上定是不缺做饭的婆子。”比起苏忠,做了月余掌勺娘子的林婆子,多少有些患得患失。
“你有着家传的好手艺,五姑娘也是知晓的,定是会安排个好差事给与你,待将来你把手艺传给了咱丫头,届时她怕不是也能做个掌勺娘子呢,就是大厨房管事也不是不能想的。”
林婆子白了苏忠一眼道“竟整日里想这些子美事儿,我便是想好了,只要时常能见上咱家丫头一面,哪怕还是做回粗使婆子,我也是乐意的。干了这些年,我是做惯了的。”
她现如今只是担忧,担忧在盛京荣安伯府之中五姑娘能否能立的住。
想想也是觉得难如登天,如若能立的住,哪里会来这边城走这一遭了。
还险些被害了命,如今看似扳回一城,又有苏大人的阐明事实的修书一封。
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苏大人即便是朝廷命官,但在荣安伯府眼中,怕也是同蝼蚁一般不看在眼里的。
否则苏大人原先为何对张管事这个留在老宅的奴才都以礼相待。
回了盛京,五姑娘在荣安伯府中恐是要举步艰难,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哪里又能有安生日子过。
原是想,五姑娘回盛京之时,至少要待她及笄之年。
回去后便是要定亲事,五姑娘身边伺候的婢女定的要跟着她做陪房的。
五姑娘再不受荣安伯府的重视,也是上了族谱的嫡出姑娘,定的亲事自是门当户对的高门。
早晚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届时她跟前伺候的定也是要水涨船高的。
谁能想,竟会这般快便要回盛京。
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