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有点疼痛,半点事儿没有。
至于小红鸟,小红鸟不懂音律,要是找来一只黄鹂给她唱一曲,她也许还能稍微听懂一点。
闻人听雪五音不全,和商枝出去听德扎都能睡着,她的两位师叔正好也是个音痴,听歌就是听个热闹,除了耳膜被震了一下,半点事没有。
只有商枝一个人倒霉的成就达成了。
商枝魂魄离体,战局顿时变得艰难起来,好在援兵及时赶到,才把长生殿的六个天人打退,这一夜才算有惊无险的过去。
风雪山庄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变得更加破败不堪了,昔日琼楼玉宇,今日残垣断壁,闻人听雪在一片废墟上背着商枝的身体,和突破封锁重围的援兵会和了。
三危山虽然风头正盛,但长生殿底蕴深厚,天人高手的储备远远胜过三危山,如果不是三危山和烟都联手,恐怕碧落黄泉花早就被长生殿夺去了。
援兵不是三危山的高手,也不是烟都的高手,而是金月王朝的人,一共来了六个,到了风雪山庄的时候身上都染着血。
烟都一共有15名天人,这是放在明面上的,但这些天人有些在闭关,有些在处理棘手的事情,能抽出时间赶来的只有天一道人和参梧剑客,以及还算空闲而且实力惊人的闻人听雪。
金月王朝一次派来六个天人,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财大气粗。
六个天人中,还有两个刚突破天人境的新晋天人,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清秀女子,另一个是闻人听雪认识的年轻男子,来自金月王朝的蟾宫,曾在烟都和她比剑的江子歌。
江子歌是个性情疏狂的人,生了一张玉面,眉心还有一点朱砂红痣,和闻人听雪一样,也穿着一身白衣。
见到闻人听雪,他站在废墟中,说道:“闻人姑娘,我来背这个小哥吧。”
闻人听雪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把商枝放到床上,一圈人围了过来。
黄花梨上前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身体无恙,就是魂魄离体了。”
闻人听雪急忙问道:“她又不是诡术师,魂魄离体会怎样?”
小红鸟说道:“会很危险。”
闻人听雪倒吸一口凉气,“那要怎么办?”
小红鸟安慰她:“野猪脸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准能化险为夷,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到三危山,鬼王神通广大,也许会有办法。”
金月王朝的六个天人高手和他们这行人加一块,把魂魄离体的倒霉商枝也算上,一共是11个天人,这个数量的天人聚在一块儿都可以组建一个超级宗派了,到哪里都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坐上了玄武巨船,闻人听雪抱着装着碧落黄泉花的玉匣,在商枝身边发呆。
商枝是个非常有活力的人,只要有她在,无论什么场合,气氛都是热热闹闹的,从来不会冷场。
现在她脸色苍白地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就连呼吸都很很微弱,闻人听雪看了非常不习惯,心里面沉甸甸的,十分压抑。
生死关头闻人听雪都能很从容,但商枝一出事,她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总是很想哭。
穿书的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练剑,很努力地生存下去,但她除了生存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追求,生命里只有烟都的梨峰和她手里的细雪剑。
她失去了亲人,没有朋友,再也找不到那种不求回报的爱,感情世界永远缺失一块,手里的剑是她懒以生存的东西,剑气越来越锋利,心却越来越迷茫,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都觉的这个世界就像书本上的字,内容很精彩,但颜色只有黑白两色。
直到商枝出现,其他颜色才从黑白之间迸发出来。
闻人听雪揉揉眼睛,看着昏迷不醒的商枝,她眼圈又开始红了。
*
西海魂族某处不知名的林子里。
一只饿狠了的小野猪因为吃得太保,开始吐奶了。
吐出几口野猪奶,圆滚滚的肚皮终于变瘪了一点,小野猪哼唧了好一会,发出一连串碎碎的猪叫。
五只野猪崽吃完奶,窝在雌性野猪的肚皮上打盹,商枝拱了过去,贴着一只野猪崽的肚子,美美地睡了过去。
溪水清澈,又来了一群饮水的小鹿。
趁着山上的露水干了,宋时绥背着竹篓上山采药,走到溪边时,见溪水清澈见底,宋时绥撩起衣摆,蹲在溪边洗手。
手泡在沁凉的溪水中,心里的烦躁和沉闷被冲散了不少,她拿出布巾把双手擦干,望向前面的林子。
葱绿的草木中,那前面冒着一团微弱的淡淡白光,这是“药气”,药材越是珍稀,光芒也就越亮。
宋时绥走过去,拿起背篓里的小锄头慢慢挖了起来,过了一会,果然挖出了一根品相不错的人参。
把人参装进木匣里,宋时绥继续往前走。
她轻功十分厉害,脚不沾地,踏着草叶往前走,身形飘忽如烟,以至于躺在地上午休的雌性野猪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了它的领地。
一只体格壮实的雌性野猪,肚皮前睡着六只刚出生不久的野猪仔,成年的野猪长得青面獠牙,刚出生不久的野猪幼崽却长得眉清目秀,身上棕黑相间的小绒毛油光水亮,仿佛一层会发光的细绒。
宋时绥随意一瞥,目光在一只小野猪身上定住了。
那是一只非常标志的小野猪,身上的瓜皮条纹格外规整漂亮,吸引宋时绥的当然不止这些,这只小野猪身上冒着十分奇特的幽幽绿光,绿光形成一朵火焰形状,在小野猪的头顶上轻轻跳动着。
宋时绥觉得这颜色有点眼熟,她停下了脚步,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的那个姓商的老乡时,那个老乡身上也冒着这样的幽幽绿光。
那些光芒连成一片火海,有着冲天之势,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但并没有火焰的狂躁,反倒宽厚宁和,让宋时绥印象深刻。
“不会吧?”
宋时绥觉得这一幕实在古怪,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犹豫了一会,她捡起一根草叶团成一个团,稍微加一些内力,朝着那只小野猪扔了过去。
小野猪睡得正香,突然被一个东西砸在了屁股上,顿时甩了一下尾巴,有些恼怒地睁开眼睛,扭头往身后一看。
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短打,背着竹篓静静站在树下的宋时绥。
小野猪眼睛一亮,发出一声充满喜悦的猪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商枝激动不已,小小的野猪爪一阵乱刨,把地上的草叶压平,刨出了两个潦草的字母。
宋时绥勉强辨认出来:“S……Z……”
似乎是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宋时绥试探着问道:“商枝?”
小野猪的眼睛两道亮光,点头如小鸡啄米,宋时绥脑袋冒出一串问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语气惊骇:“商枝,你怎么变成了一只小猪崽啊?!”
小野猪晃晃屁股,发出一声沉痛的哀嚎。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宋时绥不懂野猪的语言,于是抱起了商枝,把这位变成小野猪的神奇老乡放在了身后的背篓里。
往前走了一段路,宋时绥依旧震撼不已,几乎以为自己穿进了《神奇动物在哪里》,一路恍恍惚惚的回去了。
回到裁缝铺,宋时绥放下身后的背篓,商枝从背篓里爬出来,一脸沧桑地坐在地上。
宋母正在院子里晒豆角,看见女儿带回一只小野猪不禁一愣,抬手摸了摸小猪的脑袋。
“怎么还带了一只野猪崽呢?”
有些事情是不能和父母说的,宋时绥笑了笑:“娘,这是被遗弃的野猪崽,我瞧着可怜就带了回来,看看能不能养活。”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着拧干的毛巾把商枝擦了一遍,还用木盆端着水,给商枝洗了洗沾满泥土的四只小猪蹄。
把小野猪清洗干净,宋时绥把商枝放到屋里的床榻上,还用小被子给商枝搭了一个柔软的小窝。
商枝很感动地趴在窝里,一只浅黄色的玄凤鹦鹉从窗子飞了过来,这鹦鹉毛色发亮,脸颊两边各有一圈橙红色的圆形羽毛,看起来特别的可爱喜庆。
宋时绥摸着玄凤鹦鹉,对商枝说道:“这是和流萤通信用的,她每隔一个星期就会附魂在小黄身上和我聊聊天,算算日子,正好是今天。”
商枝眼巴巴地等啊等啊,到了晚上五点钟的时候,正在桌上玩小球的玄风鹦鹉忽然一顿,眼中突然多出了一抹人性化的情绪。
玄凤鹦鹉踱着步子,姿态优雅地在茶杯里啄了两口水润润喉咙,转身时,它和一只趴在床上的瓜皮小野猪对上了。
这小野猪的纹路可真标准啊,好像一颗毛绒绒的大瓜子。
第276章 恨生22
羽流萤愣住了, 不明白宋时绥怎么把一只小野猪放在床上。
她觉得这小野猪的眼神很熟悉,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似的,转了转鸟头细细一看。
天呐, 这不是商枝么!
玄凤鹦鹉惊呆在桌子上, 字正腔圆地叫了起来:“商枝!”
床上的小野猪趴在被子里, 捣腾着两只前爪,踩乱了猪蹄底下的小被子,无比激动地哼唧了一声。
宋时绥拿着一包瓜子走进来,看着玄凤鹦鹉的眼神,顿时高兴起来:“流萤来啦。”
羽流萤震惊地看着床上的小野猪, 又震惊地看向宋时绥, 问出了心里最想问出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宋时绥坐在床边,玄凤鹦鹉也从桌子飞到床上,绕着小野猪来回踱步, 还飞到小野猪后背上用鸟爪子踩了踩。
商枝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羽流萤磕磕绊绊地听懂了, “都在抢碧落黄泉花啊,难道是有九品天人要陨落了?”
玄凤鹦鹉冥思苦想:“原著里有提到过哪个□□品的天人要陨落么?”
宋时绥摇头:“原著是打脸爽文, 剧情以女主的视角展开,无关的角色描写很少, 只要在介绍男主背景的时候,提过几句九品天人。”
无脑言情文嘛,除了男女主角的爱情之外, 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羽流萤猜测道:“也许师清恒的寿数到了,需要碧落黄泉花。”
商枝又哼唧出一串猪叫,因为不能口吐人言, 无法加入这场茶话会,着急地踩着爪子。
羽流萤听懂了,给宋时绥翻译猪语:“商枝说了,她和阿雪拿到碧落黄泉花之后,小红鸟和一个天人鬼修将这朵花给了烟都,就算不是师清恒,也是烟都的某个大人物要用。”
“而且北阙和龙归云结盟,趁着三危山和长生殿争抢碧落黄泉花的时候,北阙的顶尖高手和两名精通栽植技术的药师已经偷偷去了风生水起崖,把那半朵花带走了。”
小野猪发出了一串不满的猪叫。
玄凤鹦鹉翻译道:“商枝说和她们一比,北阙的人也太轻松了。”
羽流萤一来,商枝就方便多了,翌日清晨,宋时绥就带着商枝去了三危山,她背着竹篓,走了四天山路,终于到了三危山。
守卫的鬼兵听说她是野猪脸的朋友,立刻让她去了商枝居住的出云殿。
出云殿的景色比起风雪山庄还是差了一些,也少了些人气,因为是鬼修聚集之地,即使是炎炎夏日,这里也让宋时绥有种阴冷的感觉。
想起风雪山庄,宋时还是会偶尔出神,那是她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也是玉摇光隐忍蛰伏的二十年,许多人的时光都被困在里面了。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同的人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有的人喜欢安稳,有的人喜欢一生漂泊,有的人选择回来,而有些人,也会因为种种原因选择逃离。
商枝是艳鬼身边贴身侍奉的小鬼,所以她的出云殿距离艳鬼居住的紫霄殿很近。
宋时绥放下背篓,商枝就忙不迭地跑了出来,看着熟悉的宫殿,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四只小猪蹄,顿时悲从中来,整只猪都不好了。
她悲伤地哼唧了两声,宋时绥蹲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脑袋。
野猪幼崽身上的绒毛很细密,薄薄一层覆盖在皮肤上,不像猫毛那么柔软,也不像成年猪的猪毛那么硬,摸起来很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