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猫说道:“但你看上去就是一只鸟,个子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珠黑黑的,长得很灵动。”
羽流萤好奇:“那你长什么样子,很像猫么?”
三花猫想了想:“那些男人说我像只骄纵的猫。”
羽流萤捏着她的肉垫,“你骄纵么,我怎么没有感觉?”
三花猫哼了一声,抽回了爪子:“对着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老娘怎么骄纵?”
和三花猫说了会话,又在被窝里恋恋不舍地懒了一会,羽流萤终于舍得起床了。
她穿上水绿色的冬衣和厚厚的棉靴去了厨房,沉默但很能干的阿奇已经做好饭,热在了锅里。
米饭、麻婆豆腐、土豆丝,是一顿很简单的家常饭。
两人一猫坐在桌前慢慢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羽流萤出门逛街。
烟都附近还是很热闹的,作为羽朝最顶级的大型综合教育机构,周围配套设施十分齐全,羽流萤买了一些果脯糕点,又去裁缝铺子里选衣料。
她喜欢绿色系的衣服,也许是经常附魂在伯劳鸟身上天天在绿叶中穿梭的缘故,她对这种象征着生机的颜色很有好感,阿奇跟在她身后,羽流萤问她:“阿奇,你喜欢什么料子,我给你裁身衣裳。”
阿奇性格虽然沉闷,但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她略一思索,指了下一匹天青色的料子,羽流萤说道:“这个颜色好,穿着很雅致。”
她选了一匹嘉陵水绿色的亚麻布料,准备做个羽绒马甲,选好布匹后一转身,一道修长人影正站在她身后,怔怔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这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生得面如冠玉,一身的书生气。
羽流萤也愣住了,随后便神色自如地说道:“沈玉,好久不见。”
羽流萤今日的打扮十分寻常,一身竹青色的衣裙,上面绣着雅致的绿梅,外面罩着白狐皮斗篷,两个圆圆的毛球垂在胸前,随着转身的动作荡来荡去。
她还和往常一样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髻间用绿梅朱钗做点缀,耳朵上带着珍珠耳环,脸庞上没有脂粉点缀,一张瓷白的脸颊素净娇柔,黑漆漆的眼瞳泛着点点水光,将右眼处的朱砂小痣衬得格外妖异娇艳。
这是一张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的娇美面孔。
沈玉定定地看着她,嘴唇颤抖了几下,这才开口问道:“流萤,这几年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羽流萤笑了笑,声音温温柔柔的:“身子不好,搬到暖和的地方调理去了,最近才回来。”
沈玉说道:“流萤,我上上年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羽流萤说道:“你终于得偿所愿了,你比我年长两岁,如今娶妻了吧。”
沈玉嘴唇动了动,沉默半晌后,他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羽流萤笑道:“恭喜恭喜,这天太冷,我就不和你叙旧了。”
她拢了一下披风,正抬脚欲走,沈玉突然说道:“流萤,不知你可曾婚嫁?”
羽流萤点头,想起这一路上的坎坷,笑了起来:“我嫁了一个十分俊俏的郎君。”
沈玉的眉间动了动,说道:“不知你夫君在哪里高就?”
羽流萤说道:“她是个卖豆腐的。”
沈玉低头看她,声音突然变得柔情起来:“流萤,我的夫人待人宽厚,性情柔和,是能容人的。”
羽流萤干笑了两声,客客气气地说道:“你夫人很好,我夫君也很好,前尘往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应当珍惜当下,告辞。”
她说完,步履从容地走出了裁缝铺。
羽流萤一边走路,一边在心中感叹幸好自己爱美,出门前特意装扮了一下,虽然没有化妆,但衣裙都是好看的,头发也认真梳了,发饰和衣着都不算多么华贵,但看上去过得也不差。
看来女人出门还是得认真打扮才行,谁知道出门会遇到什么人,千万别被看了笑话。
她拍着胸口回到宅子里。
三花猫趴在被窝里,见她这么快回来,不免有点惊讶:“不是说要逛很久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羽流萤说道:“害,别提了,遇见前男友了,见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不太舒服。”
三花猫顿时精神了,毛绒绒的猫脑袋往羽流萤这边凑了凑:“你跟他有仇?用不用我给你出气?”
羽流萤说道:“没什么深仇大恨,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前任可以过得好,但不能过得比我好,就是这个心理啦。”
三花猫颇为赞同,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我说怎么一见到那些男人就吹胡子瞪眼的,原来他们都过得比我好。”
羽流萤好奇:“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三花猫说道:“不记得了,我身体弱,养活不了自己,依附那些男人才能活得好,但我总是喜新厌旧,就不停的换呀换呀,换来换去,自己也记不清了。”
羽流萤叹为观止,赞叹不已:“彩狸,你做人的时候一定是个奇女子。”
她被沈玉的出现转移了注意力,和三花猫一通八卦后,又忘了看那个装满父亲遗物的檀木盒子。
*
宋时绥开始孕吐了。
不频繁,也就一天吐两次,吃很多酸杏干就能压下去。
家里有些稻谷保管不善,生了虫子,宋时绥干脆把这些稻谷洒在院子里喂鸟。
她和何顺颂站在院子里,看着一群麻雀落在地上,啄食着地上的稻谷。
一只麻雀落在了何顺颂脚边,啾啾啾地叫着。
风雪山庄的麻雀不怕人,宋时绥小时候经常逗麻雀玩,她笑着看了会,直到那种孕吐的感觉又出现,她才收回目光,吃了一颗酸杏干。
她的眼神望向远处,蓝蓝的天空上时不时划过一道飞鸟的影子。
宋时绥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羽流萤。
据说每个诡术师都是兽语专家,能听懂动物的语言,如果羽流萤在这里,就能听懂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在说什么了。
十几只麻雀的叫声有些吵闹,其中一只麻雀的叫声并不会引人注意。
何顺颂却听得很清楚。
他没有继承父母的诡术天赋,却和他们一样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那只麻雀在说。
“羽先生的女儿出现了。”
第202章 丹丘谷6
羽流萤认识沈玉的时候是十三岁。
现代人听得十三岁, 肯定会觉得这姑娘还小,在古代这里,人均寿命也就四十来岁的地方,十三岁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羽流萤的主观能动性一直非常强, 她身体很柔弱, 但心志一点不柔弱, 她喜欢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且必须是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喜欢出现一点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优点,尤其对于女性来说,在古代这里, 大多数女性都是没什么主见的, 当然,她们很大一部分人也没有培养主见的机会,长期生活在这种的环境中, 很多现代人习以往常的事情, 这里人听上去却觉得异想天开。
习武的女人则不包括在内。
习武要吃很多苦, 吃了这么苦练就一身本事的女人,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她们都是意志坚定,很有主见的人。
当初她的养父母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 说是挚友家的儿子,和羽流萤同岁,生得很俊朗, 是个很活泼的青年。
但羽流萤不太愿意。
她想高嫁,不想向下兼容。
她要学识有学识,要容貌有容貌, 要才能有才能,还会艰深晦涩的诡术,她除了个子矮一点,心中的算计多了一点,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她当然值得更好的。
于是羽流萤找来找去,把目光放在了沈玉身上。
那时候沈玉没说他叫沈玉,他对羽流萤说,他叫沈琢。
所以看过原著的羽流萤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不知道这就是原著中娶了真公主的那位探花。
她考察过沈玉的学识,觉得这人学问不错,很大概率会高中,就借着芳心暗许的名义,花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钱,给他租了一间破房子。
然后隔三差五地去送东西,又找人修缮房屋,时不时送去一点亲手做的点心,一来二去,沈玉便动情了。
这一切都在羽流萤的预料之内,但沈玉的母亲,那个刁钻野蛮的母亲实在不在羽流萤的预料之内。
沈母觉得儿子一定会高中,再加上沈玉品貌俱佳,高中后一定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榜下捉婿,将那些千金小姐许配给她的儿子,区区一个绣娘,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好儿子?
令人苦恼的是,她说的话还真是对的。
好男人都是抢手货,而且沈玉的才华出乎羽流萤的预料,让羽流萤觉得不太好控制。
过日子就像打天下,合作伙伴太弱会拖后腿,合作伙伴太强会嫌弃另一方拖后腿,早晚会寻找更强的合作伙伴。
羽流萤皱着眉头,在心里面衡量得失。
觉得就算不成为夫妻,认识这样一个有前途的青年俊杰也不错,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正衡量着,羽落清派人烧了她的绣庄。
生死面前,许多事情都变得微不足道,于是也不用衡量什么了,她连夜变卖家产跑到了西海魂族,直到今日才回来。
听她说完这段往事,三花猫说道:“那探花郎长得不错,你这小丫头,吃得可真好。”
羽流萤扶额苦笑:“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三花猫语气不屑:“娶妻生子又如何,我挑男人,只挑出手大方的,才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想要自己过得好,就不要总为别人着想。”
羽流萤好奇:“彩狸,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三花猫抻了个懒腰:“我无师自通,祖师爷赏饭吃。”
“那就没有想过安定下来?”
三花猫舔了舔白爪子,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放下安定,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定,现在这样就挺好,有暖呼呼的被窝睡,还没有男人天天折腾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三花猫缩在被窝里,肚皮贴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
*
三危山,罗浮神殿。
神殿香雾缭绕,艳鬼坐在王座上,雪白的手指把玩着一个红玉髓烟斗,神色十分懒散。
花袭影和符臣一左一右矗立在王座下方,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那道人影。
这道人影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身形和面目,声音也十分古怪,不是从声带发出,更像是一种腹语,他说的语言也不是通用语言,花袭影和符臣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