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巴不得,连连点头,翻出昨日儿个新买的话本,自行解闷。
卫辞似是无意再骑马,所幸舆内空间宽阔得很,他将宋吟抱至腿上,整个圈在怀中,挺秀的鼻梁轻嗅两下她的颈窝,继而埋了进去,磁性的嗓音染上疲惫:“让我靠一会儿。”
起初,宋吟当他睡着了,连翻动书页都极力克制声响,谁知看着看着渐而入迷,压根不记得卫辞要休憩。
遇到逗趣的情节,她笑得花枝乱颤,是个人便会被她抖擞醒来,更遑论正严丝合缝相拥着的卫辞。
可瞥见她弯翘如勾的笑眼,活像是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白皙的肤色也透出健康血色,只觉得无处不香,无处不暖,无处不柔软。
除了……
“你看。”
宋吟曲指挠挠他骨相优越的下颌,确认将人挠醒了,点点话本上的小字,煞有其事道,“这三娘明里暗里贬低慧儿,长生却听不出来,还胳膊肘往外拐,埋怨慧儿不大度,你说,三娘这算什么?”
连日奔波,卫辞的确累极,一贯锐利的眼眸此时罕见地浮现迷离。但仍是顺着她的话,略带迟缓地答:“算是,茶香四溢。”
“孺子可教。”宋吟满意了,亲亲他的手背,继续翻看下一页。
卫辞:“……”
短短几日,宋吟因材施教,教会他鉴茶、男德、眼里有活,总之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偏卫辞自小记忆力超群,虽是被迫灌入耳中,还真“学”了个十成十。
加之时常睡得云里雾里,半句都不曾反驳,待回过神,早已错过争辩的最佳时机。
却不能说拿她半点法子也无。
卫辞偶尔被闹得耳朵生茧,便会细细嘬她后颈上瓷白光滑的软肉,宋吟登时语不成调,紧抿了唇,忍耐因摩挲升腾起的酥酥麻麻。
鼻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带着股撩人痒意,她实在忍不得了,便会缩成一团,软声求饶。
然而,卫辞可不是好打商量的主儿,她愈挣扎,他愈有兴致。
热切的吻自耳后移至唇畔,并不即刻满足她,只轻触轻离,像是单纯的逗弄。话本坠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宋吟脚尖也悬在半空,随着马车富有规律地摇晃。
仅有她喉间溢出欲求不满的细碎呜咽时,卫辞方大发慈悲,掌心扣住纤细后颈,既重且凶地吻下,丝毫不给人退却机会。舌尖抵开守卫不严的牙关,寻到含着果脯清香的暖热,任由阵阵马蹄掩盖住津液交融的羞人响动。
一吻毕,宋吟通常羞得肌肤通红,默默捡起话本,短期内不会再扰他。
……
卫辞嘴上不提,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偶尔日头在躲荫,便牵来一匹马,两人共骑,顺道舒展筋骨。
赵桢奚的护卫早已追上,是以虽说结伴,实则各自成一列,放眼望去皆是攒动人头,只隐约能瞧见被围在中心的华贵马车。
宋吟有些好奇,悄声问:“十六殿下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妻,可有子嗣?”
卫辞一向不喜她过多关注旁的男子,但念在是个“诋毁”人的好机会,悠然开口:“与我同岁,前年和右相家的小孙女成了婚,据说他们夫妻相敬如宾感情深厚,谁知道呢,总归都是过去的事。”
“过去?”
“嗯,身子不好,死了。”
说罢,低头觑一眼同样身子娇弱的她,认真道,“往后莫要再贪睡,成日不挪窝,身子如何能养好。”
其实宋吟如今已经远胜从前,只是为免他秋后算账,才装作病恹恹。
“除了皇子妃,就没有其他女人?”
“怎么可能。”卫辞在她饱满的唇上嘬了嘬,“皇室中人,十五六便要娶正妃,至于收了几位宫人,便不是本侯关心的事,只能告诉你有且不少。”
宋吟并不意外。
于古人而言,纵有若干姬妾,不续弦再娶便算是顶顶痴情。卫辞这般“晚熟”的雏儿,反而稀罕。
她又问:“那太子呢?”
“他,一对龙凤胎都能下地跑了。”
见宋吟瞪圆了眼,一副要继续问的架势,卫辞拧眉,语气沉沉:“你关心别人做什么。”
谁知她听完这话火气熏天,在卫辞青筋暴起的小臂上恨恨拧一下,泄愤过后方答说:“我认识的人生在锦州长在锦州,问了你也不知道。不认识的拢共也就你提过的几位,你说我还能关心谁!你说我还能问谁!”
宋吟俨然是动了怒,脸色一片涨红,睇着他的双眸似是能溅出火星子来。
可非但不慑人,反而令眼波盈盈,配合着软绵绵的语气,像是用羽毛在心尖刮上一下。
卫辞将脸埋入她发间,肩膀止不住地抖,虽有意克制笑声,但分明是愉悦至了极点。
“……”
“我家吟吟怎么这般可爱。”
他眼尾逼出了泪,沾湿了茂密长睫,在光下振翅欲飞。令人眩晕的俊美容颜,终究让宋吟无法厉声指责。
见她仍旧鼓胀着脸,卫辞温声哄道:“到京中寻些性情好的女子结交便是,不还有锦州杨家那位?”
也对。
宋吟被说服:“那你回头帮我打听打听。”
逃跑落败,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宋吟暂且不想再折腾,免得徒增烦恼,只将精力放在沿途风景与将来的铺子上。
再过三五日便能抵达京城,天光极好,一行人也悠然放慢步子。偶尔,她与卫辞骑马并行,赵桢奚会自然跟上,搭几句话。偶尔,她歇在舆内,但夜里还会在酒楼主桌碰见。
赵桢奚其人,温润如玉,极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至少由宋吟观察下来,当初伸出援助之手,应是品性使然,即便她生得尖嘴猴腮,即便她是沿途乞儿,赵桢奚既遇见,都会关怀一二。
据卫辞道,太子亦是如此温良的性子,才能容下几位脾性各异的好友。
“不如我们三个来下棋吧。”
古人一到夜里便早眠,宋吟可闲不住,她将纯金打造的骰子与自行绘制的棋盘拿出,于桌下轻踢卫辞脚尖,“玩不玩?”
说到下棋,卫辞凉凉瞥她一眼:“你和祁渊可是玩的这飞行棋。”
骤然提及祁渊,宋吟晃了晃神,她都快记不得那一号人物,怎么某些人还斤斤计较。
“不是。”她歪头问一桌之隔的赵桢奚,“十六殿下可有兴致?”
所谓棋盘,实则是一张较为粗粝的方形纸张,用四色绘了交织线条,着实新奇,赵桢奚虚心请教道:“该如何下?”
趁宋吟去取镇纸,卫辞简单阐述一遍。
赵桢奚神色认真地听完,唇角微扬:“小侯爷与宋姑娘似是感情不错。”
旁人皆爱道“如胶似漆”、“天作之合”,赵桢奚分明善用措辞,却独独选了“不错”,且听语气还带着微妙的询问之意。
落在卫辞耳中,难免像是挑衅。
他把玩骰子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抬眸:“哦?”
宋吟借到四个镇纸,一溜烟跑了回来,无意中结束了不见硝烟的纷争。她远眺一眼外头同皇家护卫交待事情的李公公,凑到卫辞耳边:“李公公可有孙女儿?”
卫辞语滞:“你觉得呢。”
“……”
果然是骗她的。
望着她在卫辞面前极度生动的神情,赵桢奚敛目,唇角依旧温和,眼底却泛起冷意。
“姑娘擅丹青?”
宋吟轻轻“嗯”一声,难掩好奇:“十六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赵桢奚无视卫辞隐有怒火的眼神,掩藏好思绪后复又抬头,笑得坦然,答道:“简简单单的线条,最能看出丹青手的功力,是以斗胆一猜。”
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不外乎金银作响,与旁人真心实意的夸赞。
“殿下过誉。”
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甚至转头朝卫辞挤挤眼,得意洋洋。愉悦为嗓子里的音节都润了一层蜜意,仿佛要甜进人的心里去。
卫辞不怒反笑,一手执棋落子,一手覆上她的尾骨捏了捏。
宋吟耳尖飞红,瞪他。
卫辞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方才分明瞧见你摇了尾巴,竟不是么。”
第41章 失宠
自那日后,卫辞似是有意避开赵桢奚,连晚膳都命人送至房中。
宋吟既已从李公公手中拿到藏匿于树上的家当,也不必往前凑,懒洋洋地泡在浴桶中驱散疲乏。
隔着袅袅白雾,男子仅着中衣的颀长身躯裹上一层朦胧美感,侧颜精致,如梦似画。
她轻咬下唇,忆起怪事一桩——
近来卫辞从未碰过自己。
多数时间,两人像对和睦的老夫妻,他拥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通常是宋吟提问,卫辞耐着性子回答,实在嫌烦了,便箍住她不盈一握的后腰,再于昏暗中摸索到喋喋不休的小嘴,轻柔含住,逗弄般地舔舐。
却也仅此而已。
宋吟能察觉到他有意压制的渴望,每每这时,卫辞反而触电般的松开,平躺着望向银光闪烁的纱帘,调整呼吸。
他在忍耐什么?又是为何忍耐?
宋吟垂眸打量一眼水下玲珑有致的曲线,分明更甚从前,卫辞怎么就腻了呢。
若是早一些也罢,可如今她方费心做好入京的心理准备,在这个节骨眼儿失了宠爱,人生地不熟,事业连雏形都不见,岂非腹背受敌?
“在想什么。”
愣神之际,卫辞走了进来,小臂上搭着她惯用的长帕,动作生疏地包裹住一头乌发。
宋吟不答,只顺着力道仰头看他,水汪汪的杏眼映照着烛光,有股子不谙世事的烂漫。然而体态丰腴,肌肤莹润如暖玉,配合着周身水汽,活像是话本里惑人心神的精魅。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一番,卫辞错开眼,却迎着她错愕的目光悠然抬头,甚至隔空弹跳两下。
“哗啦——”
她倏然起身,双臂交错,掌心撑着桶沿。
晶莹水珠闪着金色光点,流淌过山峦湖泊,令人呼吸停滞,视线不知该安放于何处。
宋吟眨眨眼:“许是泡得时间太久,现下有些乏力,你帮我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