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才走没几步,陆序迎面就碰到了夏青禾。
少女看到他一喜,憔悴了不少的脸蛋上浮现出笑容:“陆总!”
陆序理也没理,目不斜视,步履匆匆,与之擦肩而过。
倒是跟在陆序身旁的那人扭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少女的笑容在陆序走过之后迅速消失,弯起来的双眼冷冷的,搭配面无表情的面孔,无端瘆人。
那人迅速收回视线。在心里暗自嘀咕,不是说这个总裁办的实习生是陆总家里的亲戚吗?怎么看起来跟仇人似的。
夏青禾要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怕要气得骂出来。
她来公司差不多半个月了,每天起早贪黑,在办公室没有一刻闲下来,就连回家也要改文件。那些人好像真把她当成了实习生似的,只给她安排一些杂活。
她来这里是想走捷径的!不是为了给这些人当牛做马的!
最关键的是,她提起工资,陆序是这么跟她说的:“你才高中毕业,连大学都没上,更没有任何经验。现在公司给了你实习的机会,你还想要工资?”
资本家恶心下作的嘴脸一览无余!
短短半个月,夏青禾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了一遍,年轻活力的身体已经行将就木,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班味。
此刻,看着男人大步离去的背影,她双目迸射出浓浓的阴郁。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陆序恐怕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
夏青禾来到陆序的办公室外,并不是为了故意偶遇他,而是想向他征询回庄园。
不久前,她被陆序勒令搬出来,但当时太匆忙,有一些东西忘了收拾。
既然陆序漠视,那她就当做这是默认好了。
第二天就是周日,夏青禾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日回到了庄园。
没错,这天杀的公司还是单休。
山上的清晨,空气很清新,庄园里的佣人们各自忙碌。
发现夏青禾走进来,大都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默默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正在修剪多余树枝的园丁朝里面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张妈迎了出来。
“我来拿点东西,之前没带走。”只是几天没有回来,夏青禾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格格不入,只是客人。
张妈闻言,领着她到了她先前居住的那间客房。
“那个,太太不在家吗?”就在对方转身即将离开之前,夏青禾支吾着问道。
刚才她留意了一下,没有看到宿音。
“太太在二楼画室。”张妈眼神略显奇怪,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哦。”夏青禾应了一声,连忙别开脸,走进房间。
她搬走没多久,房间里面还没落灰,跟她刚住进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夏青禾打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张手帕和一根纸棍,犹豫了一下,放进自己随身背着的包里。
就是这两样小玩意,让她专门跑了一趟。
收好东西,夏青禾没急着走,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直到半小时后,她终于坐不住,磨磨蹭蹭起身。
一楼大厅一个人也没有。
路过楼梯口,夏青禾停下脚步。
下一瞬,脚尖便换了个方向,朝着二楼走去。
画室在最里面,门微微斜开,留着一条缝。
这是庄园里一直以来保留的习惯。
担心宿音一个人在画室里发生什么意外,张妈隔一会儿就会上来看一眼,又因为开门的声音会打扰到里面的人,索性就留出一条缝。
夏青禾凑近。
满室静谧,只有画笔落在画布上发出的沙沙声。
视线落在画布前的女人身上,或许是偷看衍生出的做贼心虚感,夏青禾心跳莫名加速了起来。
她知道宿音前段时间进了医院,现在这么一看,似乎的确是比印象里更瘦弱了。
但很快,夏青禾的注意力就被那只拿笔的手吸引过去了——纤细如玉,姣白如雪,手背筋骨淡淡突起,意外地显得有力。
顺着那只手看向前面的画布,凌乱斑驳的色块交杂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宿音下笔的速度不疾不徐,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夏青禾不懂画画,却也能感受得到她并不是在胡乱填涂。
但也有可能,绝顶美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般写意。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画布上的作品逐渐成型。
平静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边缘生长着绿藻,岸上是一片茂密葱郁的森林。
一幅很简单的画,却画得跟真的似的。
远远看着,夏青禾都能感受到那漂浮着的云有多么柔软。
她心底情不自禁生出赞叹。原来妙笔生花不是夸大的手法,那些毫无章法的色块竟真的能神奇地变成以假乱真的风景。
要是她没有出生在村子里,而是出生在城里,从小到大都住着带花园的别墅,学习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艺术,是不是也会活得光鲜亮丽?
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如同阴沟里的老鼠,窥视着别人的人生,品味着嫉妒的滋味。
就在这时,画室里传来了动静。宿音停笔看着那幅画,静默一会儿,忽而抬手一掀,毫不留情地将之扔到一边。
画布在空中连弧线都没有抛出,就落到了地上,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
夏青禾下意识上前一步,不成想,原本就没关严实的木门就这样被撞开,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的宿音似有所觉,循声望了过来。
第64章 小三上位文18
迎着那双幽静如水的眼眸, 夏青禾僵住了。
房门就这样开着,想躲都不知道能躲到哪里去,她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良久, 宿音开口:“回来了。”
平淡的语气, 只是陈述,却给夏青禾一种她在说“欢迎回家”的错觉。
在公司里受的委屈、平日遭到的漠视这一瞬间仿佛都有了宣泄口,夏青禾眼眶微热。
忍了又忍, 才把那莫名其妙涌上的泪意憋回去。
长期伪装的成熟, 让她忘记了自己才十九岁, 还处在可以肆意放纵大哭大笑、不用顾及体面的年纪。
“我、我回来拿点东西, 马上就走。”夏青禾解释,目光却忍不住落到了地上那幅被丢弃的画。
宿音偏了偏头:“你喜欢这个?”
夏青禾原本是不喜欢的。就算是真的出生在城里,从小接受艺术熏陶, 她也肯定自己不喜欢。
一幅画, 最多是她可以炫耀的资本, 或是引来他人青睐的工具,绝无可能成为她的热爱。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 一句“喜欢”就先脱口而出了。
宿音起身,捡起不远处的那幅画, 走到门边, 递出去:“送给你了。”
夏青禾伸手接过,却不小心触到了宿音冰凉的肌肤, 冷得她手一抖, 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
“画还没有干, 小心点。”宿音不甚在意地留下这句话, 便又回到了画室重新坐下,换了块画布。
晨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那张微微仰起的雪白面孔镀上一层金光,好似一块润泽剔透的宝石。
就连头发丝都透着柔亮无比,溢着光彩。
即便早就直面过无数次美颜暴击,但每一次见到宿音,夏青禾都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
她不想再看,捏着那幅画,掩上门退出来,快步朝楼下走去。
越走越快,逃落荒而逃似的。
但走出庄园,夏青禾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她是打车来的,没让司机等着跑返程。
可这里在山上,平常根本不会有车路过。
难道要徒步走回去吗?
就在她脑海里刚闪过这样的念头时,一道鸣笛声突然响起。
黑色迈巴赫停在她身边,一个熟悉的人探出头来,是庄园的专职司机小王:“上来吧,太太让我送你。”
夏青禾一怔,手指无意识扣了扣画布的边缘处,感知着亚麻的细腻纹理,心脏缩了缩,突然感到了一阵羞愧。
这羞愧莫名其妙,却又澎湃汹涌,宛如不息的潮水,将她灭顶淹没。
“快上车啊。”小王又招了招手。
夏青禾握紧手,迈着僵硬的步伐走过去。
*
陆序连续一周没有回家,也一直没有和宿音见面。
“公司事多”从借口逐渐演变成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