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树根立马联想到对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扯出一抹笑开口道:“程同志,我是住在你们对面的……”
“滚。”
话还没说完就被冰冷的一个字给打断了。
马树根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甚至连门都不开。
“程同志,我是专门为之前的事情来赔礼道歉的,你先把门打开,我们面对面聊一聊好不好?”马树根放软语气,再接再厉。
谁知道她根本不顺着他的话来。
“我老公在的时候你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谁知道你们家打的什么主意?赶紧给我滚,再多逼逼赖赖一句,就别怪我喊人了。”
马树根脸色一黑,到底是害怕她喊人,灰溜溜地转头回家了。
门内,程方秋穿着睡衣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见许久没声音了,才敢把手里的扫把给放下,长长松了口气。
她才不信马家人能有这么好心专门跑来道歉,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花花肠子。
而且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生在,她又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给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开这个门,看来等周应淮回来,她得让他在门上安装个简易猫眼了,至少能看清来人是谁。
被打搅了午睡,程方秋困意全无,喝了杯水后,想起今天李涛远和李智亮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她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在上面写起了摄影心得。
前世她出过相关内容的书籍,还进了当年的畅销书排行榜,所以对于这件事还算是得心应手。
这一写就是一个下午,她从餐桌转到阳台,在微风中伴随着淡淡花香写作,岁月静好。
周应淮回来的时候,程方秋正在阳台给花浇水,远处是大片的火烧云,橘黄色的光影美得晃眼,但是都不及近处花丛中的那抹艳色。
他静静看了许久,方才出声提醒:“别浇太多了。”
程方秋手一抖,差点儿给花洗澡,她放下水壶,转身娇嗔了周应淮一眼,“没浇很多。”
他斜靠在门框上,挑眉轻笑,清俊的脸在夕阳下过于勾魂摄魄,引得她没忍住多看了好几眼。
“想吃什么?”周应淮没错过她眼中的惊艳,头一次觉得男人生得不错,也是一种优势,至少能留住妻子的视线。
“我不挑食的,你做的我都想吃。”程方秋灿然一笑,她最是知道怎么样才能哄他高兴。
周应淮脸上笑意越发浓郁,回想了一遍家里的食材,在询问过她的意见后,就准备去厨房做饭。
程方秋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他,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嘟囔道:“真烦人,先是老太太,现在又是老爷爷,一家人这是准备轮流上阵?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家打交道。”
从她开口,周应淮的表情就一点点冷了下来,想到那次马树根看她的眼神,他眉头狠狠一蹙,深深一口气,方才勉强压住心中的烦躁和戾气。
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显得凌厉又锋锐。
“他们很快就会搬走,秋秋你不用理会他们。”
“真的?”程方秋眸光一亮,还以为周应淮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不由好奇追问道:“为什么?他们家有谁要升职了吗?”
这年头会搬走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所以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个原因,但马家只有那两口子在上班,他们两个可都不像是有能力坐上主管以上职位的人。
“不是。”周应淮眯了眯眸子,藏住里面的煞气。
“马常军之前在后勤部门上班,跟好几个人一起吃回扣,年前厂里政策改革,从今年起严查账务,他们做不了手脚了。”
所以他现在才会花大价钱找关系进技术部门。
这事不小,只要爆出来,马常军不死也要脱层皮,不仅仅要被辞退,还要吃牢饭,而马常军的妻子杨丽群参没参与其中先另说,就光是知情不报这一点都足够挨处分了。
机械厂不会留这两个祸害在厂里,到时候绝对会追究责任,把他们一起赶出去。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程方秋听得心惊,但眼神不由落在周应淮身上,“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照他们的脑子,做事想不留痕迹太难了。”周应淮眼神一暗,吐出来的话携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
本来他是想靠着研究项目,升职后搬去小洋楼,彻底远离这奇葩的一大家子,所以去查他们家的时候并没有多用心,但是没想到只是稍微查一查,还真查出了些东西。
“你改行去做侦探吧。”依照周应淮的能力,肯定能混个侦探头子当当。
对于程方秋的揶揄,周应淮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证据已经提交上去了,估计就这几天就能出结果。”
“自作自受。”程方秋轻哼一声,然后推着周应淮往厨房走,“不聊他们了,你快做饭去,我给你打下手?”
“好。”周应淮也不想聊这些糟心玩意儿,点头道好。
*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在铁路上行驶着,由于快到下一个大站了,车厢内有些嘈杂。
卧铺区域相比硬座区域要安静一些,但也没安静到哪里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叫声彻底打破了这份和谐。
第63章 小叔子
“抓小偷啊, 有人偷钱!”
这一声犹如一道惊雷砸进人群里,让坐了许久车而疲倦不堪的乘客瞬间惊醒,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行李, 在确定没问题后, 这才难掩好奇地朝着声源看过去。
卧铺内两架床面对面放着形成一个空间, 而一架床又分为下中上三个部分,床铺逼仄狭小, 但凡长得高大些,就连翻身都难。
床铺旁边就是走廊, 走廊一侧的车壁上有折叠椅, 放下来就可以坐下充当临时休憩的地方, 有不少中铺和上铺的人抱着行李坐在上面, 就等到站后好第一时间下车。
尖叫声位于这一节车厢靠边儿的一个下铺,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 就有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了句脏话,然后一把甩开她的手, 紧接着推开站在走廊上的人,往另一节车厢逃去。
这臭娘们不是在睡觉吗?
他盯梢了很久,见对方吃穿不错,又是一个人坐车, 所以才敢在快到站的时候下手, 只要到站后,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哪曾想他的手刚摸到钱, 她就醒了, 还敢揪住他的衣领大喊大叫,胆子大得很。
“有本事你别跑!”邓清晚一个不察,居然被对方给挣脱开了, 她气得咬牙,有了先见之明,她快速把行李塞进小箱子里,然后追了上去。
不跑?不跑的是傻子!
眼看把那个女人甩在身后,就要跑进第二节车厢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好狗不挡道!”
嚣张的话刚说话,他的胳膊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摁住了,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疼得整个人都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麻烦通知一下乘务员。”
“哦哦,好。”围观群众瞬间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要找乘务员的事情。
“啊啊啊,同志轻点儿,这里面有误会。”也不知道这人使用了什么招式,他越挣扎,身上就越疼,没一会儿就疼得浑身冒虚汗了,见逃也逃不了,他连忙打感情牌。
“我这次是过来探亲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岁小儿,我真不会干偷钱的事情啊!”
眼看着对方不为所动,男人一咬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老母亲重病,还在医院等着我送钱过去呢,呜呜呜,谁曾想被个小丫头给冤枉了……”
“你放屁!”话音未落,一道女声倏然打断他的话,紧接着他的后背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这女娃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是真大啊,下手甚至比眼前这个人还狠!
“你说我冤枉你?那你没事往我包里摸干什么?我喊抓小偷,大家都不跑,你跑干什么?幸好今天是姑奶奶我遇上你了,换做别人你肯定就得手了!”
邓清晚气得脸色涨红,没忍住又踩了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你就是社会的渣滓,我一定要送你去吃牢饭。”
骂完,稍微解气一点儿了,邓清晚这才有闲心去看遏制住小偷的人,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清俊的眼眸,他头发剃得短短的,皮肤晒成小麦色,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明明是正经板正的穿着,但是配上他此刻凌厉的动作,就多了几分强烈的反差感。
他望过来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股少年这个年纪独有的正义感。
邓清晚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子,身手不错啊。”
邓清晚在打量他的同时,周应臣也在观察她,这位女同志长了一张乖巧甜美的脸,但是一开口却……
十分“豪迈”。
她个子高挑,穿着粉白格子的布拉吉长裙,齐耳短发上面别了一个发卡,衬得她越发可爱动人,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别动,给老娘老实点儿!”
周应臣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笑什么?”邓清晚不自在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后者对上她快要吃人的视线,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
“同志,今天这事谢谢你了。”邓清晚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一本正经地冲他敬了个礼。
周应臣条件反射地回了个礼。
人声嘈杂的火车走廊里,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收回手。
“我就说你看起来有点儿像……”
邓清晚眸光一亮,不由绽开了一个笑容,脸颊顿时浮现出两个酒窝,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又可爱,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乘务员给打断了。
“小偷在哪儿?”
“在这儿!”邓清晚顿时顾不上这位疑似战友的男同志了,连忙冲着乘务员招手,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便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是他!”
火车上经常发生类似事件,这次又有这么多人证在,基本可以判定事情真相。
为了避免造成混乱和拥挤,乘务员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又按照规定对邓清晚和周应臣做了简单的笔录,便带着小偷离开了。
这个时候火车也到站了,一群人看完热闹,就乌泱泱往门口挤,邓清晚不想夹在中间变成羊肉泡馍,便想就近找个空位坐一会儿,等人没那么多了,再下车。
正巧那个叫周应臣的同志的床铺就在这旁边,她就跟着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床铺上坐下了,看他快速收拾行李,他包裹有些多,但都是装好的,只要把床上的零散物品收进背包里就可以提着其他行李走人了。
邓清晚视力好,看见他往背包里收的书封面带有“飞行”两个字。
“你是空军?还是飞行员?”
问完,邓清晚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冒昧了,虽然他们刚才一起抓了一个小偷,算是产生了些许革命友谊,但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听你的口音,像是京市人?我也是京市的,目前是一名飞行学员。”
闻言,周应臣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头瞥了她一眼,眉梢轻佻,笑得肆意:“那还真是巧了,我应该是你学长。”
京市能培养女飞行员的学校就那么一所,而学校今年比以往多招收了一批女学员名额,她们提前来学校训练的时候还引起了好一阵骚动,就连他这个天天训练的人都听室友提过一嘴。
她应该就是其中一员,毕竟看上去年纪比他小多了,而且长得还挺漂亮的,如果是学姐,他那些室友肯定早就嚷嚷开了……
“学长?”邓清晚也同样挑了挑眉,她如今大三,下学期开学就大四了,这位自称学长的人,难不成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四学员?
但他长相如此出众,应该在学校很有名气才对,她怎么从没听说过?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常年泡在机舱和导师办公室里的人,没听说过也正常。
于是邓清晚丝毫没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还十分大大方方地朝着周应臣伸出了手,“学长好。”
声音响亮清脆。
周应臣勾唇,头一次对“学长”这个称呼如此受用,于是他伸出手回握住了她的手,“学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