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羞又后悔,但是却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还跟他坦白了一切,说了自己的身世,也说了她曾经谈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对象。
他爱她,他不在乎这一切。
他只知道她从此以后是她媳妇儿,他要对她好。
他心里十分清楚,当年如果不是她落了难,以他的条件根本就配不上那般优秀漂亮的她。
程保宽握紧身侧的拳头,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曲长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曲长勋各方面都比他强上不止一星半点儿,现在专门找到这儿,要带她走,甚至还为了她从未婚娶。
两人年少时又彼此深爱着……
程保宽眼中闪过几分自卑和不安,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是个粗人,从小到大就知道媳妇儿是要跟着自己过一辈子的,可另一方面,因为见证过她的苦楚,所以他更想她能过得好。
最重要的是,他见不得她左右为难。
纠结片刻,程保宽眼一闭,心一横,“夕梅,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话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不管她怎么选,他都不会怪她!
“爹!”程方秋震惊地瞪大眼睛,她原本还以为她爹不管怎么样都会拦着她娘不让她走,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她娘呢?她娘会怎么选?
私心里她是想她娘留下的,所以想张口劝一劝,可是理智很快拦住了她。
不管怎么样,她娘首先是丁夕梅,亦或者是丁婉,才是她的母亲,他的妻子……
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应该得到尊重。
短短的几秒钟却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丁夕梅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双目赤红,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狠狠给了程保宽一巴掌。
“尊重?谁要你的尊重了?”
程保宽被打蒙了,捂着脸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我……”
“你先闭嘴。”不然她是真的会忍不住再给他一巴掌。
呵斥住程保宽后,丁夕梅扭头看向曲长勋,她语带愧疚,但是语气却很坚定:“我不想跟你走。”
闻言曲长勋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其实在丁夕梅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毕竟她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不是特别气愤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
心里泛起翻江倒海的疼痛,他痛恨老天的不公,让他错失爱人二十几年的光阴,以至于什么都变了。
都说时间是一份良药,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是一份毒药。
对于他来说,世间最痛的事情莫过于丁婉当着曲长勋的面,选择了另外一个男人。
丁婉不要曲长勋了。
意识到这点,曲长勋慌忙想开口挽留,可是在看见她眼中的情绪后,他倏然产生了一种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的感觉。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曲长勋哑声道:“我知道了。”
说到这儿,顿了顿,他又道:“元旦快乐,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话毕,曲长勋再不敢多看丁夕梅一眼,他快步朝着门外走去,期间没有任何人说话,这也就代表着她没有留他。
廖贤勇和司机见曲长勋离开,他们两人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没多久,就听见了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并渐行渐远。
他们走后,屋内只剩下了自家人,程方秋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周应淮往外走,把空间单独留给丁夕梅和程保宽。
等走到外面大道上,程方秋有些垂头丧气,“娘还是知道这事了。”
她叹了一口气,抿唇道:“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瞒着她?”
周应淮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就算你提前告知,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提前预料到曲长勋会千里迢迢从沪市赶过来。
程方秋点头,现在再去纠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她便暂时压住,没有再去想,而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的方向,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唏嘘道:“我都不知道他们身上还有这样的故事。”
这件事要说谁对谁错,说不出来,只能说是人生无常。
做小辈的没办法插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两人在外面转悠了好大一圈,撞见正往家走的程学峻,才决定回家看看。
等到家后,就发现屋内一切如常,丁夕梅和程保宽已经调整好情绪,两人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食材。
乍一看觉得跟往常无异,但是只要细看就会发现程保宽左右两边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行为举止间也比平日要殷勤得多。
程方秋暗暗松了口气,唇角也往上勾了勾,凑到丁夕梅身边甜甜地喊了声娘。
丁夕梅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边扬着淡淡的笑。
两人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那边响起了程学峻惊讶的喊声:“爹!你这脸是咋了?谁打你了?”
闻言,丁夕梅冷哼一声,程保宽便捂着脸往旁边躲了躲,压低声音解释道:“没有,刚才烧火,被火烤红的。”
这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往他心口上戳吗?
“我看着不像啊。”程学峻担心得不行,还要追问,就被周应淮给拉住了,“我看着就是火烤的,学峻你和我一起去后院再多拿些碳,你姐昨天晚上喊冷,我给她烧个炭盆。”
“哦哦好。”程学峻是个心大的,三言两句就被勾走了注意力。
两人往后院走去,厨房里剩下程方秋,丁夕梅和程保宽三个人。
“您打的?”程方秋看着程保宽脸上的红印,差点儿不厚道地笑出声。
程保宽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然后战战兢兢地看向丁夕梅,后者冷着脸,看都不看他,显然还气着。
“嗯,他该打,秋秋你别心疼他。”
“不心疼!”程方秋赶紧表明态度,只差抬手发誓了。
见程方秋站自己这边,丁夕梅唇边带上了些许笑意,但她没打算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沪市的事情……”
程方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娘,我不是故意不提的,只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丁夕梅就打断了她,“我明白,我是想说,沪市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好。”程方秋本来也没想多说,要不是曲长勋突然到访,这事根本就不会舞到丁夕梅眼前。
“早上还有汤圆没煮完,等会儿煮了,一人分几个吃了,别浪费了。”
“行,那我来烧水。”
一切都仿佛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元旦假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收假的时间,三人收拾东西回了荣州。
这么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周应淮便想到机械厂有员工配偶福利这一项制度,虽然程方秋有工作,没有用上这个福利,但是按理来说,这就相当于他们家在厂里有一个工作岗位空置着。
所以他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个岗位给程保宽。
等工作落实,将户口迁到荣州来后,就能将程保宽和丁夕梅一起接到身边来生活了。
第105章 嗜睡
元旦之后, 各行各业都开始了忙碌的赶工阶段,就为了能让大家过个安稳年。
程方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两眼一睁就是干!
周一, 周三, 周五在照相馆给顾客拍新年全家福。
周二, 周四,周六, 周天则都跟徐琪琪一起见各种各样的顾客,给他们量身打造新年“战袍”。
自打上次给袁铮做的男士服装意外大获成功以后, 她们就开始了女人和男人的生意两头抓的日子。
尤其是之前的老顾客尝到甜头, 又得知她们接做男装, 便都给家里的丈夫和儿子给安排上了春节新衣。
要过年了, 大家在这方面都格外舍得, 就连平日里节省的“守财奴们”都咬了咬牙, 花钱买了个喜气。
这样一来,赚得盆满钵满自是不必多说, 但相应的,程方秋也更忙了,基本上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好在家里有周应淮收拾,工作上有徐琪琪帮忙, 倒也没有忙到招架不住的地步。
因为手艺和名声摆在这儿, 就算不主动去联系顾客,也有大把大把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这大大减少了徐琪琪的工作量。
徐琪琪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是占了便宜的, 所以她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跟着程方秋学画设计稿了,到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甚至因为她比程方秋更了解这个年代的流行趋势和喜好,她画的设计稿在某些时候还更受欢迎, 大大减轻了程方秋的压力。
两人配合默契,钱袋子都变得鼓鼓囊囊的。
等好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就被杜芳萍给约去了,她在荣州最大的国营饭店定了一个包间,请他们这些好朋友吃饭喝酒,同时也是为了正式介绍一下袁锋。
时间定在下午,程方秋就睡了一个大懒觉,直到快到点儿了,才念念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胳膊抬起来一点儿。”周应淮从后面环住她,给她穿衣袖。
程方秋懒洋洋地顺着他的话轻轻抬起胳膊,等穿上外套后,他又蹲在床边给她穿袜子,她的脚暖烘烘的,摸在掌心中滑嫩软绵,手感极好,他没忍住多捏了捏。
“别闹,痒。”程方秋轻哼出声,把脚往后缩了缩,刚说完,就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目光有些迷离,眼角溢出两滴生理性的泪花。
周应淮收回手,将袜子给她穿好,抬头看见这一幕,剑眉轻蹙:“还困?”
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快睡了十五个小时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不,这段时间她睡得都挺久的,要不是工作逼着她起床,她估计还能睡。
该不会……
想到那个可能性,周应淮眼眸瞪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脏,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再次开口时嗓音都发着颤,“是不是怀孕了?”
闻言,程方秋一愣,仅剩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下意识垂眸看向肚子所处的位置,隔着一层毛衣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但是因为周应淮的话,她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脑海中思绪几经变化,最后她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看向周应淮,问道:“我这个月是不是还没来月经?”
周应淮也看向她的肚子,瞳孔涣散,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嗯,没来。”
每次她来月经,他都记着的,可以说他比她记得还要清楚一些。
最近忙,程方秋都忽略了这个问题,而且以前也有月经推迟的情况发生,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根本就没往这个方向想。
倒是当时在沪市的时候她倒想过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可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不知所措和迷茫,之后又演变成喜悦和紧张,复杂情绪笼罩在周围,让双方眼眶渐渐发红。
“几点了?”程方秋急得不行,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想要往外面跑,“要是来得及,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