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镇已经慢慢恢复了。
城中所有百姓,都喝了预防药,每日城门口,官差亲自施药,喝了药,感染瘟疫的可能性,降到十分之一。
再戴上口罩和帷帽,几乎没有可能,会染上,就算染上也不怕,药方有用,肯定能治好,而先前染病的人,家中衣裳被褥甚至碗筷都被砸了烧了或者埋了。
日子过得穷的,官府会额外补贴五两银子,不至于让他们没地方住,或者饿死冻死。
江福宝也回到家里。
与一家人团圆,好好享受了几天,她才回到医馆,继续帮人坐诊。
江家小食铺与悠然绣铺也开门营业了。
被困在三山学堂的孔明学,一离开学堂,就来到江宅,他知道,他的媳妇一定会回江宅的,因此,连自家都没进去,在江宅待了一天,他才与江忘忧去往孔家。
孔元宝跟万娴在家待的一点不无聊,两人是孩子心性,与下人玩竹牌,在院子里烤肉吃,过得别提多开心了。
甚至两口子回来,孔明学还发现他的爹娘胖了一些。
真是让他白白担忧那么多天。
杞溪县和周边四个县城的粮价都控制的很好。
只比年前,贵了两文。
天气越来越热,汝陵府的病情被控制住。
连山镇死了一人,柏水镇,死了三人,长安镇死了两人。
杞溪县,一共才死了六人,还都是身子最差的老人和孩童。
因为挺不到喝药,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其他四个县城,死的人就比较多了。
汾愉县死了八十五人。
云幽县死了一百二十余人。
年鸠县死了七十六人。
辞琥县死了三百六十人,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因为离恩辛省最近。
也是染病最多的,没吃江福宝的药方前,城里有四千人染了瘟疫。
哪怕这么多加起来,汝陵府也才死了六百四十七人,甚至都赶不上恩辛省一个县城死的人多。
而离恩辛省偏远的颍南府,死的人却翻了倍。
当然,受影响最大的,还是恩辛省隔壁的西南省,许多恩辛省的人都逃到那里,感染了不少人,死亡人数堪比恩辛省。
西南省的巡抚知府一众官员,愁的头发大把的掉。
眼瞅着两府的百姓都要死绝时,蕸孰省的巡抚送来一封书信,第二天,城中药铺里的相关药材,与大夫们,全部进了官府,再出来时,百姓们已经吃上药了。
五月初,一辆明黄色的马车,被无数官兵围着,离开皇城,前来恩辛省。
张知县已经全部交代了,随后他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而恩辛省的巡抚,也被捉拿。
只怕下场凄惨无比。
五月下旬,身着明黄色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遥州县城外,他想进城看看,却被人拦住。
“皇上,不可啊,里头的瘟疫,不知控制住没,说不定会有漏网之鱼,皇上万万不可去冒险啊。”
一位大臣拦住他。
“遥州县原先六万人,被这狗官害的,只剩四千,他若不死,朕都无脸去见先皇!记着,朕要将他满门抄斩,不,满门都不解朕心头之恨,朕要诛他九族!让他九族来为遥州县的百姓偿命!”
威严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暗暗咽了下口水。
这可是诛九族啊,上次诛九族,还是在一百多年前。
啧啧,可见圣上心里有多气。
“其他四个县呢?没了多少人?”明胜皇问道。
“回皇上,除了遥州县,恩辛其他四个县一共没了七...七万余人。”回话的人,似乎不敢开口,说话都结巴起来。
“什么!岂有此理!这狗官死都便宜他了,记着,待他死后,每日鞭尸一百下,鞭打七天!头颅砍下悬挂在这遥州县的城门之上!永不得拿下,其身剔肉喂狗!骨头磨碎撒在世上最脏污的地方!朕要他永生永世都不得投胎为人!”
明胜皇咬牙切齿的说着。
第605章 打探情况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满脸惊恐的跪了下来。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生怕引火上身。
“皇上息怒,气大伤身,皇上要注意龙体啊——”
官员们一同说道。
“说,还有哪个省受了波及?严重否?”明胜皇横眉又问。
“回皇上,西南,蕸孰皆受之波及。”
“伤亡多少?”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明胜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只盼着因瘟疫而死去的百姓,少些。
“回皇上,有的...西南较为严重,一个县离得最近,殁了一万余人,其他的加起来不到五千,不过,蕸孰省,属实令微臣比较意外。”
这官员说话时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接着往下说。
“哦?意外何事?你说。”听到死了接近两万人,明胜皇的眼睛微微变红,碍于身份,他快速的眨巴两下眼睛,忍着没有落泪。
只见他头未动,双眼却斜着看向身旁的官员。
“按理说,蕸孰的汝陵府五个县离恩辛都不算远,本该比西南的情况严重的多,可离恩辛较远的颍南府殁了两千人,而汝陵府却连一千都不到,只殁了六百四十七人,路上,微臣还得知一个消息,早在两月前,蕸孰就再无一人染上瘟疫。”
放在平常,突然死了六百四十七人实在是多。
可这是瘟疫,一旦染上,就会死掉一个城的瘟疫,那么大的汝陵府,竟然才死了六百多人。
实在意外。
明胜皇也来了兴趣。
“可知是如何控制住瘟疫的?”他说。
“微臣不知。”其实他知道,私下养的暗卫,早就把事情缘由查清了,但是他哪能说的这么清楚。
说出来,恐怕要让皇上心生猜忌了。
“去看一看吧。”明胜皇最后看了一眼遥州县,随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似乎怕阵仗太大,太引人注目,碍事。
他在半道转乘了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借着探亲的缘由来到距离恩辛省最近的辞琥县。
瘟疫控制住了,城门也就开了。
辞琥县死的人是汝陵府最多的,一进城里,百姓们的脸上都没个笑,在这里的百姓,十个里,有三个人的家中都死了亲戚。
没死的,担惊受怕那么久,更加笑不出来。
城里笼罩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悲伤。
不像开春,反倒像深秋的阴天,让人致郁。
“小老弟,可否问下,你们城中的瘟疫是如何控制的?我可是听说,那恩辛省,死了不少人呢,为何你们县,死的人不多?你可知道是为何?”
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下了马车,他掏出一锭银子,随即塞给路边一个商贩,小声询问道。
“哎哟,这位老爷,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城里谁都没有我知道的消息多,小的堂哥可是在县衙当差的官差大人呢,我上头有人!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先我们县也很严重的,不少人都染上瘟疫了,我们知县大人愁的,说一夜白了头都不夸张,我堂哥也跟着忙前忙后,半月没归家呢,后来封了城,摊子也不让摆了,铺子也不让开了,我们都窝在家里,门都不能出呢,听我堂哥说。
杞溪县的知县送来一封书信,说是有一药方能治好瘟疫,我们的知县大人立马就去杞溪县了,再回来时,城里的大夫郎中都被喊到县衙里,包括药铺医馆里的药材,也都一并送了过去,这些大夫按照药方制成了药丸,给染了瘟疫的人吃,不过四五天,他们就开始好转了......”
拿了人家这么多银子,小商贩自然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声音蛮大,坐在马车里的明胜皇,刚好能听见。
两刻钟后,男子回到马车上。
“竟然有药方能治好瘟疫?这种大事,朕为何不知?岂有此理!是谁瞒着朕!给朕好好的查!”
马车离开。
第二天,住在知府家中的明胜皇,召见了孟知理。
得知治疗瘟疫的药方是一位十一岁少女钻研出来的。
明胜皇大为震惊,都等不及传江福宝来见他。
他自已跟着孟知理一道去了连山镇。
说来也是误会,明胜皇担忧瘟疫一事,早早的从皇城过来了,恰好蕸孰省的巡抚刚在一月前把药方和奏折一并送去皇城,两拨人走的偏偏不是一条路,就这么错过了。
明胜皇还以为是谁故意隐瞒药方的事,发了好一通火呢。
来到连山镇,与辞琥县不同的是,走在路上的行人,个个扬着笑脸,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瘟疫。
明胜皇坐在马车里,脊背挺的笔直,这要是在皇城,几位官员哪有资格跟他同乘一辆马车啊。
作为品级最低的孟知理,坐在拐角,一声不敢吭。
明胜皇用食指掀开帘子的一角,一直在暗中窥探着外头。
自然,也听到了街上,百姓们的聊天声。
“柳兄,你身子如何了?咱俩从康复院离开后,我一直没空去看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早就好清了,得亏当初我们俩吃了小神医的药丸,不然就跟那些个傻子一样,整日咳咯,之前你还不肯吃,要不是我拉着你,非要你吃,你哪能恢复成从前那样,还能出来逛大街,你欠我一顿饭,改日得空,你得请我。”
“好说好说,多亏了柳兄,不然哪有我的今天,哎,你听说没,咱们县已经是情况最好的了,听说西南死了上万人呢,还有恩辛,死的最多,啧啧,那恩辛的巡抚都被捉到皇城了,只怕要人头落地咯,都怪他,不然我们哪至于受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