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还是家中独苗,刚娶了媳妇所以交不出罚银,他死了,这一家三口还有活路吗?他媳妇改嫁,老父老母直接悬梁自尽了,你那时候才两岁,你不知道,行了,你不想跪你就回去,娘跪。”
江家门外的气氛,与里面反差极大。
里头吃肉吃到打嗝,外头馋的口水直流,回家甚至连糙米粥都喝不上。
天色逐渐变黑。
有些脾气大的,被江守家一顿骂后,就甩手走了。
还有人跪到天黑,膝盖受不住,觉得没希望,也纷纷回去了。
包括刘寡妇。
等天亮时,江家大门从里头打开。
外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面色苍白,跪坐在地上,眼睛下面乌黑一片,憔悴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跪这么久。
实在是家里掏不出一两银子了。
“族长,求您,求您帮帮我们,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有眼无珠,当初不相信您的话,站在了右边,我知道错了,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
您要是不帮我们,我家那口子会把我两个女儿卖掉的,求求您了,只要您帮我们,我做牛做马都行。”
“村长,你把我命拿走吧,我愿意赎命来赔罪,求您帮帮我们吧。”
“......”
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耳根子软的,当初被江广义一忽悠,便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又或者是胆小怕事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怕提前秋收了,又不下雨,亩产减少了不说,家里还要交粮税,以至于饭都吃不饱,活不下去。
可真的下了雨,涨了税收。
他们崩溃了。
江守家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跪了一夜。
听着这些人的乞求和哭诉。
他并未马上拒绝,而是站在门口,沉思着。
院子里的江福宝,正在吃早饭。
由于看得入神,她手上的勺子,都要戳到鼻孔了。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好好吃饭,粥都要喂到鼻子里了。”
张燕子拿着扫把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训道。
“知道啦,漂亮娘亲。”
江福宝这才低下头,认认真真吃饭。
再抬头,爷爷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而他的身后,原本跪着的村民,个个搀扶着跟了进来。
跪了太久,他们的膝盖早已疼的麻木。
虽说夜里休息过许多次,但是也架不住跪了那么久。
“同木,拿笔墨纸砚来,我说一句,你写一句。”江守家坐在椅子上,对着刚洗漱完的二孙子说道。
“好。”江同木不知道爷爷要干嘛。
但是他听话。
半个时辰后,十五张字据平铺在桌子上。
“方才我已经说清楚了,愿意借粮的人,就每家各派出两个人前来画押,不能多借少借,我以二十五文一斗的价钱借给你们,一年后,必须归还糙米也可以用银子来抵,你们看,谁先来画押。”
江守家坐在桌子旁边,他说话时,右手还放在桌上。
第296章 涨价与不涨价
糙米的价钱,比下雨前要贵一倍,可是下雨后,糙米已经涨到五十文一斗了,这样一比,起码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江守家熟知人性,所以没有把价格给的太低。
愿意借,就借。
不愿意,他也不强求,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借,我借,族长,多谢您,我知道这个价,您已经给的很便宜了,明年秋收我一定还上。”
还好,留下来的人,已经是筛选过的了。
脑子都清楚。
也深知他们占了多大的便宜。
个个拥挤着画完押。
家里收回来的糙米,量根本不够借,还好之前囤了一屋子的粮食。
所以先给了一部分人,其他没拿到手的,等今明两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再带给他们。
此刻,江福宝已经坐在牛车上,来到半路了。
左手边是二伯娘,娘家的村子。
孙家村。
路过时,江福宝伸着头,看了一眼。
孙家村地势不高,田里的水竟然到现在,还没完全排出去,就连进村口的路,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小水洼。
若是仔细听,能听到村子里有人在吵闹和哭泣。
巧的是,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村口走去。
定睛一瞧。
这不是江柱子两口子吗。
“二伯娘,你认识那个孙小桃吗?”昨晚二伯和二伯娘一起从镇上回来。
自然早上也要一起去镇上。
江福宝坐在她的怀中。
抬起头小声问道。
“认识啊,她爹娘我熟得很,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啊,好吃懒做,跟我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闲话的时候,孙平梅还不忘损自己爹娘一波。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二伯娘得多恨娘家啊,提起一次,就怼一次。
次次不落。
“我嫁人前,这孙小桃当时才几岁呢,她小时候一生出来就白白嫩嫩的,跟其他小土蛋比确实好看,她爹娘就动了歪主意,想把她养大了嫁到富户人家去,以至于这娃小时候养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惜,人家富户见的世面比咱们多多了,哪会娶乡下的村妞,她孙小桃在村子里算漂亮的,在镇上狗屁都不是,最后连个妾都没法当,只能收个高彩礼,把她卖出去了。”
孙平梅看着二人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都嫁出去了,好好在婆家过日子就是,虽说江柱子是混子,可方才两人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孙小桃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呢,到时候还愁日子过不好?这时候回娘家,江柱子身后还背着竹篓,只怕是送粮回去的吧。
昨天刘寡妇跪了半天,哭成那样,瞅着自家都没粮了,还送给旁人,真是脑子缺根弦,江柱子也蠢,图个好颜色娶人家,把家底都掏干了,也不看看将他养大的娘过成了啥样,刘寡妇就算有千般万般不好,对他可是极好的。”
时间,就在孙平梅的咒骂声中过去了。
再抬头,已经到达城门口。
路过许许多多的铺子,江福宝发现粮铺外面全是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买不到粮食,就活不下去了。
“自从糙米涨价,其他的,也跟着涨价,也就镇上的人家兜里有底,不会吃不起饭,可住在城外村子的,等他们反应过来要买粮的时候,镇上的人,估计早就把粮食包圆了。”
江二勇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娘,我们铺子也该涨价了。”
“不急,我们铺子囤了粮食,现在刚好能引一部分新客前来,绿豆汤、糖水捞、凉面都按照原价卖吧,其余的该涨涨,铺子开门前,我会去前头给客人解释下,这事你别管了。”
这主意不是张金兰想的,而是昨晚她睡觉前,跟江守家商议出来的。
自从土豆用来发芽。
铺子就已经不卖土豆了。
剩下的便是烧烤这些,需要每天买的食材。
不涨价,会亏的底裤都不剩。
阿奶的话,江福宝都听到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为什么爷爷这么聪明,却甘愿窝在村里种地。
若是出去闯荡闯荡,不说大富大贵吧,起码家里能比她穿来前好过不少。
“可是,不涨价的话,人人都来买一堆,我们哪里做的过来。”
江二勇有些想不通,他脸色焦急道。
“你爹说了,每人只准买一份,就跟当初的烤肠土豆一样,不可买多,这样,引客的同时,咱们也亏不了多少,每天就卖那些分量,卖完咱就关铺。”
张金兰解释着。
“好,这主意好,那就这么干吧。”江二勇总算放下心来。
前头驾车的江大和一句话没说。
他向来少言,家里说什么,他就跟着干,也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