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两个瘦的可怜。
江福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光着膀子。
“都各自介绍一下吧,家是哪里的,岁数多大,家中有哪些人,先前是干什么的。”
张金兰累了一天,她靠在椅子上,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小人叫满缸,十七岁,小时候与家人从漠北省逃荒来的,后来家中亲人死的死病的病,最后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没有田地没有宅子,我们只能租房子住,日常干些散活,帮人搬粮食,送东西等等,以此过活。
我弟弟比我小一岁,爹临死前说过,家中不能无后,可是我们又赚不到钱,我就把自己卖了,住在我们家对面的寡妇,愿意只收一两彩礼,就嫁给我弟,我把买身钱拿给弟弟娶媳妇了,我签的是活契,共十五年。”
江福宝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
以至于还未咽下去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为了亲爹的遗言,竟然把自己卖了,真是孝顺啊。
牛逼!
“小的叫来顺,已经十九岁,家里穷,是烟云省的,我娘生了八个儿子,我是最小的,哥哥们娶不起媳妇,我娘就把我跟七哥卖了,被卖时,我才五岁。
之前在烟云省待了十二年,后面随着主家来到这里,可惜,先前的主子家中出了变故,只能把我们转卖了,我签的是死契。”
八个儿子!!
江福宝的眼睛,瞪得老大。
可真能生啊。
看来儿子多了,也不值钱哦,以至于面前的男人沦落到跟女子一个下场。
江福宝撇了撇嘴。
虽说古代没有套子。
可是少做点能死啊?
都养不起了,还生,生了又要卖。
以为下猪崽子呢,下一个卖一个?
服了。
“我叫大猛,颍南府的,二十了,八岁那年,家中闹旱灾,就逃到汝陵府了,原先是柏水镇靠山村的,可是那里的村民太欺负人了,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了连山镇,我爹死的早,娘在月末也走了,我没钱买棺材,就把自己卖了,是死契。”
江福宝能看到他说话时眼中的悲凉。
眼前的汉子,个个都是苦命人。
也是。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当奴才呢。
“我叫章程,十七岁,长安镇的,家中父母一同重病,就把田地宅子都卖了治病,后来病治好,我们一家三口在城外租田种。
可是遇到一个歹毒心狠的地主,收了足足六成租子,还不算粮税,以至于累了一年,拿到手的粮食都填不饱肚子,闹了也没用,爹娘被生生气死了,世上再无牵挂,我便自卖了,以后只求吃口饱饭。”
江福宝都听不下去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悲惨啊。
等十二个全部自我介绍完。
她就看到阿奶跟爷爷在小声商讨。
人牙子态度恭敬的候在旁边,也不催促。
“那个叫大猛和章程的留下吧。”
两人,一个拥有薄肌,晒得焦黑,一个虽然瘦,可拥有古铜色皮肤。
身高都差不多。
大概一米七出点头,用这个时代的换算方式,就是七尺半。
其实江福宝觉得,他们还能长。
只不过先前吃不饱而已,营养不良都能长到一米七以上,基因已经很不错了。
她大概能猜到阿奶和爷爷选他们的原因。
无他。
只是这两人是十二个人中,唯二的孤儿。
且都是死契。
这种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见,阿奶和爷爷为了保护她的秘密,挑选人,都不按照身体强壮来选。
反而选了最瘦小的章程。
第257章 家贼
“客官真是好眼光啊,这两人签的都是死契,用起来放心,章程我们原先卖二两,大猛我们卖三两银子,你们若是一起买了,我便收你们四两半就好。”
牙人很会做买卖。
他给两人的身价各抬高半两,又装好人,抹去了半两。
到头来,他反而多赚了半两银子。
可惜,从未买过下人的张金兰压根没有经验。
她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甚至连价都没还。
就点头了。
回家时。
牛车上,多出来两个人。
正是大猛和章程。
因为与牙行一起过了明路,废了些时间。
死契已经拿到手,张金兰藏得严实。
她塞到了鞋子里,左右脚各一份,任谁都找不到,也不想找。
此刻,西边的日头已经快要落山,只怕牛车走到半路,天就黑了。
江福宝坐在娘亲的怀中。
她时不时的看向对面。
两人似乎有些拘谨。
“你叫大猛?姓什么?”路上,无聊的紧,张金兰便主动问起了话。
“小的无姓。”大猛不想带着姓入奴籍,干脆不要姓氏了。
他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牙行教过,他们作为下人不可直视主子的眼睛。
所以他的头,埋的很低。
“无姓?那便姓江吧,以后你就叫江猛,我们村子,也叫江家村,大多人都姓江,等回到村子,你们暂时住在我家的空房里,等一旁的木板房盖好,你们再搬过去。”
张金兰随口给他加了个姓,又安排起他们的住处。
主家赐姓,是一种荣耀。
江猛满脸惊喜,他连忙跪在牛车上。
本想磕头,奈何牛车太小。
眼前全是脚。
总不能磕主家的脚上吧。
他倒是不介意闻臭,可他脑袋要是把主子的脚砸伤了,岂不完蛋。
他只能跪着感谢。
“多谢夫人赐姓——”
一旁的章程眼里有些羡慕。
江福宝看得清楚,见他神色落寞,便主动提醒了阿奶:“阿奶,你只给一人赐姓吗?要不给他也赐了吧。”说完还指向章程。
“对对对,咱福宝说得对,要赐,那就都赐了,以后...你便叫江程吧。”
随着张金兰的话音落下,江程也学着江猛那样,跪在地上道谢。
两人面对面的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夫妻对拜呢。
江福宝吸紧了嘴巴里的软肉,这才憋住,没笑出声。
不宽不窄的小路上,牛牛哼哧哼哧的拉着木板车前行。
因为坐满了人,不堪重负的木板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刚好跟左边树林里的蝉鸣声融为一体。
彼时的镇上。
忙活了一下午的万贞,看了足足七八家铺子,没有一个满意的。
她的双腿累的直打颤。
那些铺子,要么太偏,要么太贵。
她一个也没瞧上。
回到家。
与白千山商量了许久。
这才决定,买下万路街那家铺子。
“我们还有八十两,花六十两买下,还能剩个二十两,这二十两,就不动了,以免以后突然出了什么事,需要银子,到时候拿不出来,万路街的铺子,租金很低,我问过牙人了,咱们买的那间铺子,一月只有半两的租金。
光靠半两,只怕活的艰难啊,这样,你与继祖,闲暇时去找找活干吧,也不指望你们抗粮袋,看看能不能做个无本的小买卖什么的,赚点吃喝嚼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