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来,不过是为了宣泄下烦躁地情绪。
温之皎:“……你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江远丞眉头动了下,“没有。”
他的灰眸又望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为什么搞得更像她在欺负人了。
温之皎很有些抓狂,她有些生气,又发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看江远丞。可江远丞眼里只有认真,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没有回答就不会松手似的。
这状态她可太熟悉了。
她发誓,如果她就是要走,他马上会追上来。
“……拿开拿开。”她有点受不了了,推开他的手,看向生活管家,“护具给我吧,我就看看手感。”
生活管家闻言,知道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笑笑。
江远丞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温之皎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生活管家则帮她穿戴护具,讲了些注意事项。可她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随便射几箭就赶紧走。
“这些如果您还不清楚,我也可以叫教练过来的。”
“不用了。”
温之皎也没打算真练,只试探性地拨了拨弓弦,站在靶子前。她的视力非常好,但再好,让箭对准三十米外的红心,还是有些困难。弓箭并不重,但拉弓时,怎么拉都拉不开。
江远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温之皎有些羞恼,瞪他一眼,“看什么!”
江远丞道:“你刚刚好像一点都没听。”
温之皎:“……”
她有些被戳穿的生气,本来就拉不稳弓,这会儿身体肌肉都绷着,让她站得摇摇晃晃。她一松手,弓弦回弹,“啪”声擦过护臂。
温之皎倒吸冷气。
有点疼,有护臂都感觉被弹到了。
弓箭破风而出,看起来威猛极了,但飞出的一瞬便飞向天际,划了个弧线掉在地上。
温之皎:“……”
她放下弓箭,道:“不玩了。没意思。”
赶紧走,再别让江远丞靠——
温之皎的思绪被背后的温热打断,随后,腰上扶住了一只手,禁锢住她。她立刻意识到,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拧头道:“你想干什么,松开,我不要你教!你放开我!”
烦死了,烦死了。
她才不要跟他有关系!
“你的肩膀姿势很标准,手腕发力点也很好。”江远丞顿了下,才又道:“以前接触过类似的运动吗?”
温之皎听到前面半句,抵触情绪少了一点,不耐地道:“学过飞镖。”
江远丞抬起眉毛,看向她,道:“那你学得很好,射击类运动的精神相通,那就是找准发力点后,绝不犹豫。”
他说着,手从她的腰部扶到她的手臂,握住她的手。
江远丞顿了下,“不过我很好奇,谁教你的。”
他想,他的飞镖技术更好,也许,她没有见过。
温之皎不说话,被他辖制着,很想撂挑子,可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了远处的靶子。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部,握着她的手拉弓握箭。
江远丞没得到回答,便不再问,只是将弓拉满,直视前方,却并没有立刻射出。
“你想干什——”
“听。”
江远丞打断了她,继续道:“你不是在比赛,不需要在规定时间□□出,所以你需要等。等风散去,听我数数,什么都不要想。”
他道:“一,二,三……”
江远丞的语气过于冷静,数数时,也很缓慢,语气低沉。温之皎起先觉得浑身难受,只想赶紧离开,可耳边的数数声竟不由自主让她渐渐平静了些,她眼神越发专注。慢慢的,她听见了所谓的风声,发现那风声其实并不小,刮过树枝,也吹过远处的贵族徽旗。
她甚至听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透过衬衫,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背部。他呼吸平稳,身体的起伏也带着她的身体,最后,连呼吸都要同频了。
“就是现在。”
江远丞话音落下。
他松开手。
弓弦回弹的张力带着她身体有些失衡,却又迅速被江远丞扶住肩膀,稳稳靠在他怀里。箭羽咻然飞去,刺破空气,最后正中红心。
温之皎有些惊愕地睁大眼,望了眼弓箭,又转头望了眼江远丞。
三十米啊,三十米啊!
他搭着她的手,就正中红心了?!
而且那箭还真的不偏不倚,一下就中了!
江远丞笑了下,道:“我只是调整了你的姿势,以及帮你用了些力。如果你多练一阵子,自己就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温之皎的眼睛变得圆溜溜的,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摆脱开他的束缚,放下弓箭,直接快步跑向靶场,高高扎起的卷曲马尾摇晃。
江远丞望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抬起手,可她已然跑远,发丝从他戴着指套的指尖里掠过。不多时,她脸红通通地跑回来,眼睛里还有些震撼。
她道:“真的中了,而且还扎得很稳。”
她有些兴奋,兴趣似乎也被激发了,脸上有着笑,几乎忘了对他冷脸。他便很轻易望见她绯红的脸颊,以及额头的细汗,她跑得又快又急,握着从靶子上拔下来的箭羽很有些开心。
江远丞笑了下,拿出手帕,下意识扶上她的脸。
但下一秒,她立刻反应过来,蹙着眉头,后退。
江远丞的动作僵住几秒,又收回,他垂下头,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温之皎回答得很直接,转过身,放下弓箭,道:“我过瘾了,我要走了。”
好险,差点因为些许的成就就得意忘形!
温之皎在心里狠狠批判自己。
不过,搞不好自己也很擅长射箭!
她又想。
温之皎背对着江远丞,摘下指套。
江远丞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道:“你很讨厌我。”
他抬起手。
“知道就好。”温之皎扯着护臂上的魔术团,嘶啦啦的摩擦声响起,她的话音和这噪音混杂起来,“我和你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你不要再从我身上找所谓的记忆了。你找错人了。”
江远丞的手颤动了下,颓然落下。
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抿唇,道:“我过去,对你很差。”
他又道:“是吗?”
江远丞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如果他们曾相爱,即便她现在已另寻他人了,也不可能如此抵触。除非,他过去对他并不好。可是,可是……再见到她时,他的大脑没有记忆,身体却都已然告知了他对她的爱。
如果是,为什么他会对她不好,让她如此的……对自己呢?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内心反复涌现着各种情绪,握着手帕的手越发用力,可他几步不敢看她,即便只是背影。他颔首低眉,眼皮覆着眼,睫毛垂落,视线却有些模糊。
只有几秒的沉默,却像是漫长的审判。
江远丞的腿有了些酸涩,那酸涩一路蔓延到所有骨头,仿佛每根骨头都要发霉了似的,头一阵阵地痛。地板变得时大时小,空气粘稠,他身体紧绷着。
温之皎不知道说什么,解了护臂,又开始解护胸。她的动作有些粗暴,也有些不知道往哪里发力。事到如今,她只能恨陆京择或者谢观鹤。
如果她早点知道,也许就没有这些年的痛苦。如果她干脆多年后知道或者不知道,也许她就能干脆直接地专心讨厌他又能开心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像现在,没办法正常对他,也没办法彻底折辱他。
江远丞的呼吸重了些,她听得分明。
温之皎终于按捺不住,将护胸摔在桌上,看向他,“不知道。我都说了,你找错人了。”
她擦过他的肩膀,往外走。
江远丞的肩膀没动,手背却有了些凉。
他低头,望见晶莹的水珠。
江远丞面上没有表情,抬起手,那水珠便顺着他手背的经络滑入小臂。他再次拿起弓箭,瞄准靶心,这一刻,他丝毫不像方才教她听风声似的沉静,箭羽一支接着一支,尽数从弓箭之中射出。他的动作快而用力,灰眸冷漠,直到手臂上蔓出了些红,他才后知后觉前几天他的手臂缝过针。
痛难道是要看到了,才会感觉到吗?
江远丞的手颤动了下,额头有了些冷汗。
而另一边,温之皎走出了运动馆,心情也没好多少。
真烦,真烦,真烦。
她踢走几块石头。
为什么一副可怜样,就跟以前一样那么呆,那么好欺负似的。
“别踢了,疼,疼……”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温之皎吓了一跳,望向地上的石头,“啊?谁?”
紧接着,一道笑声响起。
她望过去,望见一双含笑的黑眸。
他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容颜清俊,眉毛挑着,唇边有点戏谑,“信了?”
温之皎:“……陆京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