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也慢慢笑起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就不知道怎么作是吧?”
温之皎觉得他说话不中听,狠狠掐他,他便龇牙咧嘴一番。可很快,他却又圈住她,轻声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有一分的情绪,就要演出三分,说成十分的。他是十分的情绪,只表露一分,跟空气似的,一吹就散。”
顾也的手指缠上她的发尾,轻声道:“他越是不动声色,也许越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
他又道:“温随最近有联系你吗?”
“啊?有。”温之皎被他的打岔搞得有些懵,“他说最近很忙,去不了会议,让我玩得开心。”
顾也笑眯眯道:“连你都时不时忘掉的人,谢观鹤不会忘掉。”
温之皎:“……啊?你在说什么?”
“总而言之,你把谢观鹤当工具人就行。”顾也认真道:“他永远能让天秤两端是平衡的,但是呢,他也必须是把握局势的人。”
温之皎转过头看他,黑色的眼睛里有着纯然的专注。
顾也被她看得心跳一拍。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你呢?”
他也抬起手,覆住她的手,手指钻入她的指缝中。
顾也笑起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是能开开心心活到一百岁的快乐王子,这样你九十多岁还会找你顾也哥哥想办法。”
温之皎:“我才不会叫你顾也哥哥。”
顾也耳朵红了下,道:“再叫一遍。”
温之皎被他弄得一身鸡皮疙瘩,“呃啊啊好肉麻!”
顾也笑起来,抬起手戳她脑门,“走,该去吃饭了。我饿得肚子扁了。”
可他说是这么说,也不松手,还是抱着她。她一时间挣脱不开,只能用力往前走,他便跟鬼魂似的缠着她身后蠕动,气得她又骂他几句。
“咔嚓——”
公寓门合上。
温之皎道:“那陆京择呢?”
顾也顿了下,道:“把我当锐评机器人啊?”
“可是,我想听你说话。”
温之皎仰着头,轻轻说。
她撒娇起来,就只是睁大眼,很有些做作。可他偏偏一看她这样,就有些招架不住,开开心心咧着嘴亲她几口。
顾也道:“你踩他一脚,他一笑置之,等十年后再杀你全家那种人,又阴又能忍又能等的。”
温之皎:“……”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之皎:“江远丞呢?”
“……你别点名了,我自己给你说一遍得了。”顾也有点受不了她嘴里有别人名字,抱着她,跟两只企鹅似的摇摇晃晃走路,“他的话,像头棕熊。藏在在树荫里,根本看不见。等看见的时候,基本离死不远了。”
温之皎看了看他。
顾也认命,道:“好好好,我继续。江临琛的话,又拧巴又装,会偷偷努力到凌晨,但在学校里睡觉,假装自己是天才。”
他想了想,“还有谁?哦,温随和裴野是吧?这俩就很简单啊,一个跟是蟑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恶心人,一个就……八十岁了,还会在朋友圈发伤感语录。”
温之皎怔了几秒,有些疑惑,“有吗?可我看裴野的朋友圈都是照片,拍得还挺好看的。”
她说着,还拿出手机看了眼,点进裴野朋友圈。他站在她身后一看,全是比赛照片,笑容灿烂,穿衣服没穿衣服的都有。
顾也没说话,打开自己手机看了眼,又递给温之皎。
温之皎疑惑接过,很快望见了一行行歌曲分享和文字朋友圈,最近一条还是前两天发的。
【yeeee:为什么我这里不能下雪呢?这样,也算看过一样的风景。】
[顾也是人评论:在浴缸里呲点泡沫得了。]
顾也摇头,:“好小子,还真就在你面前不穿衣服,我们兄弟面前勒索情绪价值。”
他对着温之皎的朋友圈拍了个照。
温之皎立刻睁大眼,“你干嘛!删掉删掉!”
顾也举起手机,“我不,我要到处发!”
“不允许,他以后不发了怎么办!”温之皎气得尖叫,用头猛撞他胸口,从地上抓起雪就打顾也。顾也一偏身体,举着手机,笑眯眯道:“我给你发。”
温之皎打他,他揉了个雪球,砸她嘴里。
温之皎:“……”
顾也看见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后,她一俯身,抱了一大捧雪冲过来。他被她撞得踉跄,她骑在他身上,那雪用力搓他脸,他的眼镜都歪斜下来。
“这雪那么脏,你居然,居然!”
温之皎气得要死。
顾也被她用雪打迷糊了,却又慢慢笑起来。
雪又慢悠悠的落下,轻飘飘的,像是天上的云雾碎了似的。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
盥洗室的水声哗啦啦的,很快的盖过了震动声。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浴室中走出。
他穿着黑西裤,衬衫没有系扣子,露出了漂亮的肌□□壑与宽阔的肩膀。肩膀上搭着一条干浴巾,湿漉漉的黑发已经擦干了不少,垂落在眼前与脸颊边,将英俊的面容衬出了几分冷峻淡漠。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几秒后,脸上表情更冷几分。
操了。
陆京择有些烦。
信息里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发送人是江临琛。
【陈意的消息我透给江远丞了,我相信,他会找到你的。】
陆京择咬了下腮帮子,甩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冷着脸坐到沙发上擦头发。他用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利索,很快就将自己的黑发擦成毛毛躁躁的样子,他甩了下头,越想越气,扯下浴巾也仍在地上。
这对贱种兄弟。
陆京择呼吸重了些。
江临琛这条信息的意思很简单:江远丞已经察觉到了苗头,所以他希望他陆京择能掐掉这个苗头,让调查到此为止。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陆京择坐在沙发上,心情差到极点,只恨江远丞命为什么这么大,以及谢观鹤坏了他的事,留下这么多烂摊子。重新堆叠砝码,在温之皎那里挽回优势,还有跟这群人浪费时间已经够让他上火了,现在他还得再想办法解决江远丞对她的念头?
如果当初能解决,事情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开什么玩笑?
陆京择情绪不是很好,换上了常服,也懒得吃早饭,径直离开。今天并没有会议,他需要在寒冷的天气里走走,思考怎么做。
可很多时候,他怎么思考不重要,脚往哪里走才重要。
等陆京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温之皎的公寓前了。在一栋栋房子的遮掩下,他站在鹅卵石小径上,很轻易望见不远处的风景。
她的公寓前堆着一个极大的雪人,雪人身上插着一朵朵花。
陆京择垂着眼,心里生出点戾气。
他站在远处,又看了会儿。
很快,他望见公寓门打开,顾也抱着温之皎坐在门前。他并不能很轻易望见她们的面容,距离也远得他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但他感觉到,他们应该很开心。
陆京择抬起手,一把抓住身旁的绿植,面无表情地折断了它。从刚刚开始,风一吹,这树的枝干便若有似无地搔动着他的发丝。
只是刚刚可以容忍,而现在,则变得让他不顺眼了起来。
陆京择抬起腿,想要走过去,但很快又顿住了脚步。他垂下眼,左手的拇指按压着余下每根手指的指节,轻微的喀嚓声闷在裤袋里,一如胸口的躁郁。
他转过身,脚步平稳,神情一如往常。
如今谢观鹤坐庄,顾也作陪。
如果不能一举扳倒他们,就不该有多余的动作。
他不能在她面前再失利了,不然,就只能如江临琛一般,永远被动地在她面前摇尾乞怜。
陆京择平静地想。
他还有很长的时间陪这帮人耗。
现在,先离开,应付眼前的东西。
陆京择走了几步,才发觉掌心有些刺痛。他张开手,发觉手心里仍然攥着刚才折下的树枝,它们凹陷于掌心,按压出一片片红痕。
他抬起手揉搓了下,枝叶从掌心零零散散落下。
陆京择再次一转过头,这一次,他突然望见一栋公寓二楼处,窗帘晃动,似有人影。他挑起了一条眉毛,沉沉的黑眸闪烁了下,一圈涟漪泛开。
啊,昨天察觉到的视线,果然是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恶心地暗中觊觎之态。
陆京择嗤笑了下,这次终于转身离开。
他抬起手,穿过指缝望向天空,视线又落在手背的伤疤上。
很快,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从江家那边的人转接过来的,不出意外,是江远丞的电话。
“陆先生,你好。”
江远丞的话音冷漠而客气,一如多年前,在她家门口将他拦截下来。
陆京择此时已经回到了公寓,他坐了下来,拨弄自己的黑发。他不喜欢吹头发,刚刚半干不湿地就去找她,现在头发都硬邦邦的,一搓便能搓出冰霜。
“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