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自己女朋友,那么,他们并不相爱。如果,她不是自己女朋友,那么……她的背后会是谁呢?对方想要做什么呢?
江远丞拿出手帕,擦干了耳环,放进了口袋里。
他想,总而言之,它的主人不是陈意。
甜品店外,一辆车驶离。
副驾的人将刚刚拍下的几张照片发送过去。
很快,这几张照片传到了顾也手中。
顾也捏着下颌,笑眯眯地望着手机,照片里,江远丞与陈意面对面坐在一切,陈意微笑,江远丞低头,虽然没什么亲密举动,但是也倒是像对情侣。
嗯,她现在还不知道他醒了又失忆的事呢。
要不要,现在发过去呢?
顾也正琢磨,很快,便听到了飞机即将着陆的播报声。
嗯,还是先去见她吧。
他很想念她昂着下巴的气势。
第122章
温之皎在谢观鹤的别院里度过了相对宁和的三天, 说是宁和,但也有点像度假。她不太擅长概括自己的情绪,但这三天里, 她其实和谢观鹤不怎么说话。
她最近沉迷画画,在书房里画个不停,还很有自信地拍照发到了各个社交平台上。书房里好多时候, 都是她在转来转去, 反复找角度。
一开始,她还是默默拍, 但后面,她发现她让他让出光线好的地方给她拍照, 他也一言不发拿着文件起身继续看, 对她的命令一点都违逆。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对他颐指气使起来。
谢观鹤并不是总在书房,偶尔也会出去一阵。但在书房看文件的时候, 她让他起身也好、让开也好、去坐别的地方的时候, 他都毫无被打扰的惊愕与恼怒,总是依言照做。
他好像天生就是个没什么感情的哑巴,干什么都是四平八稳,除了偶尔指导她的姿势和画画技巧, 就像是空气般隐匿在她的身边。
或者说,他也完全是个工作狂。
好像她怎么样,他都能不受影响似的。
温之皎想到这里,就有点较劲。她总觉得,世界都该跟着她的反应而大受影响,而她理所当然地就应该一举一动都要让人措手不及才行。
可谢观鹤也跟她较劲似的,哪怕她外放刷视频, 他眉眼都不动。
温之皎关掉了视频,又起身画了几笔。
虽然才画了两三天,但她画一些东西已经有模有样了,只是控笔仍然有些抖。她画着画着,又抬头看谢观鹤。
温之皎没忍住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观鹤抬起头,“什么?”
“你看,你把我带到这里,”温之皎支着脸,眼睛里有着点光,“又不说好听话,又不送我喜欢的东西,又不讨我开心。”
谢观鹤每听一句,都点一下头,“然后呢?”
温之皎看他,笑起来,“你这样子,我不会觉得你很有意思的。”
“抱歉,”谢观鹤道歉道得很快,眼神温润,语气诚恳,“那我可能的确就是没意思的人。”
他们谁都不提现在这样暧昧的局面到底只是一种错觉,还是一种未曾言明的追求,亦或者从头到尾都应该是他们自然的相处方式。
她“啧”了声,又道:“你真没劲。”
他再次道歉,“抱歉。”
谢观鹤眼睛弯了弯,温之皎也只是挑起眉头。她不把话说破,他也不说破,于是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后,移开了视线。
温之皎很有些困惑,她在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总是很轻易地感觉到别人想要什么。爱啦,关注啦,抚摸啦,她的视线啦,而他们也总会流露出来那种渴望,让她轻易得知道什么是合适的诱饵。
可谢观鹤却全然没有,仿佛别无所图,只是一个圣光普照的菩萨,在她身上徒劳地挥霍耐心和陪伴。这可真奇怪,他看起来又不像没有人在身边,就会孤单到流泪的人。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有点像江临琛最开始的样子。
江临琛总是很有风度,温柔,体贴,好像她怎么样他都不会生气。但他伪装得不是很好,她总能感觉他有些幽怨地忍耐着,直到最后爆发。
可谢观鹤呢?
从来没有。
温之皎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人真危险,隐秘的抵抗心理再次产生。她画下最后一笔,便悠然起身,跑出了书房。
不多时,她抱着支架又一路跑回来。
谢观鹤扬起眉头,“你要干什么?”
温之皎一言不发,将支架固定在案几上,拍了拍手,“我要直播!”
谢观鹤怔住,“什么?”
“我要直播画画,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画技!”温之皎看着他,眼睛里有点认真,又有点挑衅的意思,“估计会很吵,你要是嫌吵呢,你就出去。”
谢观鹤欣然点头,“请便。”
等会儿,就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温之皎笑了下,开启了直播,对准着画。
隔着手机镜头和支架,她画画的姿势有了些困难,但画了几分钟后,她又觉得不错了。她不怎么经营网络账号,也只是前几天才分享初学画作,这会儿直播间自然没什么粉丝。
她偶尔看几眼,只有稀疏几个人问一些问题。
那些问题和画还没什么关系,都是说她的手好看,平时怎么保养。还有她的袖子好厚,现在夏天穿着热不热,以及这个桌子在哪儿买的质感很好。
温之皎:“……”
可恶,都看她画的画啊!
温之皎很有些恼怒,但有人问问题总比没人好,她开始胡诌。
“平时都在用牛奶保养手,牛是自家的,现挤牛奶。”
“不热,因为我现在不再国内,我在南极。”
“桌子是我室友从公司偷的。”
温之皎说完后面一句的时候,看见谢观鹤抬起了头,眉毛挑着。她立刻就看他,道:“我室友就在我身边,你们想知道他怎么偷的吗?”
她看了几眼手机屏幕,并没有什么人好奇。
但温之皎点点头,装作很多人问的样子,看谢观鹤,“他们想知道,你说说你怎么偷的桌子吧。”
谢观鹤翻过一页文件,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打开车门,搬走桌子,关上车门。”
温之皎:“……你抄袭!这明明是小品里的!”
谢观鹤看了几眼文件,有些想笑,没再说话。
她也不再纠缠他,时不时对着手机叽里咕噜说胡话。
谢观鹤一边看文件,眉毛都没有抬,可她的话一句也没有落下。她的声音总是愉悦而欢快的,尽管总说些不着调的话,那语气的尾音也上扬着。
他握着钢笔一边转,一边想,难怪江远丞会把她藏得那么深。即便没有抬头看她,他也能想象出来,她脸上眉飞色舞的姿态,闪烁着光的眼睛、红润的唇、鲜艳的耳环,还有昂着下颌的张扬姿态。
不过很快,这愉悦的气氛就不存在了。
谢观鹤听见温之皎略带羞恼的声音,“什么叫我这种画也敢开直播,我分享都不行吗?”
他抬起头,看见她脸皱着,盯着屏幕看着。
温之皎狠狠戳了下手机屏幕,“是你先骂我的画的,怎么又变成主播语气太差了?你是神仙吗?说的话都不给反驳是不是?”
谢观鹤道:“怎么了?”
温之皎没回他,气得有点说不出话,“现在又说我脾气差带坏小孩了?!你,你,你——”
谢观鹤不太懂直播,但他听出来了,她吵架即将输了。
于是,他没忍住道:“注定不会有后代的人,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温之皎怔了几秒,立刻学舌起来,“就是啊!你这种劣质人还担心什么后代!”
对方显然没气馁,因为他看见她又捧着手机认真阅读着。
然后,谢观鹤望见温之皎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温之皎抬头,看谢观鹤,指着手机,深呼吸,“他,他,他——”
她尖叫道:“这人真不要脸!”
谢观鹤看了眼文件,又看了看她。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旁,瞥了眼屏幕。
很快,他看见一大片字。对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还带着不少屏蔽词和表情,但不难看出对方的污言秽语。
谢观鹤思索了几秒,他抬起手点了下对方的头像。
界面跳到了对方主页,入眼就是几张肥头大耳的男子自拍。
温之皎又尖叫一声,“长这么丑怎么不照照镜子,到处恶心人!”
谢观鹤退出了界面,道:“走两步路淌一地油,注意别摔了。”
温之皎:“……”
她相当震撼地看他,“你讲话好刻薄。”
谢观鹤一脸淡然,“我关心他的人身安全。”
他话音刚落下,便见书房门口出现了小秦的身影。
他点点头,看了眼温之皎,道:“差不多就关了吧,这种人会越来越多的。”
谢观鹤起身离开书房。
他本以为这事结了,但事实上,当他花半个小时处理完事情再回到书房的时候,他望见温之皎蜷在沙发上,用毯子包着自己。
谢观鹤走过去,掀开毯子一角,很快望见一张带泪的脸。她头发散在脸旁,睫毛上还有着零星的泪珠,脸上是有些洇湿的红,鼻子都有点红。
他拿出手帕,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