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着跑来跑去,最终才转头,一转头,看见他,又张着嘴尖叫。
陆京择望着她红滟滟的唇,喉结滑动了下。终于,她鼓起勇气,打开了窗。一阵风刮进来,她的卷发飞扬起来,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惊恐。
“你怎么上来的!”
温之皎吓死了。
“爬上来的。”
陆京择说完,翻越窗户,进来了。
“呜呜呜……你现在来晚了。”温之皎突然哭起来,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我手机被没收了,家里都没网了,都是你。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她一脸忧伤,认真地演着悲情小说里被父母拆散的怨侣,话音破碎:“他们说除非我期中考试考好,不然不给我手机。还要每天接我。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喜欢你好累。”
陆京择听笑了。
好好学习,没有手机玩,不能逃课就是好累了。
温之皎继续忧伤,几乎快要吟唱起来,手捂着胸口说:“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反正你也不喜——”
“我喜欢你。”陆京择打断她的吟唱,认真道:“喜欢到想和你交往,结婚。”
温之皎惊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陆京择从书包里拿出笔记,“这是我押的各科期中题,你照着背,期中考还有一周,时间应该够。”
他又道:“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温之皎捂着嘴,没来得及说话。
房间的灯光明亮而温馨,粉色调的房间里满是毛绒绒玩具,连笔记本都是粉色的,贴了好多卡通风贴纸与亮钻。电影的声音很大,似乎是鲨鱼主题,嘈杂极了。
这片刻的安静叫人心慌。
温之皎唇动了下,还没说话,陆京择便俯身,按住她的脑袋吻了过来。他的吻是冰冷的,呼吸却又灼热,生涩的吻里,他们喘息着,两具身躯贴在一起,她发现,他心脏跳得好厉害,厉害得像是雷鸣。
她推开他,笑起来,“哼,我考虑考虑。”
陆京择怔了下,最后,话音有些沙哑,“好。”
现在,主动权在她了,他要为之前的拒绝付出代价了。
但没关系,他甘之如饴。
温之皎绝口不提告白的事,却拉着他坐在她身边,笑眯眯道:“正好,陪我看电影。”
哪有什么正好,不全是他苦心孤诣来到这里吗?可在她眼里,她就是正好在看电影,正好遇见他,于是就该正好一块看。
即便他因这告白悬而未决的答案,脑子乱七八糟。
那也不干她的事。
电脑放在桌上,他们缩在椅子里,她坐他怀里,一起凝着小小的电脑屏幕。温之皎把他掐得龇牙咧嘴,他就扯她的脸,绝对不愿意自己痛。到最后,她和他较劲似的,互相打闹起来。他们从椅子上滑落,他躺在地上,她趴在他身上。
电脑线被他们绊下桌子,也摔在他们旁边,屏幕定格在一大片车停在影院前的场景。
温之皎道:“好危险!”
陆京择笑起来,“鲨鱼,还是电脑?”
温之皎转头,咬他的脸,“陆京择!”
但咬着咬着,她笑起来,道:“你还想不想我答应你了?”
陆京择望她的唇,道:“想。”
她有些害羞似的,低头轻轻亲了下他的嘴。
他们再次相拥,吻作一团。
后来,他们一起把五四三二一头鲨鱼都看了个遍。
可是一说起来这系列鲨鱼电影,他们还是记得五。不过,他们只是记得那一幕汽车围绕的场景,以及之后,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温之皎把他关在衣柜里,接着,赶他爬下楼。
陆京择刚爬下去,她便像长发公主似的,趴在窗边,卷发随风飞扬。
她逆着灯光,站在阴影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却听见她轻快雀跃的喊声。
温之皎喊道:“好!”
陆京择惊愕几秒,大脑停止思考。
她说完话,却“啪”一声把窗关上。
那个夜晚,回家的路变得太短。
短到他还没有食髓知味,就到了家。
那个晚上,他也没能睡着觉,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爬窗、“好!”、毛绒绒的毯子、鲨鱼电影……
“轰隆隆——”
银幕上,海浪决堤,五头鲨在海中旋转,张着血盆大口。那银幕采用的技术应该很好,即便是露天夜晚,那海浪却几乎真的要冲出屏幕。
下一刻,天空之中骤然炸开一大片烟花。
漫天的烟花尽数绽放,映亮了大半个天空,也映亮这一片停车场。
温之皎一抬眼,望见巨大鲨鱼形烟花炸开,一如电影一般,血盆大口,在空中游荡。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几只悬浮着的鲨鱼在半空中飞跃而出,逼真至极,飞过他们头顶时,她听见小小的引擎声。
这一刻,漫天的鲨鱼烟花,还在游荡在半空的鲨鱼机器似乎将荧幕里的一切化作真实。
她看着,一点点亮光从眼中浮现,她兴冲冲道:“这鲨鱼怎么弄的?”
“无人机远程操控。”
陆京择吐露出残酷的真相。
温之皎立刻皱着脸,“讨厌,你就不会说,是真的鲨鱼吗?”
“是真的鲨鱼。”
陆京择点头。
温之皎笑起来,天边的烟花仍在绽放,鲨鱼也仍穿梭在他们头顶,与半空之中遨游。
荧幕里,海岸决堤的场景也反复被重拨,如梦似幻的一切,似乎他们也成为了电影中的某一幕。
陆京择看向她,“跟我订婚吧。”
他的告白从来如此,无需任何铺垫。
温之皎眼睛弯弯,轻声道:“就这样?”
陆京择抱着她,笑起来,“不止。”
他话音落下,一个包裹着红布的巨大礼盒骤然从舞台中缓缓冒出。无数闪光灯迅速打在盖了红布的礼盒上,礼盒旁边的位置,台子升降起来。
俏皮而愉快的音乐响起,礼盒旁边,无数兔男郎兔女郎挥舞着拐杖,歌舞格外欢脱。
陆京择打开车门,抱着她下车。
车子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带着她,走到载歌载舞的舞台前。
温之皎从他怀里跳下来。
陆京择倚靠在一辆车的车头前,手撑着车头,那张冰冷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他轻声道:“皎皎,这才是我为你准备的……求婚礼物。”
他笑起来,“现在,揭开吧。”
温之皎已然走上舞台。
她捏住红色的幕布,用力掀开。
下一秒,一座兽笼浮现在眼前。
那笼子并不大,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跪在其中,他两手被向后弯折捆绑住,衬衫凌乱,黑发粘在脸上。他低垂着头,双腿分岔,跪在笼子里。
笼子的空间并不大,他挨挤在其中,她望见他弯下头颅时露出来的脖颈。在墨色碎发下,如一截白玉,低垂时,仿若天鹅。
温之皎蹙着眉头,歪起脑袋,“嗯?”
对方听到她疑惑的单音节,便慢慢抬头。
“砰——”
无数彩带金粉翩然炸开,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仰头,发丝吹落,脸上无悲无喜,空茫温润的黑眸却弯了弯。他的睫毛与发丝上染上了金粉,在灯光闪烁中,仿若一樽华贵的菩萨。
“……谢观鹤?”
温之皎缓缓睁大眼。
谢观鹤笑了下,全然不在乎自己在用如此屈辱的方式与她见面似的,仰着头望她,“温小姐。”
温之皎望见他脖颈沾染的金粉,也望见他跪在地上时,裤子染上的尘埃,更望见他昂贵的衬衫松松垮垮皱巴巴,扣子都掉了几颗。
她的眼睛有了极小的亮光,那亮光逐渐浸染她的眼尾,让她显出一种明亮来,她俯身握住栏杆,“哎呀,你怎么落到我手里了?”
温之皎说完,眼睛里的亮光终于照亮整张脸,一点点笑意从眼里刺了出来,慢慢流淌到整张脸。于是,她脸上有了全然的欣喜,愉快,以及天真的纯然的疑惑,指着他,“天哪,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好像只狗被送过来了……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好好笑……,你看起来,看起来你好惨啊!怎么会这样啊?你在里面累吗?”
陆京择就看着她笑,唇也勾起来。
他向着舞台,道:“皎皎。”
温之皎回过头,眼睛亮得耀眼。
陆京择道:“答案呢?”
温之皎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
她喊道:“好!”
温之皎喊完立刻又转头,仿佛那句“好”是个敷衍喊她吃饭的长辈似的,她望着笼子里的谢观鹤,抬起手,伸进去戳他的脸。
她的眼睛圆而闪着细碎却热切的光,手指的动作很轻,仿佛在触摸和确认一只新奇动物的死活。
谢观鹤手被反绑着,跪在她面前,眼珠一片沉静,任由她戳。
温之皎戳了一会儿他的脸,确定他不会咬人后,手指便从他的下颌划到脸颊,“你怎么都不反抗啊?难道你在里面呆得很舒服吗?你饿不饿啊?是不是没喝过水啊?”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唇,一脸关切的样子,可眼睛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渴望,“你知道……我想在想对你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