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了。”薛灼灯重复完,又为了表现自己没说谎似的,伸手接过温之皎手中的扑克牌。“我发牌。”
他握着扑克牌,神情专注,纸牌在他指尖纷飞,令人眼花。
温之皎被震慑住,“好炫!”
裴野扯了下唇,“这种切牌花样我也会。”
薛灼灯迅速发完牌,牌局也正式开始。
他们玩的是抽鬼牌,一局时间并不长,可薛灼灯的存在明显让游戏结束得更快。他一反有些呆愣无措的样子,屡战屡胜,仿佛能看透别人的牌时,几分钟就清空了手牌。
才十来分钟,温之皎和裴野就轮流喝了两罐饮料,薛灼灯还一口没喝过。当薛灼灯又赢了一局,而裴野又是垫底输家时,他无奈地将手牌一扔,道:“喝得好撑,我选真心话吧。”
温之皎眼睛亮了下,望向薛灼灯:“你想好问题了吗?”
薛灼灯有些无措,手指在膝头动了下,摇头。
温之皎狞笑一下,道:“我帮你想好了。”
“皎皎!”裴野倒吸口冷气,“你作弊,明明是他问。”
“我只是提个建议呀,他不想问这个的话,肯定会自己提问啊。”温之皎得意地笑起来,抓着小马扎往薛灼灯那里蹭了蹭,胳膊也贴住了他胳膊,道:“附耳过来!”
薛灼灯被胳膊处袭来的温热惊吓到,身体僵着,却又乖巧地垂头。
“啧。”裴野抱着手臂,“反正都要问出来的,还这么神秘。”
他望着她攀薛灼灯肩膀,一脸兴奋地叽里咕噜,又望见薛灼灯垂着头,耳边有一圈淡淡的红。他的喉结滑动起来,胸口积郁着点气,原本对薛灼灯消散的敌意又聚了起来,看他怎么看怎么烦。
没几分钟,温之皎直起身,对薛灼灯点头。
薛灼灯犹豫了下,看向裴野。
裴野再次“啧”了声,“问吧。”
他也的确好奇,她有什么想问他的。
薛灼灯声音很低,望着他,道:“高中时,你有没有见过张画了王冠的画?”
裴野怔了几秒,下意识看向温之皎,“什么?”
温之皎左看右看,不看他。
薛灼灯正要重复,嘴还没张,裴野的回答便打断了他。
“见过。”裴野仍然盯着温之皎,像是鼓起勇气似的,缓慢道:“它现在还在我手里。”
温之皎惊愕起来,也不躲避他的注视了,“真的是你?你为什么偷我画?!”
“抱歉,当时在桌子下捡到的。”裴野笑了下,却听见胸腔轰鸣的心跳声,也感觉到喉咙的艰涩,“我从那时就——”
我从那时就喜欢你,所以把它带走了。
裴野的唇弯了起来,舌头却颤抖着,渴望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亲口说出。可下一刻,温之皎用一句很轻的抱怨,打断了他这更轻的秘密的揭露。
“我就知道江远丞骗我。”
温之皎道。
裴野脑中空白了几秒,仿佛有一道尖啸声。
他道:“什么?”
“我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那幅画不见了我还让他帮我找,结果他说他拿走给我准备惊喜了。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学校里弄丢的,我觉得他在说谎。因为我当时一直觉得,是不是风把画刮你那儿,你顺手扔了。”温之皎很有些骄傲,像名解决多年悬案的侦探,“还有就是,刚好你们是朋友,他肯定是在帮你掩饰!”
她越说越得意。
裴野也越听越想笑,只是那笑很轻,轻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好一会儿,他点头,道:“嗯。没错,他的确不想让你找我……麻烦。他也真的是,什么都算得到。”
当年能砍断走向她的路,如今也能。
他已经失去继续游戏的兴趣,如果说原本,他有接着这场游戏探究江远丞和她过往的意图。那么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毫无意义。
裴野一面洗牌,一面打了个哈欠,道:“结束这一局就休息吧,明天要早点起来开车回去。”
他开始切牌,扑克牌纷飞时,他从牌的间隙望向温之皎,“怎么样,我说了我也会吧?”说完,又用了几个花样切牌,昂着下巴,火光映得他眼睛也亮晶晶的。
嗯,技术是还不错。
温之皎竖拇指,夸赞:“比薛灼灯炫,行了吧?”
裴野笑容大了些,乜斜着眼,挑衅地看了眼薛灼灯。
薛灼灯没有理他,移开了视线,用手指摩挲了下膝盖。
他的系统库里还能调出更多种方式。
他心里想。
薛灼灯又想,而且看起来更好。
“——到你了。”
裴野看向薛灼灯,蹙眉,“快点,我现在困死了。”
他现在只希望能赶紧结束这场游戏。
可事情似乎总不如裴野的愿,当他越想结束这窒息的晚上,这晚上就注定更漫长——他居然以微小的优势,赢下了今晚第一场游戏。
薛灼灯输了,也有些怔。
而温之皎,则是反应最大的,她有些生气地摔牌,“今晚就只有我一把都没赢过!”
今晚的确是薛灼灯一路赢,裴野和她轮流积分垫底。
裴野自己都有些惊愕,他突然觉得好笑,也笑了出声,“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温之皎引颈待戮,拍拍手上的灰,“还是真心话,你问吧。”
“嗯。”裴野应了声,却又沉默许久,最终,他雕琢又雕琢,才把原本想过的问题问出口,“江远丞教你玩飞镖时,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
温之皎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是他?”
薛灼灯则定定看向她。
她和裴野出去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呢?飞镖,又是什么事呢?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点温之皎,眼中有了些焦渴。
他想要知道。
裴野轻声道:“以前见过江远丞拍的照片,似乎就是在教你扔飞镖,看环境像赌场。”
“啊,那不是赌场。”温之皎想了几秒,又蹙眉,“不对,是赌场。”
她长长叹了口气,“太久以前的事了,”
她望向天空,黑漆漆的夜晚,星星有些黯淡,月亮模模糊糊成了一团。
她又拿起树枝,挑动了火炉里的炭火。
炭用的是橡树果,圆滚滚,如鳞片似的光辉。
这让她忍不住想起那种透明的,圆鼓鼓的,灯光黯淡的昏黄灯泡。
温之皎总觉得这种灯泡很像无害的小胖子,很可爱,所以格外喜欢。抱有同样喜欢态度的,还有陆京择,他喜欢的原因就更简单些——省电。他的桌子上,就摆着一个军绿色的台灯,开关还是链条的,是他是在摊子上以9.9低价淘到修好的。
她对那个台灯的印象就是——格外像电视剧里的特务会有的。
留下这个印象,除却看了太多电视剧,还是因为陆京择本人。
在偷偷跟江远丞逃课喝酒的第二天,温之皎很有些做贼心虚,大晚上就拎着作业找他让他教自己做题。不过心虚很短,困意绵长。她坐在桌前,停陆京择上课,听了五分钟就开始打盹。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骤然听到“砰”的一声。
温之皎吓得坐直睁眼,便看见陆京择冰冷的表情,他手里攥着课本——想必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在用书摔桌子。
她第一次见他这表情,脑子飞速转动。
难、难道昨天的事还是露馅了?
不对,是他气自己耽误他时间?
温之皎有些被吓到,“你、你干嘛?”
“我干嘛?”陆京择黑眸没有起伏,把书卷起,又用力敲了下桌子,“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过没有?”
温之皎:“……啊?”
“你最好坦白从宽,”陆京择面无表情地拉开台灯的开关,“说,这道题到底选什么?”
他话音落下,军绿色的台灯散发出小小的光辉,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之皎:“……”
神经病呀!!!
第85章
温之皎终于反应过来, 他是在吓自己了,立刻抬手打他,“作死啊你!”
她又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的心脏。
陆京择咧嘴, 捏她脸,笑道:“不这样,你又睡死过去。好能睡一头小猪啊, 昨晚做贼去了?”
“才没有, 你真的烦死了!”
温之皎有些心虚,掐他胳膊。
“好好好, 我错了,继续。”
陆京择摊开书, “刚刚讲到哪里了。”
“谁管你讲到哪里, 我走了!”
她气呼呼地站起身。
温之皎将陆京择一推,卷起了自己的书和作业要走,她是真的有些生气。她胆子本来就有点小, 又喜欢走神, 一点动静都能吓她一大跳。偏偏陆京择这人个性尤其坏,总动不动吓她。
陆京择拉她胳膊,笑起来,“真生气了?”
温之皎才不理他, 扭着脑袋要走,“才没生气,撒手,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