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嘢。”陈远洲说的也是港城话。
首饰店里的年轻柜员听见二人的对话后, 不动声色的和后面的另一个中年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去的路上徐秀竹一直一言不发,许新然是个藏不住事的,她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于是拉着徐秀竹问道:“姐,你刚才咋不过去问清楚呢?”
“问什么?”徐秀竹见路边有卖冰镇汽水的,就过去买了两瓶。
许新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瓶黄色的橘子味汽水, 再看看徐秀竹手里那瓶绿色的哈密瓜口味的,只觉得徐秀竹的头顶也有点冒绿光。
“就是刚才在商场啊!姐夫,还有那个女的,他俩在买首饰!”
“哦,没事,你姐夫在工作呢。”徐秀竹喝了一口冰镇汽水,冰冰凉凉的口感,只觉得浑身都通畅了。
“啥工作还得那样啊?”许新然不太理解。自从经历过郑嘉树那件事后,她现在就有点敏感。
“我信他。”徐秀竹笑了笑。
见许新然不说话,徐秀竹也关心了一下她的感情状况。自从那天被郑嘉树惹哭之后,好像就没听她提过郑嘉树。
“阿娟姐不是说,男人追得越紧反而越不把你当回事,所以我准备晾他几天,等他来找我。”许新然发誓她这次绝对不会先低头。
徐秀竹忽然有些好奇,她问许新然,为什么这么喜欢郑嘉树呢?
许新然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她说郑嘉树之前和她家是邻居。小时候她特别胖,说话还有点结巴,所以小朋友们都嘲笑她,不带她玩,还给她取外号。
她说郑嘉树是第一个愿意主动跟我说话的。
“说了什么?”徐秀竹有点好奇。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许新然依旧记得那句话:“他说你能不能把你的糖葫芦给我吃一口。”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糖葫芦都给他了,从那以后只要我有好吃的,就都会给他留一份,他是我第一个朋友。”
“那郑嘉树给过你吃的吗?”徐秀竹觉得小朋友之间也应该是有来有往的友谊才对。
许新然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郑嘉树家里条件不太好,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妈妈改嫁后,后爸对他也不太好,后爸带来的哥哥还总是欺负他,他小时候很可怜的。”
“所以你从小就对他很好吗?”
“对呀!他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后来他妈妈和他后爸也离婚了,他和他妈妈搬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上初中,我在学校里碰到他,才发现我们两个的班级竟然挨着,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联系。”
许新然说郑嘉树初中的时候就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她那个时候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嫁给他,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他吃,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习惯性的跟在郑嘉树身后。
她自认为二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只要有人先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俩人顺理成章就是男女朋友了。
徐秀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许新然和郑嘉树的关系了。
她的感情经验并不丰富,在遇到陈远洲之前,她甚至都没喜欢过谁,比起梁喜枝三天两头更换心动对象,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尼姑庵里的尼姑一样,活的清心寡欲的。
“别让自己受伤就行。”徐秀竹想了想,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放心吧姐,郑嘉树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我觉得上次的事情也应该是个误会,只是他当时没办法跟我解释清楚而已。”许新然经过这两天的思考,依旧选择相信郑嘉树。
陈远洲又是两天没回家,徐秀竹则照常忙着自己的事情。
薛艳中午来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谭松正趁着暑假补习功课,可他学点习可太费劲了,薛艳还得好吃好喝的哄着才行。
“谭哥这两天回家了吗?”徐秀竹把打包好的排骨递给薛艳。
“回家啊,他不回家是想反天吗?”薛艳说完之后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家那口子没回来啊?”
徐秀竹实话实说道:“四天没回来了,我还寻思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薛艳安慰道:“你别着急,等老谭今晚回来我问问他。”说完她还提醒徐秀竹多买些生活用品囤着,她说最近物价涨的太厉害了。
徐秀竹也发现了,上次买手纸还是两毛六,可昨天再一去买都涨到三毛二了。
薛艳走了之后,徐秀竹就去了街对面的“啥都有”找一下楚江。徐秀竹不知道物价上涨是滨城特有现象,还是全国都这样,想着楚江经常去外地,应该能了解。
楚江昨天刚从海城回来,他说海城物价上涨的情况更严重,鸡蛋涨到了两块五一斤,猪肉都涨到了四块八一斤。
他说海城的老百姓现在都在囤货,有的人家甚至买二百斤盐,几百盒火柴。除此之外还有家用电器、棉麻纺织品、肥皂、洗衣粉、白糖等等,都遭到了哄抢,就连那些滞销产品、残次商品都被一抢而空。
“这么严重?”徐秀竹问道:“那你觉得咱们用不用也囤一些?”
楚江认为这种抢购风潮只是暂时现象,大量囤货倒是没必要,但可以抓住机会赚点快钱。
徐秀竹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于是问道:“烟酒价格波动大吗?”
“很大,名烟名酒的涨幅都在五倍到十倍以上。”
“楚江兄弟,你还啥时候出门?”徐秀竹笑眯眯的问道。
楚江也是个聪敏人,一听她这话就明白什么意思。
“明早就走,你要是有啥东西需要我帮忙出手的,今晚八点之前都可以送来。”楚江也表达的很清楚,他要抽两成利润。
徐秀竹觉得这也合理,就回去把家里和店里存的好烟好酒都给楚江拿了过来。
陈远洲回家的时候,发现酒柜里的酒和柜子里的烟都没了,要不是徐秀竹告诉他实情,他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楚江一来一回,这些东西就净赚了一千五。”徐秀竹觉得这钱来得也太快了,比她在后厨叮叮咣咣炒菜要来得容易。
陈远洲知道八十年代末期有过一次物价上涨,百姓哄抢囤货,导致政府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火柴和食盐这些生活必需品必须凭票购买,像铝锅这种只能以旧换新,或者凭借结婚证和户口本申请购买,这种现象大概持续了半年之久才缓解。
怕徐秀竹知道之后上火,陈远洲并没有说,他存的那些酒里有几瓶是特定年份的,未来的价格可远远要高于一千五百块钱。
“薛艳嫂子和冬玲姐都囤了好多手纸和肥皂洗衣粉,咱们要不要也囤点东西?”徐秀竹征求陈远洲的意见。
“够用就行。”陈远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项链递给徐秀竹。
徐秀竹打量着金项链。链子是非常重工的年年有鱼,吊坠是精致的心形,是现在很流行的款式。
“怎么又给我买首饰?”徐秀竹掂了掂沉甸甸的项链,很有分量。
“你要是想囤点东西,不如买黄金。”陈远洲说道。
徐秀竹对黄金没有研究,本能地问道:“黄金保值吗?”
“不止,还会增值。”
现在钱存在银行里的利息都赶不上物价上涨的幅度,徐秀竹觉得既然黄金还会增值,那不如买点黄金囤着。
“可你哪来的钱买金项链?”徐秀竹后知后觉道。
“你还记得马建国吗?”
徐秀竹点点头,“开运输公司那个,张姐搬家的时候你跟他借的车。”
“对,我跟他合伙,开了个驾校。”
“驾校?”徐秀竹觉得新奇,“驾校是干啥的?”
陈远洲解释道,现在很多人都想学开车,但是学车需要挂靠单位,没有单位证明就不能参加驾校考试。但是学车的人太多了,车管所就有了限制,各单位学车人数要以单位实际拥有的车辆数为准,一个车最多只能配备两名司机。
趁着当前的学车热潮,陈远洲就找到马建国,想利用他运输公司的场地和现成的车,开一个收费的专业驾校。
马建国也是个头脑活络的,陈远洲跟他一提,他就知道这事能成。
两个人办事也麻利,半个月的时间就跑好了所有手续,现在驾校已经开了起来,报名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火爆。
陈远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交给徐秀竹,面值全是一百元的,足足有五千。
结婚这段时间,徐秀竹从来没听陈远洲提过赚钱的事。徐秀竹也觉得陈远洲工作很辛苦,那赚钱的事交给她就好了。
可眼下陈远洲不声不响的就拿回这么多钱,虽然赚钱是件好事,可徐秀竹忽然觉得有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了。
徐秀竹以为陈远洲还要教人开车,于是问道:“你哪有时间去教人开车呢?这忙起来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就是提供个思路,其他的都是马建国张罗的。”
不过说到好几天没回家的事,陈远洲知道那天在商场的时候,徐秀竹看到他了。于是他等啊等,就等着徐秀竹质问他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徐秀竹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压根提都没提。
大半夜的陈远洲实在睡不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哀怨的盯着身边呼呼大睡的徐秀竹,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她为什么不问我啊?
我都和别的女人那样了她不生气吗?
她怎么这样啊?
她是不是不爱我啊?
徐秀竹不闻不问的态度让陈远洲很是苦恼,白天上班的时候都在琢磨这件事。
刑侦队刚刚联合港城警方破获一起大型走私案,因为还有一些后续收尾工作,港城来的几位警察还没走。
赵无双和邓回几个人最近被港城话洗脑,拉着几位港城来的同僚学起了港城话,一时间刑侦队里叽里哇啦的很是热闹。
“杜警官,我爱你,用港城话该咋说?”姜越问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好中意你。”杜若林很有耐心的一字一句教着姜越。
此时的杜若林和那天在商场跟陈远洲执行任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一身干练的衬衫加西裤,整个人又美又飒。
“你们陈队的港城话也很标准呢。”杜若林笑着看了看陈远洲。
陈远洲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杜若林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姜越一遍遍的重复着“我好中意你”几个字,陈远洲趁着大家伙不注意,把姜越叫到一旁。
“我好中意你啊!”姜越对着陈远洲脱口而出道。
“好好好,我也中意你。”陈远洲回了一句,然后问道:“你和你老婆吵过架吗?”
姜越点点头,“当然吵啊!谁家过日子不吵架。”
陈远洲心想他家过日子就从来不吵架,然后又问道:“那吵架原因呢?”
“那可多了去了。”姜越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陈远洲身边细数起来,“有因为我不爱洗澡的,乱扔袜子的,过纪念日忘给她送礼物的,她出差回来我没去接她的,买东西的时候我不小心多看了售货员一眼的……”
“等等。”陈远洲很快抓住重点,“多看了售货员一眼?”
姜越表示他也很冤枉,他完全就是无意识的看了那么一眼,可他老婆从处对象的时候就是个醋坛子,很多吃醋的点,姜越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真好啊,陈远洲有点羡慕。他真想把徐秀竹送去跟姜越的老婆交朋友。
杜若林一行人明早要离开滨城,临走之前周庆军让陈远洲和刑侦队的人安排他们吃顿饭,尽一下地主之谊。
带队的杜若林也没推辞,她说早就听说滨城美食多,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机会好好品尝一下。
杜若林:“陈队,听说嫂子是开饭馆的,不知道我们这次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下嫂子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