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城和姜臻日夜相处，姜臻从来没有独自去过山里，不存在黎崇岭说的情况。
他道：“是姜臻对我们比较信任，才由着孩子们问出来，我们别辜负了她的信任。”
“那当然。”等姜臻看到他的诚意，会愿意和他坦诚相待，他等着那么一天，黎崇岭很是振奋，决定好好在这里住下来，和顾连城说：“要下雪了，你明天帮我修个屋顶吧。”
顾连城：……他怎么好意思的。
……
姜臻烧水给四个孩子洗脸洗脚，等自己也洗好上.床，顾连城才回来。
姜臻问道：“你们聊这么久？”
顾连城道：“商量明天修屋顶的事，本来不想管，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就答应帮忙了。”
顾连城不介意，姜臻更没意见，说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明天我先去医院辞掉工作，等送走大姐和大姐夫，先把何淑兰的事，跟他们两家说清楚、办好，再去办你假舅舅、亲表弟的事，然后办其余五对调换孩子，最后办安瑾珠和赵书记家错换的孩子。”
顾连城不解：“赵书记家为什么放到最后？”
姜臻：“安瑾珠在樊城探亲生的孩子，然后回京市去了，我要先办他们的，就得冒着大雪去一趟京市，大雪可能会封路，出不去啊。”
顾连城还以为她是别的原因，才给排到最后，笑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办好淑兰、我舅舅、还有其余五对孩子这么多事？”
“差不多，应该不算难。”姜臻觉得，这些事比末世生存简单，顾连城觉得难办，那是按照他们的三观，换姜臻来，就不难办了。
“你快去洗洗上.床。”姜臻说：“两个人暖和点。”
“好，稍等，就来。”顾连城转身的时候，脸是红的，可当初是他强调，他们只是协议，现在这么快打脸，他怎么好意思改口。
……
隔天早上，顾连城带着四个孩子给黎教授家修屋顶，姜臻去医院办辞职。
医院门口，何淑兰缩着脖子、冒着寒风，守着两个竹筐卖炭，旁边放着她的扁担。
姜臻温和的问道：“何淑兰，齐医生不是给过你钱吗，怎么没去学校，又来卖炭？”
何淑兰眼睛里涌出泪珠，却赶紧擦掉，问道：“姜姐姐，你买炭吗？”
姜臻点点头：“我还有点事，你送到我家，我爱人给你结账。”
何淑兰高兴了：“谢谢姜姐姐，我这就送去。”
姜臻回头看了好几眼，小姑娘瘦弱的肩膀，被两筐炭压弯了，步履却快，想是做惯了体力活。
……
姜臻跟医院谈好了，上完今天的班离职，多出的几天不算，只拿一个月的整工资。
今天的班得上完，姜臻回到妇产科，万院长的爱妻，四十五高龄，挺着快生产的肚子，正在二女儿的陪同下，办理入住单人病房。
“哎，那个谁，你过来一下。”搀扶母亲的小姑娘，趾高气昂一指，要姜臻过去提东西。
姜臻目不斜视从她们身边而过，还没多走一步，被小姑娘一把拽住护士服：“叫你没听见呀？”
姜臻回头：“不好意思，我不叫‘哎’，不知你是叫我。”
小姑娘一生气：“你知道我叫的就是你，什么态度？”
姜臻扫掉她的手：“我态度是不好，你家教也不好，而且我今天要离职了，你最好别找我茬，我可是给你提过醒了。”
小姑娘可没受过这样的气：“不就是一个小护士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得罪我，你在樊城不想混了吗？”
第20章 过去看看，收个尾
万院长家在樊城, 那确实不一般，万院长家里七个兄弟姐妹，万院长最小, 跟着最大的哥哥学医。
樊城医院前身叫保济医院，是万院长家的, 前几年私转公, 上交了。
姜臻突然想看看，自己上回摸了一百多具土匪尸体, 画出半个樊城罪犯网的功劳，够不够她得罪万院长家。
这个没礼貌的小姑娘不是万家亲生的，得罪了再把真的还给他们家，还有退路。
姜臻就说：“我不知道万院长的家属, 如此横行霸道，但我知道你是谁，依旧敢得罪，你年纪小想不明白，那就让你.妈妈好好想，她都四十多了, 总不能还像你这样不懂事吧？”
姜臻的事，作为万院长爱人, 沈高琴知道, 顾姣霞的弟媳妇嘛。
顾姣霞要跟着丈夫高升走了，但顾姣霞可不是好惹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她还要为肚子里第四个孩子积德, 并不想快生产了，和谁家结仇。
她忙叫住姜臻：“姜同志, 我姑娘骄纵，我替她跟你道歉，你别和个小姑娘计较。”
姜臻望了望她的肚子，四十五的高龄，听说家人都反对，是她自己要拼的，再想想何淑兰挑着炭，送去家里的瘦弱身子，姜臻想知道，将来会有几个人心痛?
她问：“沈夫人，你爱自己的孩子吗？”
“那还用说吗，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呀。”
“没见过的也爱吗？”
沈高琴以为姜臻说的，是家里的老三，老三生下来，就放到大姑姐家，确实没见过几次，但是她也爱的呀：“姜同志，你不要打哑谜，能把话说清楚吗？”
“好，那我就说清楚。”姜臻说：“你有一个孩子，跟人抱错了。”
“哪一个？”沈高琴吓了一跳。
“不知道。”姜臻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回忆不出来。”
……
万院长爱人住好院，万院长被叫过来，沈高琴对姜臻产生了质疑：“她一个小护士，态度太差了，才提的离职，你就给她批了？这不合规章制度。”
就是因为不合医院制度，万院长才担心。
姜臻提离职之前，他接到电话，说对姜臻同志另有安排，请他务必批了离职申请。
电话那头的人，看着和姜臻八竿子打不着，正因如此，事情才严重，姜臻同志或许身兼要职，不可刁难。
万院长道：“姜同志年轻，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包容一下。”
丈夫是家中幼子，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心肠软、性格软，这回答沈高琴不乐意。
安慰好哭闹的万栀枝，沈高琴命令丈夫：“姜臻说我们有个孩子抱错了，她胡说的吧，你现在就把姜臻叫过来，当面对质。”
万栀枝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大姐出生的时候战乱，最独立、最懂事，到她出生，是被带在父母身边的，三妹出生不是妈妈想要的儿子，放到大姑姑家，姐妹中，万栀枝拥有的最多，因此最害怕。
“爸爸，你快点把她叫过来，问不清楚，今天谁都别想吃饭睡觉。”
万启明可不敢去找姜臻对质，劝老婆孩子：“姜臻说的时候，周围没人听见，你们现在叫她来对质，是想人尽皆知吗？”
沈高琴一想是这样的，万一真抱错一个，闹出来，被婆家那一大家子知道，就没办法小家庭偷偷处理了。
她跟哐哐摔东西的二女儿保证：“你是爸妈最贴心的小棉袄，抱错谁，都不可能抱错你。”
“你能保证吗？”万栀枝不依不饶：“姜臻说，抱错心里肯定有怀疑，你说，是大姐还是小妹？”
沈高琴哪能知道：“不是你大姐就是你小妹，就算抱错又怎么样，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万栀枝只觉得烦：“那不能在樊城，还放到大姑姑家里，最好是大姐抱错，老是管我，最烦她了。”
万启明脑壳疼的要死，大女婿说，抱错的是栀枝。
大女儿性格像她姑妈，最是刚烈，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这事儿，还是让大闺女做主，抱错的那个老二，他心里自然惦念，如今在谁家，过得好不好呢？
……
一直到下班，万院长家属都没来找茬，姜臻回家后，问顾连城：“万院长知道抱错的事了吧，不然肯定叫我过去问。”
顾连城正在下饺子，今天买到肉和白菜，包一顿饺子，才下好一碗，几个孩子给隔壁黎教授送去了。
黎教授会做饭，顾连城也会，不就西餐吗，黎教授会包饺子吗？
顾连城道：“是庆丰说的，一听是你管抱错的善后工作，就跑去告诉他岳父，还打电话给他媳妇了，你就这么和沈高琴同志直接说，合适吗？”
姜臻接手这件事，当然要快点办了。
“何淑兰还在卖炭，我怕她大雪里冻死，昨晚和你说过的，几个抱错的，我先办何淑兰家，你要觉得我做的不好，就建议上面换人吧。”
顾连城忙道：“我哪有那个意思，怪我，不该多问，过来吃饺子吧。”
姜臻没有针对顾连城的意思，只是觉得萧庆丰和万院长，两个大男人做事情，犹豫拖拉的不像话。
“既然知道抱错，我今天去辞职，万院长毫无悲伤忧愁之心，真替淑兰可悲，还有萧庆丰，他可是姐夫，做的唯一积极的事，居然是把老婆叫来，像话吗？”
顾连城帮着萧庆丰开脱：“庆丰上门女婿，万家的事他哪能做主，但人家工作能力很强，涉及到工作，他绝不会犹豫不决。”
姜臻轻轻“呵呵”两声，并不接茬。
萧庆丰正好也来了，听了顾连城复述，结结巴巴：“嫂子，我就是来和哥商量这事的，天越来越冷，淑兰穿那么单，手上都是冻疮，这样下去不行的。”
姜臻冷笑：“有什么不行的，人家这样过了十四年，之前没冻死，就不会冻死在今年，我只是觉得，你们干事情，想的太多，我要是何淑兰，不会体谅你们的苦衷，毕竟现在吃着热饺子的是你们，受寒忍饿的是她。”
萧庆丰被说的无地自容，喃喃自语：“我媳妇家情况复杂，她不来，我不敢擅自做主，要出问题的。”
顾连城自然帮着姜臻：“庆丰，我就提个醒，淑兰的事情，你们家要当机立断，别最后寒了所有人的心。”
萧庆丰叹气：“哥，你是知道的，我媳妇家的事，我媳妇尚且管不了她爹妈，我说话岳父岳母更不会听，不过我媳妇给姑妈叫上一起来了，一定能解决。”
……
抱错的事情，姜臻决定和四个孩子说，顾连城担忧：“你跟孩子们说何淑兰的事，会不会太早了，他们还小呢。”
姜臻不这样想：“养孩子又不是喂猪，吃饱就算，要塑造他们三观和道理，现成的例子碰到不教，还等到什么时候，你真是很奇怪。”
顾连城：……他反驳不出：“我总以为孩子们还小，很多不那么美好的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对的，那我们一起来告诉他们。”
温暖的小厨房里，姜臻和几个孩子围着烤一盆炭火，这盆炭，是何淑兰上午送来的，顾连城按照上好的木炭给的价。
在医院门口，她的炭是卖的最多最快的，次等的炭，也常常有人给上等炭的钱，这差价，小姑娘自己赚下来，说留着当学费。
她用同情心，替自己赚取学费，姜臻说可以，可以给上等炭的钱。
顾连城问几个孩子们：“何淑兰姐姐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怎么办？”
四个小孩子，年纪最大的是姜兆，加上他知道是捡来的，代入的是万栀枝，难过道：“妈，我不想离开你，但如果这个家是别人的，我会走的。”
“你没想过和别人一起生活吗？”姜臻问。
姜兆摇摇头：“已经抢了别人那么久的父母家庭，不知道还情有可原，知道了还想抢，不行的。”
姜臻点点头，揉揉他脑袋：“你和妈妈想的是一样的，幸好你没换错，不用离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