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搜查了。”
半夏皱眉,“第九层和第十层全搜查了?”
“十?”
喇嘛茫然,“那座塔只有九层啊。”
半夏前进的步伐微顿, 黑老板给出的地址分别在高塔的第九层与第十层, 现在他却说那座塔只有九层。
她不禁举头。
望了眼高悬在苍穹之上的天宫。
喇嘛下意识追寻她的目光举头望天,入目除去蓝天就是白云,以及刺目日光, 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
半夏没再多说什么, 她爬上了马车,在喇嘛的带领下, 摇摇晃晃赶往城中心。
路上。
她掀开垂帘,望了眼外界。
白衣喇嘛们刚打下这里,目前局势不稳,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喇嘛,几乎看不见巴子别都土著诡的身影。
落到干妈手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比起外物,大吉祥天更偏爱术法类,上行下效,比起制造那些增益人体法器,白衣喇嘛更喜欢通过修行加强自身。
巴子别都土著只要老老实实信奉大吉祥天,不搞出什么幺蛾子,那便不用像其他几派的密宗信徒那般,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被做成法器。
一路畅通无阻。
但也用了近两小时,这才抵达高塔。
拉车的马匹放缓速度,停在高塔下,这是座完全由一种漆黑的特殊木料,搭建而成的木质高塔。
高塔外部镂刻着群魔乱舞的花纹。
邪异,阴森。
与这座城的氛围一样冷森森。
“嘎吱——”
半夏推门,进入高塔内。
眼前光线陡然一暗,一条连接着塔内各层的旋转楼梯映入眼帘,每隔三四米,楼梯的木质扶手上就会有一支灯烛照明。
真相已经触手可及。
半夏反倒失去了最初的那种急迫感,她随手端起一盏灯烛,踩着脚下的楼梯,不紧不慢朝着塔顶的方向走去。
垂眸。
望着明明灭灭火光中。
自己脚下踩过的,一层层木质阶梯。
半夏又一次想到哥哥,她以为这次会与以往一般思绪纷杂,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心境十分平和。
就这样。
一步步登上第九层。
一左一右两个房间,映入眼帘。
半夏想要的答案,便藏在这两个房间内,她随手推开其中一间,柔和的白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望着门内的景象。
她恍惚间,好似穿越了时间与空间。
门内藏着的是一间满是书香味的书房,这间书房半夏并不陌生,——这是哥哥的书房。
她走进门内,望向窗旁的书桌。
自有记忆以来,哥哥便坐在这张桌前写写画画,有人感慨他数年如一日地坚持与热爱。
半夏却不这么觉得,在哥哥书写那些故事时她只看到了平静,他或许……只是太无聊了。
书桌后,摆放着一把大椅子。
书桌前,摆放着一把高脚的小椅子。
这是哥哥特意为半夏定制的小椅子,自从她识字后,桌前坐着的就不止哥哥一人,多出一个她。
一个在写写画画。
一个在望着他写写画画……
从以往的记忆中抽出神,半夏发现桌面上有本小日记,这就是绑匪们用来威胁她的那本日记。
这是她的日记本。
记录了从识字到十五六岁的一些事。
对半夏而言写日记是一件枯燥的事,就算在哥哥的有意引导下,她也没有培养出一日一记的好习惯。
偶尔兴致来了。
会翻开日记本写上一两句。
后来,中二时期在这本小日记上记载了太多社死的内容,半夏这才彻底将这本日记封存。
时隔多年。
她又一次翻开了这本小日记。
经过翻阅,发现日记中除去自己的碎碎念,还记录有一些小愿望,在某一段时间内这些愿望出现的次数格外频繁。
并且每个许下的愿望末尾都后缀有:
“(掏出硬币)(许愿)(丢出)”
半夏沉思稍许。
终于想起,后面的字符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六岁左右时留下的字符,那段时间她发现在日记本中写下的心愿,哥哥都会偷偷帮自己完成。
之后。
贪心的小小夏。
直接把日记本当成了许愿池用。
再后来,她许愿的频率越来越高,许下的愿望也越来越离谱,哥哥直接罢工,停止了当许愿池的怨种大王八。
“果然还是不能太贪心。”
半夏低声嘀咕了句,继续翻看。
在后面的几页,发现了七岁时许下的生日愿望:
“希望十八岁,能收到爸爸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掏出硬币)(许愿)(丢出)。”
瞧见这个愿望。
半夏微微一征,记忆逐渐复苏。
会许下这个心愿,是因为其他小朋友每年都会收到爸爸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他们说这些礼物能收到十八岁。
她没有爸爸妈妈。
但也想收到来自爸爸妈妈的礼物。
刚受到了“许愿池罢工”惩罚的小小夏不敢太贪心,所以只许下了希望十八岁,能收到爸爸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
后来。
长大后的小小夏真的收到了。
“原来把黑皮书邮递给我的,是十年前的我……”
谜题之一得到解答。
半夏抱着日记,缓步离开了书房。
她推门进入了对面那间房间,与之前那间不同,这间新房间是哥哥的卧室,里面空荡荡的。
最显眼地,是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手牵着手,并肩而立。
日记本对应着“谁把黑皮书邮递给我的”这个问题,这张全家福又对应着她问出的哪个问题呢?
半夏又在卧室中转动一圈。
没有发现其他代表“答案”的物件后,便抱着全家福离开卧室,接下来还剩最后一层。
她举头。
望向高塔的第十层。
他人认为并不存在的第十层,清晰倒映在她眼底深处。
半夏抱着小日记与全家福,踩过一层层阶梯,停在了第十层的门前,望着面前古朴老旧的门板。
她沉默稍许,抬起了手。
“嘎吱”
门轴的转动声响起。
房间内的景象一寸寸展现在半夏的视野中,大片大片白茫茫的柔光中,身材颀长的男人坐在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
两人是正对着,以半夏的角度恰好能够看到书封。
这本书的名字是——
“世界”
这便是神书写下的最长的一段故事。
呆望着这本《世界》,以及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半夏忽然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