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诺又问了几个关于陈氏和她两个侄女的问题,系统不知道,她又随口问了句:【那薛致庭当的是什么官?】
系统:【他没有做官。】
沈知诺:【为什么?】
系统:【在大宣,驸马不得入仕,驸马近亲也不得为官。】
沈知诺:【哦,对哦,我忘记了。】
以前,她听爹爹和娘亲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的,不过那时候她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睡在爹爹娘亲中间蹬腿玩,爹娘以为她听不懂,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顾忌。
娘亲为大表哥惋惜,说大表哥才华横溢,能文能武,如能入朝为官,定是个能臣,往后也一定会成为爹爹的助力。
爹爹耐心劝解娘亲,解释了很多。
说不光驸马自己不能入仕,大宣律法还规定,凡是家中儿郎被选中驸马,那么驸马的近亲,包括他父亲,包括他的兄弟,都不能入朝为官。
所以说,在大宣当驸马,其实相当于自断仕途。
而驸马的儿子,因是皇帝的外孙,倒是可以入朝为官,但却不能任京官,得去外地,而且还不能涉及军务。
当时她还感慨这规定不近人情来着,可她年纪小,忘性大,一时竟然忘了。
想到这些,沈知诺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狗狗你说,我姑父做了驸马断了前程,那你说我华月姐姐这事,我姑父有没有份的?】
这话一出,除了听不到这对话的薛婉,其他几人的神经全都紧绷了起来。
薛颂和华月郡主齐齐变了脸色。
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那可是他们亲爹爹。
澜真公主抱着小姑娘的手臂微微发僵,先前她心中只是跳出这个念头,可只是一瞬间,她就将此念头压了下去,不敢,也不愿再细想。
毕竟,当年她和驸马是自己看对了眼,是两情相悦。
大婚之前,她还特意问过驸马,问他知不知道大宣朝有关驸马不能入仕的律例,他说知道,他说他不在乎什么仕途,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她还特意让他回家去问过,问问他的父亲兄弟,问问他们是否甘愿被他这个驸马影响了仕途。
他说他问过了,可她觉得此事要慎重,还特意陪他一起回去,让他再问一遍。
当时她焦急又不安地等在府外马车上,心想要是待会儿他出来后露出哪怕一丁点儿为难,她都会放弃。
大宣的好儿郎那么多,排着队等着她挑。
她可不想为了那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喜好,给自己未来的婚后生活埋下什么隐患。
可没想到,很快,薛家一家老小全都笑容满面走了出来,热情异常地把她迎了进去,当着她的面都表了态,说如果薛致庸能做驸马,那就是他们全家的荣幸,让她不要多虑。
见他们一家诚意满满,两人这才成的婚。
所以,她是不愿意相信这里边有薛致庸的手笔。
毕竟,成婚这二十年来,他们二人的感情一如从前,而他更视凝儿为宝贝,连大声说话都不舍得,又怎么会忍心那般伤害凝儿。
当时她觉得自己多想了,可没想到,诺儿一个三岁的娃娃,竟然也往这上头想了。
沈知诺越想越觉得可怕,小奶音带着焦急:【狗狗你快查查,看我姑父是不是好的?】
系统赶紧搜了搜驸马薛婉庸的资料,【抱歉小主人,暂时查不到。】
沈知诺有些失望,又想起先前自己睡着之前想问的那个问题来:【那我华月姐姐出事那段日子,我姑父去哪了?】
系统:【从看得到的信息上可知,华月郡主出事那段日子,驸马早就离京,外出办事去了。】
沈知诺又问:【那我大表哥又去干吗了,他怎么也不在家的?】
【哦,对了,我表哥不是在这嘛,你快去扫扫他,看他怎样?】
一听小姑娘这话,除了薛颂和薛婉,在场所有能听到这神奇的对话的众人全都莫名紧张起来。
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被断了仕途的,不光是驸马,还有薛颂。
系统应声飞过去,绕着薛颂的头飞了一圈,随后回来:【小主人,那段日子薛颂出去寻驸马去了。】
系统又查了查:【说是驸马在预定的时间未归,而且数日联系不上,薛颂担心,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便带人出京去找。】
沈知诺:【那我姑母和我姐姐知道吗?】
系统:【不知,薛颂怕母亲和妹妹担心,并没说实话,只说自己有事出京。这一两年来,薛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经常往外跑,澜真公主便也没当回事。】
沈知诺:【那我华月姐姐这事,我表哥有没有参与?】
小姑娘的话音一落地,其他人的眼光齐刷刷射向薛颂。
薛颂何其聪慧,当即从那些目光中看出了警惕和怀疑。
一向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少年简直难以置信,震惊得瞪大了双眼,用嘴型无声说:“你们居然怀疑我?”
沈知诺窝在姑母怀里,也歪着小脑袋,想去看表哥,却被二哥挡住了视线,只得作罢。
系统仔细查过,一锤定音:【华月郡主被害那件事,薛颂不知情。】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众人歉意十足地给薛颂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对不住,对不住。
被最亲的亲人怀疑,薛颂只觉心口被一丛乱箭扎穿,冷风嗖嗖往里灌,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不满至极,十分委屈,实在没忍住,学着妹妹平时的样子,朝众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33章
众人从来不曾见过薛颂如此, 都忍不住想笑,可想着不能打扰诺儿和阿桶聊天的思路,便都生生忍着。
沈为清憋笑憋得双肩直颤, 沈为晏生怕弟弟笑出声,忍笑横了他一眼, 往旁边指了指,示意他走远点。
沈为清也怕忍不住, 从善如流,几个走位,绕过廊柱, 贴着墙边跑远了些。
沈知诺注意力在和阿桶聊天上, 见二哥突然跑了,也没管他,反正自家二哥是个坐不住的。
听到表哥是好的,沈知诺松了一口气,又放松地躺回姑母怀里, 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奶音满是骄傲:【我就说我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嘛。】
系统没什么感情地附和:【小主人慧眼识人。】
见小姑娘又和阿桶聊起来,众人收了笑意, 各自寻了地方坐,再次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沈为清跑到墙角,捂着肚子无声笑了一会儿, 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也蹑手蹑脚赶了回来, 挤在两个哥哥中间,也在美人靠上坐了。
此刻所有人便在美人靠上坐成了长长一排,大家也不说话, 就那么默默坐着。
澜真公主见院子时不时走过的下人会偷偷往这边看一眼,顿时警觉起来。
不行,不能让人瞧出什么不对来,这院子里那么多人,谁知道哪个人是皇上安排进来的。
澜真公主朝女儿使了个眼色,又朝院中忙碌的下人看了一眼,华月郡主心领神会,起身走到殿门口,低声吩咐丫鬟几句。
丫鬟屈膝行礼,转身走了,很快,端了些点心茶水过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抬了一张小几,摆在众人面前,丫鬟将点心茶水放在小几上,给众人都倒上茶水,随后默默退下。
春日的傍晚,暖风习习,众人吃着点心,喝着茶,在外人看来,也是一片悠然清闲,惬意自在。
沈知诺却是不饿,摆着小手拒绝了姐姐递过来的糕点,接着问:【狗狗,那我表哥后来怎样,还活着吗?】
系统接着说:【薛颂出去找驸马,找了一段时日没找到,中途收到澜真公主来信,说华月郡主出了事,让他联络驸马,两人赶紧回家。】
【薛颂顾不上再找父亲,匆匆折返,拼命往家赶,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妹妹已经没了,还发现你们一家也出了事。】
【伤心难过自是不提,他一边加派人手寻找驸马,一边协助母亲操办妹妹的丧事,还得动用可用势力调查真相,并联络朝中原来支持太子的那些大臣,想为你们一家翻案。】
【只不过人走茶凉,原先站在太子这边的那些臣子见你父王倒了,碍于局势不明,大部分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谁都不敢出头。直到华月郡主下葬,事情毫无进展,薛颂连老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听听都够心力憔悴的,沈为晏和沈为清两兄弟都拍了拍表哥肩膀。
沈知诺:【那后来表哥就去追我们了?】
系统:【对,葬礼过后,澜真公主和薛颂就带着公主府大部分护卫去追你们家了。后来护送你们一家回京,安葬,紧接着澜真公主也病倒了,很快也去了。】
沈知诺:【那我姑父一直没回来吗?】
系统:【没有,直到澜真公主的葬礼过后,驸马都没出现。】
沈知诺:【那我表哥最后呢?】
系统:【先是妹妹没了,后是舅父一家惨死,然后是母亲病死,最亲的亲人都没了,这期间十一皇子,还有皇后也都出了事,连番打击之下,薛颂尚不及弱冠的年纪,头发却白了大半,数月奔波,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也垮了。】
【可他还不能歇着,因为驸马还没找到,于是他也顾不得还在孝期,又马不停蹄出去寻找驸马。】
【怎知路上又遇到一伙人数众多,武力强悍的山匪,劫财不说还要人命,薛颂连同带出去的公主府那几十名护卫,力不能敌,全都命丧山匪刀下。】
这个死那个死的,众人早已听习惯了,可听到这还是难免唏嘘,都心疼起薛颂来。
沈知诺也感慨:【哎,我表哥那么好的人,竟然也没了。】
【我皇祖父总说大宣安稳太平,可你看看,竟然还有那样丧心病狂的山匪。不过狗狗你说,那山匪是真的山匪吗?】
系统:【这个就不知道了。】
阿桶说不知道,可澜真公主等人却是都觉得,怕是正如诺儿怀疑的那样,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匪。
薛颂自己功夫不错,公主府的护卫也都是上等的好手,若遇上的是寻常山匪,他们几十人怎会轻易被杀了个精光。
沈知诺又问:【那都打不过了,我表哥没亮明身份吗?】
系统又仔细看了看剧情:【剧情里显示,薛颂亮明了身份,可那些人却无所顾忌。】
沈知诺捏拳:【简直没有人性。】
澜真公主和儿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两个猜测。一是那些人怕薛颂离开之后回头找他们算账。二是,那些人就是冲着薛颂来的。
沈知诺:【那我姑父就一直没找到吗?】
系统:【一直到薛颂死,驸马都没出现。】
沈知诺在心底叹了口气:【哎。】
亲亲热热的一大家人就那么全都没了,沈知诺有些怅然若失,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皱巴成个包子。
澜真公主见小姑娘眉头紧皱,想着这才半天功夫,这孩子就没断过和阿桶聊天,生怕她累着,出声问:“诺儿,花园的花开得正好,这会儿也不晒,跟姐姐们去玩一会儿,姑姑去张罗晚饭,晚上做我们诺儿爱吃的龙井虾仁,还有胡萝卜炖羊肉。”
文安郡主起身,走过来牵着妹妹的小圆手:“诺儿,姐姐带你去看花花。”
沈知诺一时也没想起接下来要问什么,便乖巧点点小脑袋:“好,看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