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皇子妃蹙眉沉默着,皇后猜到她心中顾虑,接着说:“那你可知道梁泉的真实身份?”
四皇子妃摇头:“不知。”
皇后:“梁泉和他兄长凌兆平,是陛下的儿子。”
梁泉紧跟着补充道:“对,亲生的。”说罢,还往承武帝身旁走了走,离他近了些。
四皇子妃猛地抬眼看向梁泉,随后又看向承武帝,一脸地难以置信。
虽然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可她也知道,事关皇家子嗣,皇后万万不会拿此等大事来骗她,且没有那个必要。
承武帝正想开口印证一下皇后的话,梁泉就迫不及待先一步开口:“陛下是我爹,也是我哥哥的爹,你若知道我哥哥在哪,告诉我可好?”
皇后接着说:“老四媳妇儿,你若为了扶摇好,便将他带来。”
四皇子妃依旧沉默着。若扶摇真的是陛下的儿子,那一切就将另当别论了。
可,陛下对在他膝下长大的老四都那么狠得下心,会对扶摇手下留情吗?
见她仍旧犹豫,承武帝开了口:“你放心,朕对他们母子三人有诸多亏欠,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朕都会留下他的性命。”
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四皇子妃松了一口气,心中稍安,终是做出了决定,但也没有给出准话:“我只能试着找一找他。”
见她如此说,众人便知事情妥了,梁泉更是朝着四皇子妃拱手长揖:“多谢瑜王妃。”
皇后看了一眼承武帝,承武帝发话:“既如此,你便暂且出宫,若能寻了扶摇进宫,不管他是何身份,朕届时答应你一个请求。”
四皇子妃跪地,磕头谢恩,随后起身,临走前,犹豫一瞬又问:“皇后娘娘,儿媳身边的杨嬷嬷前阵子回京替我办事,可却失去音信,她如今,可还活着?”
皇后看向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便开口,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讲了。
听闻杨嬷嬷已死,四皇子妃瞬间红了眼眶,但也没说什么,只点头道:“多谢十一解惑。”
随即,朝着众人一礼,转身快步出门,到了殿外,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一路哭着走,直到走出宫门,这才擦干眼泪。
站在威严的宫门下,她突然有些踟蹰,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吉秋说她娘死了。
吉秋一直等在马车上,听见车夫提醒,她便匆匆下了车来,小跑着上前,一眼就瞧见四皇子妃红肿的眼睛,她扶着四皇子妃胳膊,小心翼翼问:“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四皇子妃满眼愧疚地看着吉秋,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
车夫问:“王妃,咱们去哪?”
四皇子妃一瞬间有些茫然,是啊,她该去哪?
瑜王府本就不是她的家,如今算是和瑜王闹掰,她更是一点都不想回去。
可不回的话,她该去哪?娘家吗?自从她出嫁那日起,那里也不再是她的家。
沉默一瞬,她叹了口气,才开口:“去和阳巷。”总得先把扶摇的事情办了。
车夫应是,一甩马鞭,马车前行。
吉秋却是一愣:“王妃,那处宅子好久没住人了,都还没收拾。”
四皇子妃摇头:“无妨,还有,日后不要再喊我王妃了。”
吉秋清楚自家主子和王爷的关系,也不多问,点头说好,打量四皇子妃的神色,小心问:“王妃,您可瞧见我娘了?”
四皇子妃抓住吉秋的手:“吉秋,对不起,嬷嬷死了。”
吉秋怔愣片刻,突然放声痛哭,四皇子妃将她抱住,再次潸然泪下。
小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停在城南和阳巷街口,四皇子妃带着吉秋下车,打发车夫回瑜王府,随后两人步行走进巷子,敲响了一处宅子的门,随后静静等着。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看清来人,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行礼:“大姑娘,您何时回京的?”
四皇子妃笑了笑:“林叔可还好?林婶呢?”
林叔笑着应:“好,都好着呢,老婆子,快出来,大姑娘回来了。”
几人寒暄着进了院子,一盏茶功夫过去,林叔背着竹篓走了出来,脚步匆匆出了巷子,奔着集市去了。
到了集市,一路买了鸡鸭鱼肉,随后走进一家粮油铺子,进去之后,寻到掌柜的,低声耳语几句,又背着人交给他一封信,随后提了一袋子米离开,回了和阳巷的宅子。
等他进门,梁泉和十一皇子才从对面那个宅子的后院翻出来。
梁泉搓着手指,语气有些激动:“十一,这个林叔方才肯定是去找我哥哥了,可这一路他进了那么多铺子,也不知他是在哪联系上的,要不,咱们去瑜王妃那个宅子瞧瞧?”
十一皇子见他跃跃欲试,出言阻止:“不可,那样会打草惊蛇。”
梁泉神色一肃:“十一,咱不能骂人。”
十一偏头看他:“我几时骂人?”
梁泉:“你说我哥哥是蛇。”
十一皇子冷冰冰地翻了个白眼:“你哥哥也是我兄长,我没有骂他,我是说,若是冒然闯进去,保不齐兄长他就不来了。”
梁泉点头:“那就不去,那咱快走,别让他瞅着了。”
于是两个人又翻回方才的院落,齐齐蹲在墙根底下,静静等着。
天很快黑了下来,大约又过一个时辰,两人的腿都蹲麻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梁泉等得心焦,“十一,怎么还不来呢?要不我出去瞅瞅?”
十一皇子伸手捂住他的嘴,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他听,梁泉竖起耳朵,就听巷子里传来脚步声,极轻,一听就是练家子,梁泉立刻屏气敛息,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那脚步声停了下来,随即对面宅子的门轻声打开,几息过后,又关上。
梁泉激动地抓住十一皇子的手:“是他,绝对是他。”
十一皇子来不及阻拦,就见梁泉蹭地跃起,翻过墙头,他连忙跟着翻过去,刚一落地,就见梁泉已经翻过对面宅子的院墙,他只得又跟着翻过去,刚落入院中,就见梁泉已经和人打了起来。
那人出剑,招招致命,将梁泉劈得抱头鼠窜:“哥哥,我是你弟弟。”
十一皇子见梁泉虽狼狈,但无性命之忧,便不插手,站在一旁观察两人,片刻过后,点了点头,确认此人就是那日自己在长青巷认错那人。
你别说,这两人如今站在一处,要不是梁泉鬼叫不停,他还真是分不出谁是谁来。
梁泉见十一皇子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热闹,气得出声:“十一,你快帮我拦住兄长。”
十一皇子便拔剑迎了上去,叮叮当当,两人打在一处。
梁泉得以喘息,跟在两人身旁,追着解释:“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停下来仔细看看我的脸,我真的是你弟弟。”
可凌兆平却不相信:“我弟弟早就死了,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劈了你。”
见他还是不信,梁泉急得跳脚:“可我真的是啊。”
见他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十一皇子开口:“你叫凌兆平,你弟弟叫凌兆安,你母亲叫凌玉秋,你父亲是当今圣上。”
十一皇子本以为如此说,凌兆平会住手,可没想凌兆平却猛地发狠,一剑重重劈在他的剑上,震得他手臂发麻,直接抵着他的剑将他逼到墙上,声音狠厉,目光阴冷:“你如何得知?”
梁泉忙追上去,挤到十一皇子身边,把脸送到凌兆平面前,“哥你瞧瞧我的脸,你仔细瞧瞧,我就是凌兆安。”
凌兆平望着突然凑到眼前的大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仔细辨认,随后目露惊愕,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伸手摸向梁泉眉上的那道疤,声音难掩激动:“你真的是安儿?你竟还活着?”
梁泉拼命点头,随后一把抱住凌兆平,哇一声哭出来:“哥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咋那么难找啊?咱娘呢?娘在哪啊?”
四皇子妃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就猜陛下会不会暗中派人跟着她,没想竟是十一和梁泉亲自来了。这样一来,扶摇怕是一定要进宫了。
凌兆平拍着梁泉后背:“安儿,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又是怎么过的?”
梁泉抽噎着止住哭,松开凌兆平,没答先问:“咱娘呢?”
凌兆平:“娘好好的,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娘。”
梁泉便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好。”
四皇子妃从廊下走出来:“进屋说吧。”
几人应好,跟着四皇子妃进屋。
半个时辰过后,四皇子妃送几人出了院门,十一皇子回宫去,梁泉则跟着凌兆平去了一条街外的长青巷。
梁泉看着这熟悉的门,懊恼道:“我白天还在这坐着来着,早知道我就再进去找找了,那就能早点见到娘。”
见他委屈巴巴,凌兆平笑着摇头:“那样,你怕是要吓着娘。”
梁泉挠头:“是哦。”
进门之前,凌兆平再次叮嘱梁泉:“安儿,若是娘问起,你就说书院休假,切莫说漏了嘴。”
梁泉郑重点头:“哥你放心,我知道的。”
夜深人静,两人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而入,径直到了后院那间杂物房,凌兆平隔着窗户低声道:“春妮,夫人睡下了吗?”
春妮欢快地应道:“大公子,您回来了,夫人刚躺下,您等着啊。”
很快,屋内亮起了烛火,随后门开了,春妮笑着走出来,见到大公子身边还跟着个人,忙问:“来客了,可曾用饭?可要奴婢去准备饭食?”
“不必忙活。”凌兆平将小丫头拉到一旁,低声叮嘱:“这是二公子,回来看夫人了。”
小丫头只觉头皮发麻,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可是大公子,您不是说,不是说,二公子他已经,已经……”
凌兆平笑了:“二公子好好活着的,知道待会儿怎么跟夫人说吧。”
原来二公子没有死,那夫人岂不要乐坏了,春妮转身就往屋里跑:“夫人,夫人,二公子从书院回来了。”
屋内传来凌玉秋惊喜的声音:“安儿回来了,快进来。”
梁泉眼泪刷一下涌出来,再也等不得一刻,拔腿就跑进屋:“娘,安儿来了……”
次日,梁泉依依不舍和凌玉秋告别:“娘,我跟我大哥出去办个事,办完就回来陪您,您好好在家嗷。”
凌玉秋满面笑容,不停挥手:“去吧,去吧,娘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梁泉一步三回头,跟着凌兆平出了家门,出了巷子,就见十一皇子骑在马上,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几人相互见礼,随后梁泉和凌兆平上了马车,十一皇子骑马跟随在侧,一行人回了皇宫。
因着梁泉昨夜里一晚上和方才一路的讲解,凌兆平已经知道阿桶这个神奇的存在,以及皇宫众人沉迷吃“瓜”的现状,所以到了崇安宫,见到满屋子的人,以及承武帝身旁的小胖姑娘,他没有任何意外。
沈知诺正坐在老皇帝身边,和小将军玩孔明锁,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就见一个陌生人进来。
她看着那人的脸,非常好奇:【狗狗,你快去扫扫那个和我梁泉叔叔很像的人,看看他是谁。】
第123章
小黑狗跳出来:【来了, 小主人。】
听到那古古怪怪的声音,凌兆平看了一眼梁泉,梁泉脑袋凑过去, 小声说:“哥你别怕,这就是阿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