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殿内剩下三人,太子走到皇后面前跪下:“母后,儿臣怕是要遭大难了。”
太子妃也跟着起身,两步到了太子身边,默默跪下。
鲜少见二人如此,皇后嘴角一沉:“发生何事,起来说话。”
两人应是,相继起身,也不坐,就站在地上,把阿桶存在一事说了,包括阿桶透露的所有信息,也都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皇后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口:“若不是知道你们二人端庄稳重,本宫都要怀疑你们这是编了瞎话在逗本宫。”
太子:“母后,您信不过儿子,您还信不过清荷吗?清荷是您看着长大的,她在您面前,何曾有过一句虚言?”
皇后斜睨了一眼太子妃,对着太子道:“也不知当年是哪个小姑娘,说是想念本宫,便央着她娘带她到咱家小住。”
“来了之后呢,整天跟在她阿煦哥哥屁股后面跑,陪我的时候少之又少,你管这叫没有虚言?”
猝不及防被揭了老底,太子妃忍不住微微红了脸:“母后,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您还拿出来取笑儿媳。”
太子眉眼皆是笑意,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捏了捏妻子的手。
“少在本宫面前眉来眼去的,惹人烦。”皇后嗔了二人一眼,问:“那个阿桶所说,可能确定都会发生?”
太子正色道:“原先儿子也心存疑虑,可老十四那里却应验了,儿臣便断定,阿桶所说为真。”
皇后又问:“凡是咱们皇家之人,都听得见?”
太子点头:“应是如此。”
见皇后震惊过后,却丝毫不见焦急,太子妃忍不住担忧道:“母后,那日陛下打算接诺儿过去用膳,我们借着诺儿身子不适没让诺儿去,可总是这么藏着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下回陛下若再差人来接诺儿,我们该如何是好?”
皇后八风不动,风轻云淡:“莫慌,原先不知道,着了人家的道,是咱们技不如人。如今既已得了先机,本宫必不会叫你们任何一个出事。”
闻言,太子妃顿时有了主心骨,慌乱了多日的心瞬间踏实下来。
皇后又看向太子:“太子,你有什么打算?”
太子摇头,一脸愁容:“母后,这一切太过突然,儿臣尚无打算。”
皇后冷哼一声,不满道:“这屋就我们母子三人,你还要在你老娘面前遮遮掩掩。”
太子依旧沉默不语。
有些事,他只能在心里想,在暗中筹谋,不能宣之于众,即便是亲娘也不行。
皇后打量太子片刻,不再追问:“行了,你们先回去,待会儿带着几个孩子一同来本宫这里用晚膳。”
二人应是,行礼告退,离开凤仪宫,回了东宫。
沈为晏刚从演武场回来,正抱着小妹妹玩,见父母回来,便带着弟弟妹妹行礼请安。
太子笑着说:“都起来吧。”
沈知诺伸着两条小圆胳膊去够太子妃:“娘亲。”
太子妃将小团子抱进怀里,贴贴她的小脸,又习惯性伸手在小姑娘后背摸了摸,见小姑娘没有出汗,便抱着她到榻上坐了,看着几个孩子说:“你们皇祖母想你们了,让咱们晚上去凤仪宫里用膳。”
沈知诺本来趴在太子妃肩膀上,闻言抬起小脑袋,高兴得拍了拍小圆手:“好呀,好呀。”
终于可以让狗狗扫下一个人了。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都猜到小姑娘为何这般高兴。
太子妃将怀里小娃娃放到榻上,在她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诺儿跟姐姐玩,娘还有事要处理。”
太子妃身为东宫女主人,东宫大事小事都要过问,时常忙忙碌碌。
沈知诺点头:“娘亲忙,诺儿乖。”
太子妃笑着出门,去花厅见前来回禀差事的各处管事。
太子借口考学问,将长子沈为晏带去了书房,将阿桶在魏府所说告知于他。
末了告诫道:“阿晏,你足智多谋,处事谨慎,父王一向最是放心你。”
“可你毕竟年少,经验不足,但你记着一条,无论遇到何事,但凡直觉不妥,便即刻想法抽身,莫要为了什么颜面就与人纠缠。”
沈为晏拱手躬身:“儿子谨记父王教诲。”
父子二人谈完心,太子妃那边的事也忙完,一家人便出门去了凤仪宫。
沈知诺被大哥抱了一路,一进凤仪宫的门,便挣扎着下地,迈着两条小短腿一口气跑到皇后面前,抱着小拳头,有模有样给皇后行礼,小奶音甜甜的:“诺儿给皇祖母请安。”
见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团子歪歪扭扭朝她行礼,皇后的心登时就化了,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佯装生气:“你个小没良心的,可是忘了皇祖母,怎的几日都不来瞧皇祖母。”
沈知诺两条小胳膊搂住皇后脖子,嘟着嘴在皇后脸上连着亲了几口,弯着眼睛笑得像朵花:“诺儿最喜欢皇祖母了。”
明知道这小团子故意在哄她,皇后还是笑得合不拢嘴,点着她的小鼻子:“你个小坏蛋,前几日祖母还听你和你皇爷爷说最喜欢他来着。”
沈知诺原来是挺喜欢老皇帝的,可现在她变心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一本正经道:“诺儿最最喜欢皇祖母。”
皇后就开心地笑,先前太子说过,要想听小姑娘和阿桶说话,就不能打扰小姑娘,于是指着榻上几个锦盒道:“那里有一些小姑娘家戴的珠花,慧儿和诺儿去挑着玩吧。”
文安郡主乖巧谢过,招呼妹妹一起过去,开了锦盒。
沈知诺坐在榻上,一边摆弄那一匣子琳琅满目的珠花,一边在心里说:【狗狗。】
小黑狗蹦出来,【小主人,阿统在的。】
纵使已经知道阿桶的存在,可当亲耳听到,皇后还是难免惊奇,目光在小姑娘周身打量,想看出些什么来,可看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就听小姑娘嘴没张,却又在说话了:【狗狗,你去扫一扫我皇祖母的脸。】
第19章
扫脸?拿什么扫脸?
皇后心中纳闷,却也不动声色坐着。
先前太子特意同她提过,诺儿与阿桶说话时,莫要惊动她,免得中途打断,小姑娘又不说了。
小黑狗绕着皇后飞了一圈,随即又飞回到沈知诺面前,【小主人,扫完了。】
沈知诺好奇问:【我皇祖母怎么样?】
皇后转着腕间玉镯,太子和太子妃端着茶杯喝茶,沈为晏沈为清兄弟俩一人拿了一块点心慢慢啃着,文安郡主拿着两朵珠花比较上面的珍珠大小,众人佯装忙碌,实则都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系统答:【皇后于承武二十二年春,也就是明年春天薨逝。】
一开始的时候,沈知诺听到这个死那个死,心里还会难受,但听得多了,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歪着小脑袋偷偷看了一眼皇后:【明年春天,我们全家都死了之后?】
系统:【对的。】
沈知诺:【那我父王被削去太子之位,我们全家被流放,我皇祖母没管吗?】
系统:【管不了,那时候皇后已经病得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最近这段日子,太子一家饱受各种惊涛骇浪的冲击,现在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已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更何况,一家人没有蠢的,虽说之前阿桶并没有提过皇后怎样,但大家心中隐隐也猜到皇后必然也出了事,只不过怕犯忌讳并未说出来而已。
陛下登基之后,广纳后宫。众多嫔妃中,家世显赫的不在少数,貌美如花的比比皆是。
嫔妃们今日你宠冠六宫,明日她被打入冷宫,各人命运起起落落,大不相同。
唯独皇后,历经风风雨雨,一直稳坐中宫。这不是运气,而是手腕和能力的象征。
更何况,皇后身后,还站着施家。施家不但是皇后母族,也是太子妃的母族。
皇后的哥哥,国舅爷施嵘,当年追随陛下打江山,南征北战,功勋卓著,陛下登基之后,封施嵘为镇国公。
后来陛下册封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沈煦为太子。至此,施家不光出了一位皇后,还出了一位太子妃。
施嵘怕陛下忌惮太子母族势大,他这个太子亲舅舅便急流勇退,借着伤病发作,辞官回家,做起了富贵闲人。
即便镇国公远离朝堂,可施家儿郎大多都是武将,施家在军中的威望仍不容小觑。
若是皇后好好的,皇上想要废储,皇后必定会联合施家,极力阻拦。
即便拦不住,也不会任由皇上将她们一家流放,最不济,几个孩子也是要保下来的。
太子妃和太子心中猜测,说不定皇后病重,并非偶然。
甚至,施家那时,也遭了难。
思索之间,就见小姑娘又问了:【那我皇祖母是病死的?】
系统:【是病故。】
她歪着小脑袋又看了一眼皇后,【那我皇祖母这病,是真的生病,还是有人害的?】
系统:【小主人你可真聪明,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暗道,果真有蹊跷。
沈知诺催促:【狗狗快说。】
系统答:【剧情上是这么写的,十一月下旬,京城突降暴雪,气温骤降,皇后睡至半夜被冻醒,喊人添被,却无人回应,便披衣起身查看。】
【怎知,竟发现寝殿窗户大敞四开,值夜的两名宫女竟然都睡着了。】
【皇后将两人唤醒,两人慌忙磕头请罪,对为何会睡死,却是一无所知。】
【两名宫女都是在皇后身边服侍多年的,一向谨慎妥帖,从不曾出过差错。】
【皇后深知此事古怪,便下令连夜调查,却没查出什么,只能推测是有人在二人的饮食上做了手脚。】
沈知诺问:【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吗?】
系统:【两人的晚饭和其他宫人一样,其他人都没事,一时半会儿没能查出来。】
【皇后先是着凉,后又折腾一晚,染了风寒,第二日便发起高热,连烧数日不退,再也没顾得上去追查。】
沈知诺:【那我父王没有查吗?】
系统:【查了的,但也没查出来。】
沈知诺又问:【所以,有人故意让那两个宫女沉睡不醒,就是为了打开窗户,让我皇祖母冻得生病?】
系统:【按照已知剧情推断,应是这样的。】
也不等小姑娘问,系统又说:【是谁打开的窗户,却是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