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心急如焚,却还是走过去坐了,端起冷茶一饮而尽:“快说。”
八皇子啜了一口茶:“你母妃这事,和宸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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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城外,靠近山边的则溪村,一个栽满樱桃树的小院子里,一名男子正端着饭碗,温声哄着一位花白头发的妇人用膳:“娘,今儿炖的山鸡,可香了,您尝一口。”
那妇人偏头躲过那男子喂过来的鸡肉:“我不吃,留着给你弟弟吃,你弟弟最爱吃山鸡。”
男子笑着再劝:“娘,咱们这靠山住着,山鸡多的是,等弟弟回来,我再去山上猎,您趁热快吃,冷了就不好了。”
那妇人想了想,把肉吃了,咽下之后,又问:“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下个月,说是夫子管得严,不让随意归家。”
妇人点头:“那你给安儿去信,让他不要着急回来,一定要听夫子的话。”
男子点头:“是,儿子待会儿就去写信,叫人捎去书院。”
妇人又说:“再叮嘱他千万不要淘气,免得像小时候那回,小小一个爬到树上跌下来,树枝刮到脸上,眉上至今留个疤,幸亏没刮到眼睛,不然伤了眼睛可如何是好。”
男子附和:“安儿虽顽皮,却福大命大,往后定是个有福气之人。”
妇人一脸欣慰地笑:“平儿也有福气。”
男子笑了:“是,咱们娘仨都有福气。”
妇人伸手摸着男子的脸,笑得一脸欣慰:“你们兄弟俩前后脚出生,长得虽像,可性子却截然不同,平儿,你这个哥哥做的很好。”
第100章
男子笑了笑, 没有接话,接着给那妇人喂饭,妇人伸手接过碗筷:“娘自己吃。”
男子说好, 把碗筷放在妇人手中。
院门外一个邻居路过,瞧见男子, 拱手朝两人打招呼:“宁兄,你今日在家?宁大娘, 在吃饭呢。”
被称呼为宁大娘的妇人闻声看过去,笑着应:“康柱,吃饭了没,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点?”
宁兆平起身, 笑着拱手还礼:“孙大哥,进来坐。”
孙康柱指了指背上背着的背篓,摆了摆手:“不了,我采了点山货,趁着新鲜赶去集市上, 还能卖个好价钱。”
宁兆平点头:“那孙大哥去忙,咱们改日再叙。”
孙康柱笑着应好:“改日到我家来吃酒。”
说罢又朝宁氏挥挥手:“宁大娘,那我先走了啊。”说着挥挥手, 背着背篓走远。
母子俩目送孙康柱远去,宁兆平坐回去,宁氏端着碗, 皱了皱眉, 似是在想着什么。
宁兆平伸手:“娘, 可是累了,要不儿子喂您?”
宁氏抬头,看向儿子:“平儿, 咱们原来姓什么来着?娘忘记了。”
宁兆平接过碗,温声说:“姓凌。”
宁氏点头:“对,娘想起来了,咱们姓凌,凌兆平,凌兆安,都是好名字。”
凌兆平附和:“都是顶顶好的名字。”
凌氏又问:“咱们当年为什么改姓来着?”
凌兆平:“当年咱们逃荒的时候,遇着一位算卦先生,那先生给咱们卜了一卦,说咱们需得改个姓,才能确保一路平安,于是就给改成了‘宁’,还给儿子起了个字,叫‘扶摇’。”
凌氏想了想,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眉头紧皱:“这些事,娘怎么都不记得了。”
凌兆平温声安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娘不记得也正常。”
凌氏:“那你弟弟的字是什么,那算卦先生可给你弟弟起了字?”
凌兆平端着碗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是温和地笑着:“那算卦先生当时有事急着走,并未来得及给安儿起字,不过娘别担心”
凌兆平话未说完,凌氏便接着道:“娘不担心,回头安儿考中进士,功成名就,再选字不迟。”
凌兆平点头:“正是这个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声鸟鸣,凌兆平便对凌氏说:“娘,您好好吃饭,儿子得回去铺子里了,不然东家用人时找不着人,要生气的。”
凌氏忙把碗接过来:“你去忙你的,别担心娘,娘会好好吃饭的。”
凌兆平朝屋内喊了一声:“春妮。”
一个约么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从屋里跑出来,到凌兆平面前恭敬道:“公子。”
凌兆平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这是这个月的月银,你收好,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城内铺子里寻我。”
春妮接过应是。
凌兆平又叮嘱凌氏两句,便出了院子。
随从牵了两匹马从前面巷子里走出来:“公子,王妃差了吉秋寻你,说是有要事相告,一开始非要见了您才说,后来小的说您出城了,她这才说。”
“何事?”凌兆平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打马前行。
随从:“说是八皇子突然来了黔州,且来者不善。”
凌兆平微微蹙眉:“八皇子沈斐?”
随从:“正是。”
凌兆平勒住缰绳,停在原地,沉默片刻,吩咐随从:“你先回城,去给王妃回个话,就说我知道了,让她放心。”
随从应是,打马先行回城。
凌兆平调转马头,回了自家院子,凌氏正在吃饭,见儿子去而复返,不解问:“可是落了东西?”
凌兆平笑着摇摇头:“娘,方才铺子里的伙计来给我传信,说是东家要派我去外地跑商,所以咱们这几日就得搬家。”
凌氏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屋后的大山,满眼不舍:“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娘在这住习惯了,还真舍不得搬。”
凌兆平安慰:“娘放心,咱们要去的地方也是个好地方,到时候儿子寻个和此处差不多的小院。”
凌氏就笑了:“那好。”
随即又有些担忧:“可是安儿怎么办?安儿要是休假,岂不是找不到家了?”
凌兆平:“回头我写封信,托人给安儿送去,告诉他咱们搬了家,等安顿好了,我再把新家地址告诉他。”
凌氏便说好。
同凌氏说好,凌兆平又吩咐春妮:“待会儿等老夫人吃完饭去歇息,你就着手收拾东西,老夫人舍不得扔旧物件,所有能带走的,全都收起来,明后两日我回来搬家。”
“好的,公子。”春妮答,随后指着院子里那些樱桃树问:“可是这些树怎么办,夫人每日都要看着奴婢浇水的,还说等樱桃熟了,喊二公子回来吃呢。”
凌兆平丝毫没有犹豫:“都带走,不过你不用管,回头我叫人来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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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王府。
八皇子把荣贵妃为何被贬说了,四皇子听完,阴沉着脸,久久无语。
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若当年宸妃孩子没了一事,当真是我母妃做的,那我母妃被贬也是应当。这些事都是那个神算子说的?”
见他还算讲理,八皇子便如实相告:“当然,不然此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你母妃瞒得那么严实,怎么会轻易抖搂出来。”
四皇子:“如此看来,这个神算子,还算是有点真本事。”
八皇子:“何止是有点真本事,那本事可大了去了,这么跟你说吧,不管是谁,但凡以前做过的事,他都知道。”
四皇子语气试探:“那可有说我做了什么事?”
八皇子警惕心顿起,脑筋快速转动,随后语气肯定:“那是自然,不然父皇为何要召你进京。”
四皇子仔细打量八皇子神情,却分辨不出他所说是真是假,于是接着问:“那父皇可有说要怎么惩罚我?”
八皇子摇头:“那倒是没说,你回京不就知道了嘛。”
四皇子笑了笑,“此事再议。”
八皇子目光沉沉看着他,心里盘算着,先把流寇剿清,回头死老四要是不回去,他就把他打晕带走。
四皇子拿起冷茶壶给八皇子倒了一杯,接着又问:“老八,你先前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八皇子讲得口干舌燥,也不嫌弃那茶冷,端起来一饮而尽,“是啊,怎么,你想知道?”
四皇子点头:“跟四哥说说。”
八皇子一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说了。
四皇子听得目瞪口呆,指了指他自己,打断道:“我带兵攻打皇城?还骗得二十一开了城门,之后我还命我手底下的人杀了他?”
八皇子纠正:“前面两件事是你干的,但杀二十一,是不是你下的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四皇子觉得此事简直匪夷所思:“那我呢,我是怎么死的?”
八皇子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子,直笑得四皇子朝他翻白眼,他这才说:“四哥你肯定猜不到,二十一被你身边的人杀了之后,你也被你带过去的人给杀了。”
四皇子皱眉:“我带过去的人?”
八皇子点头:“对。”
四皇子皱眉:“怎么可能?”
八皇子:“这是那神算子说的,你爱信不信。”
四皇子:“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只是他自认身边人都是忠心之人,既然他能带着一起造反,带着一起去攻打皇城,那么肯定是极其信任的,要么是心腹,要么是亲兵,怎么先杀了二十一,又杀了他?难道他竟如此识人不清?
见四皇子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八皇子阴阳怪气:“别难过,你都能派人刺杀我这个亲弟弟呢,身边人又不是你的血亲,杀了你又有什么可意外的。”
四皇子追问:“那神算子可有说,杀了二十一和我的人是谁?”
八皇子摊手:“那就无可奉告了,因那流寇一事,我刚回京没几天,就被父皇派到你这来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四皇子又问:“那你再跟四哥说说,那神算子还说了什么事?”
八皇子:“我不是说了吗,你派人刺杀我。”
四皇子:“我为什么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