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屋子里忙碌的妇人们,有些庆幸收留的宫女足够多,这些从宫里出来的人深谙怎么伺候人。
这些知道自己注定没有孩子的妇人,对待哭闹的孩子非常有耐心。
听了这话后,立刻有人去羊圈里挤奶。
很快有人端着一碗羊奶过来,倒进小锅里放在火炉上煮。
通风口一开,火苗上来,奶很快冒热气,没多久就冒泡开了。
多分了几碗,拿到屋外用勺搅动很快就凉了。
亲眼看孩子们喝下去,妇人又抱起每个孩子拍打后背直到发出饱嗝后,青珞才放下心来。
她又交代了几句,才转身准备离开,她还要忙着派人进城去买奶。
羊奶只能救急,小孩还是得喝人奶。
买奶这种事也就大冬天能做,天气暖了,这奶不能放半天就馊了。
“青管事!”
守在门口的两人开口叫住她。
青珞一脸疑惑,“你们找我?”
薛洋立刻将困惑说了。
青珞则告诉了他原因,“宿舍的玻璃是青色玻璃,有气泡透光性一般,你要做实验就用透明度高的无色玻璃,这个可以找庄子外的眼镜铺问一问。”
薛洋感激她解了他的疑惑,原来问题是出在玻璃上。
青珞还有事也不耽搁快步走了。
薛洋激动地抓住杨敏真手臂,“听到没有,问题出在玻璃上!”
“是是,恭喜薛兄找到问题,接下来是不是去眼镜店?”
“走,现在就去!”
庄子的眼镜店开在了大门口,埋头苦读几十年书的人眼睛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知道小汤山这边能够量身定做眼镜,附近的老秀才老童生都过来配眼镜。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眼镜价格并不高,比京城新开的那家便宜多了。
杨敏真二人到了店铺,还未进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黑色的眼镜的人,这个人双手叉腰看向远方十分神气。
“怎么是黑色的?”杨敏真好奇地问。
戴着墨镜站在门口摆姿势的人回答,“这叫墨镜,看雪久了眼睛会刺疼,时间长了还会瞎,眼镜店就推出了这款墨镜,说是戴上墨镜再看雪景就不会有这个烦恼。”
薛洋眼睛“锃”的一亮,“我知道,是雪在反射阳光,黑色玻璃可以过滤掉这种光!”
他又喃喃自语起来,“这是光学里介绍过的。”
他旁边的杨敏真满脸尴尬道:“我这位兄弟最近学西洋来的光学知识入了迷,请不要见怪。”
那人哈哈一笑,“不,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看太阳眼睛会痛会流眼泪,看雪时间长了也是这种情况。”
他摘下墨镜,“介绍一下,我叫常宁,金常宁!”
他又拉了拉狗绳,指着脚边蹲着的猎犬,“这是我的狗,叫金豹!”
杨敏真冲他竖起大拇指,“很棒的狗,怎么不叫金虎?”
“哈哈,金虎是我哥的狗!”
三人性格相投,凑在一起说个不停,杨敏真也知道金常宁是闲着没事带狗出来溜达,听说小汤山这边热闹特意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有墨镜,店家说我戴上这墨镜非常有范,请我在门口站一会儿,说是再送我一个。”
“我想要个老花镜,我奶奶眼神不太好,她自己的眼镜是老款的,戴起来有点重不太方便。”
两人夸赞金常宁孝顺,薛洋也说起自己的来意。
“你要透明不带色的玻璃?”金常宁惊讶,“这个简单,我家庄子就有。”
两人婉拒了去他家庄子的邀请,“我们课程紧,没时间外出。”
金常宁立刻道:“那我派人送来。”
两人其实从金常宁的一身衣服就能看出他非富即贵。
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没有接受。
“行吧。”他指着庄子大门道,“能让我进去看一看吗?我其实对你们那实验挺感兴趣。”
薛洋立刻道:“这个不是我们不答应,而是我们没有权力带外人进入,只有来这里做账房,签下协议才能进去学习。”
“那这样,我出银子,找个地方你们做实验,我想知道结果!”
追求真理的都是好兄弟!
薛洋热情拉住他的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
帽儿胡同,张氏正在洗衣服,冬日里下雪也不是没有好处,脏衣服可以拿到雪地里用雪洗。
抖掉床单上的雪,她抱着往回走,就看到胡同口搭起了一个帐篷。
将床单放回屋里挂上,张氏带上门往胡同口走去,然后就看见帐篷旁还有个帐篷,这个帐篷门帘是掀开的,里面摆放了一张长桌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大夫。
桌腿上还靠着一块黑色板子,用石膏写着二十文或半只鸡收一碗人奶的字样。
周边几个胡同有不少被帐篷吸引过来的人,都围在一旁小声议论。
过了一会儿,一位眼熟的妇人来了,正是方娘子。
方娘子一来,不少人跟她打招呼,毕竟指望从她那里换点票。
拿着票去换东西,可比花钱买便宜多了!
大家看方娘子板着脸,都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便凑过去将她围在中间。
“方娘子,这是你们弄的帐篷吗?来做什么的?”
方娘子道:“最近不少孩子丢在我们庄子,又不能不养,只是大部分都是婴儿,这不实在是找不到奶妈了,就想着来收点奶,大家要是有熟悉的还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就帮忙问一下愿不愿意卖奶。”
“这样一碗奶,我们愿意二十文一碗收,不过这奶也不是来就收,得我们的大夫看过后,身体健康的妇人才收。”
这岂不是还免费看病?
一听有这好处,一些家里有新生儿的人就动了心。
“也就一碗奶,不要多,多了挤占孩子的粮。”
碗也不大,巴掌大的碗能装多少?
这事能干,二十文能买八个猪蹄给媳妇补补身,这奶不就补回来了?
第48章
“造孽啊, 大冬天扔孩子,这是不准备让孩子活!”
“这也是没办法,家家户户日子都难, 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养活,这还算好的,愿意给孩子找个活路, 有那心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扔尿桶里淹死!”
“没错,隔壁那胡同不是有个叫桂花婆的,她儿媳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生的, 后来肚子没了, 也没见家里有孩子哭,后来有人上门问, 人家硬是不承认怀过孕, 只说吃胖了。”
“没人知道她儿媳妇生的孩子怎么了, 很大可能被弄死了, 毕竟都生六个丫头了, 前面五个都叫人伢子卖了,剩下的这个只埋头干活, 连身像模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那老婆子也属实心狠!”
方娘子皱眉, 最不愿意看见这种人, 都是女人, 对待孙女下手最狠。
“方娘子,我儿媳妇还有奶,刚准备给孙女断了,你要收,我就喊她来。”
有人笑道:“金婶, 你家孙女都两岁了,怎么还没断奶?”
金婶笑眯眯道:“小孩子多吃点奶对身体好,我们家也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家,这都连续几代没有女娃了,这唯一一个自然多爱了些。”
“生在金婶可算是进福窝了。”
没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三五个妇人,有些有小毛病被大夫诊出来了,还开了方子,其他健康的妇人被请去隔壁帐篷挤奶。
一见真是免费看病,原本看热闹的少了大半,没多久更多哺乳期妇人跑来了。
卖一碗奶,还能免费看病,这种好事可不能错过,很快胡同口排了长长的队伍。
第一碗奶取出后,方娘子抬了一个木头箱子过来,掀开箱盖子,里面事先放了半箱子干净的雪,将碗按在雪里,上面盖着一个碟子,一碗奶就冻上了。
有人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
“奶放久了容易坏,冻上能保存久一点。”
“这跟冻肉一个道理。”有人明白过来。
方娘子笑了笑,“也就冬天用这办法,冻得也不能放太久。”
有人道:“啊,这个法子可以试试,家里产妇涨奶可以挤出来冻上,晚上热了喂孩子喝,也能让产妇睡个好觉。”
“可不是,我女儿夜里总是起来喂奶,上回去看她,都没什么精神,月子坐不好得受一辈子罪!”
一上午消息传开了,都知道这一片有人收奶。
黄昏之时收了最后一批奶,方娘子便让收工了,拆了帐篷借放在胡同口第一户人家,大半要了半只鸡,也有要了二十文钱的票。
这种票在这几个胡同已经跟钱等值,经常有远一些的胡同的人过来以高出票价一文两文钱收购。
要不是纸上的变色墨水调不出来,怕是早有人打伪造票据的主意了。
乘着城门还未关,方娘子拎着装着冻成块的人奶木桶出了城。
傍晚路边都冻成冰,牛马走上面容易滑倒,人走也得小心。
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可以用木马,城门前就有木马出售。
这段时间滑冰非常盛行,城里的湖面不够,有人就结众出城玩,时间一久路面被踩得硬邦邦,这出行就成为老大难问题。
好在这难不倒有心之人,很快有人拿出了木马,前面套着几只狗,狗可以带着主人体会雪地飞翔的感觉。
玩的人多了,附近村子就有人扛着新做的木马来卖,还有人带着自家养的狗来接活。
方娘子租了个木马,这木马和最开始小孩子玩的那种不一样了,前面有主人控制狗,后面加了个两头翘的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