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迅速接过,扫了一眼侍卫指的内容。
第一反应是看向延祺宫方向。
直觉告诉他,这事跟延祺宫脱不开关系。
皇帝闭眸片刻,睁开眼道:“去,召几位大学士进宫!”
“裕亲王和恭亲王也请进宫。”
他叹息一声,是他小看她了,人在后宫竟然能干出这般大事!
这是要捅破天呐!
明珠等人很快进宫。
索额图先大声道:“皇上,此事很好办,应该捉拿贼首,其余人定然鸟兽散去!”
明珠上前一步,“奴才不同意索额图说法,这些学子都是有功名之人,岂能视作乡野刁民,应该派人劝离才是。”
索额图冷哼一声,“臣举荐明珠去劝退。”
明珠冷声道:“奴才认为应该派国子监祭酒去,诸多学子中有不少是国子监生,派祭酒前去才最合适。”
皇帝被吵得心烦,看向旁边未说话的张英。
“张卿家有何看法?”
张英恭敬道:“臣认为应该问出这些学子诉求,对症下药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
第39章
“完善法律, 消灭吃绝户陋习!”
“完善法律,消灭吃绝户陋习!”
帽儿胡同,张氏正在洗米煮粥, 眼神有些呆愣,她女儿打了个哈欠从屋内走出来。
“娘,外面怎么那么吵?”
张氏回过神来, 擦了一下手,“回去套件衣服,别冻着。”
“张家的, 到我们这了!”
张氏也顾不上手里的活急忙往外走。
等她女儿穿好衣服再出来, 发现院子已经空无一人。
“娘?”
就好像传染了一样,越来越多女人悄无声息出了家门, 也有很多躲在家中不敢冒头。
邻居一脸高兴, “只是跟着书生后面走一走就能拿到一百文钱, 这不就是捡钱吗?”
昨日她们这胡同来了人, 只说明日听到街上的口号声就出来跟上一段, 为年轻人壮壮胆。
还只招女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谁能想到会落在她们怀里。
女人们可不在乎背后人有什么目的, 一百文对外城大部分家庭都是一笔不小收入。
就跟着走一段路, 又不浪费多长时间, 她们可愿意了。
张氏跟邻居到了胡同口, 就看见有人冲她们招手。
“记住不要说话,就跟在书生身后,他们什么时候散,你们就什么时候散,结束后来找我领钱。”
胡同口的人两人都不陌生, 是一位报人,经常出入她们胡同,她一说,张氏就被邻居拽着往街上跑了。
好在那群年轻书生走得并不快。
游街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数百学子带头,身后跟着一群沉默的女人。
再之后有人自发加入队伍中。
乾清宫内几伙臣子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吵出了火气,堂堂大殿之上厮打成一团。
皇帝冷眼旁观,将臣子反应都看在眼里。
“皇上!”
费扬古再次来报,“皇上,外面又多了一群学子,现在天/安/门外足有六百多位学子,还多了近一千妇人!”
皇帝面无表情询问,“国子监祭酒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未将此事平息?”
费扬古没好说国子监离皇宫有一段距离,祭酒还在赶来的路上。
……
裕亲王福全王府就在皇宫附近,他接到皇帝召见命令后特意绕到了天/安/门正门。
天/安/门正门此刻是如临大敌,墙头站满了士兵。
学子们并未靠近天/安/门,而是停留在天/安/门外的那条大街上,就这么远远冲着皇宫高喊,“完善法律,消灭吃绝户陋习!”
裕亲王摇摇头,这群愣头青是一点也不怕把事情给闹大了。
他从侧门进宫,迅速地往乾清宫快步走去。
“奴才叩见皇上。”
“平身,裕亲王来得正好,跟朕说说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开口询问。
“回皇上,依奴才看来,这群学子是有诉求,不如皇上派人了解一下,只要满足这些人自然也就散去了。”
“奴才不同意裕亲王的说法!”索额图捂着左边眼眶道:“朝廷不能妥协,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些学子日后必以游街为手段来拿捏朝廷!”
明珠摸了摸红肿的嘴角,“皇上,这群学子出现得太过蹊跷,背后必然有人,奴才也认同索额图的话,只是当务之急是平息学子愤怒,之后再处理贼首。”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认此事明珠是不知情。
他又扫到索额图嘴角的微笑,心里起了疑。
皇帝又看向一旁听政的太子。
“胤礽,你有何见解?”
正吃瓜吃得快乐的太子被提到名字打了个激灵。
“汗阿玛,儿臣觉得索额图说得有理,朝廷不应该被一群学子拿捏。”
皇帝心里有几分失望,太子还是没有明白历朝对学子态度宽容的原因。
只要不涉及谋反,学子是能安抚尽量安抚。
考虑到儿子还年幼,考虑不周全也是正常。
……
王士祯被马驮到了天/安/门。
下马后看到那数百学子,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谁带头的,给我站出来!”
在场有不少国子监学子,这会儿看见祭酒来了,纷纷掩面闪躲。
站在头一排的一名年轻学子,一脸坚定走出来。
“祭酒,我们今日是为真理而战,先贤曾经说过,‘土匪闯入左邻家中,我选择沉默,土匪闯入右邻家中我还是选择沉默了,直到土匪闯入我家中,环顾四周才发现无人帮我’。”
“祭酒,请原谅我们无法沉默下去,这次若选择沉默,就默认允许了这种世俗陋习,未来被吃绝户的可能是我们,是我们的子孙!”
“世道在礼乐崩坏,连知县家眷都被吃绝户,那些没有礼义廉耻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王士祯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嘴里却是把人狠狠骂了一通。
“胡言乱语,哪位先贤说过这样的话?”
“回祭酒,一位叫鲁迅的先贤!”站在前排另一位学子抢答道。
鲁迅?
这谁?
他为何没有听过历代先贤有这么个人?
王士祯瞪大眼睛,“你你,你们岂有此理,竟然假借先贤胡言乱语!鲁迅是谁?是不是你们其中一个?给我站出来!”
天/安/门发生的一切不断被人传入乾清宫。
听到那句沉默至理名言,皇帝若有所思。
索额图则暴跳如雷,“皇上,说这话的人有不轨之心,这土匪分明是暗指我满洲国人!”
皇帝嘴角一抽,索额图这般了解也没有错。
他要不是知道大清未来恐怕也会往这方面想。
要不要顺应索额图之意将这些读书人来个清洗?
这个想法只是在皇帝脑海一闪而过。
他要真这么做,怕是被她鄙夷至死。
压抑住帝王的疑心和掌控欲,皇帝开口淡化此事。
“现在知道这些学子诉求,谁能给朕说说,这背后缘由?”
“报,顺天府尹张吉午求见!”
“宣!”
“臣叩见皇上,愿吾皇圣安!”张吉午进来就打千行礼。
皇帝点头:“起吧,张吉午,你为顺天府尹,学子游街你该及时进宫禀报才对,因何耽误这么晚才来?”
“臣有罪,事情一出,臣便派人阻拦,又迅速去调查事情原因,这才耽误了些时辰。”
皇帝语气似乎有些意外,“这么说,你知道这些学子因为何事而闹?”
“是。”张吉午呈上去几个折子。
梁九功下台阶接过,又转交给皇帝。
皇帝拿到折子看了他一眼,翻开最上面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