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找到了四阿哥,带着酸溜溜的语气道:“这长在皇祖母身边的就是不一样,怕是连大哥成亲时都没这排场。”
要说越了礼制,也没有。
就是种种细节方面衬托出他们成婚时的敷衍。
他还好一点,荣妃就他一个儿子,前前后后跟着操心不少,还将早年投的水泥厂份子给了他,一年也有不少收益。
老四就不一样了,没养在生母身边,生母还有两个儿子,别说什么骨肉相连,没养在身边的就是比不上从小养在身边的。
表面也没有表现得很偏心,但也不上心,老四的婚礼可是全程交给内务府办的,听说还是皇后看不下去,帮着操办了,塞了不少好东西。
对于老四这个父不疼母不爱的,三阿哥不羡慕嫉妒,兄弟俩一起长大,还能不了解对方的处境?
只是五阿哥的特殊的让他破防了。
五阿哥也是被宜妃送养,宜妃可是心疼这个儿子,处处都给好了,再加上皇太后那份……
三阿哥只好劝自己,五阿哥自动跟皇位无关,享一些富贵也就享了。
不过他还是很酸就是。
四阿哥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婚事是规规矩矩内务府操办,得到开府费用也该是和众兄弟一样,没有德妃的补贴又怎么样?
年前他可是得了一份礼包,在众多阿哥里算是小富了,比不上皇太子,但在其他兄弟里肯定是数一数二,所以面对三阿哥的酸意,他显得从容淡定。
所以他喝了一口茶,问起了江南盐改的风波。
第334章
“往年挑选盐商, 都走了某些人的路子,可以先拿盐引,等盈利了再补钱, 真没想到富庶的盐商竟然连几万两银子都掏不出。”
哪里是掏不出,分明是到嘴的肉不愿意吐出来。
三阿哥像是听到笑话一样,“这年头卖盐还能亏损, 可真是个大笑话。”
更加可笑的是朝廷,盐引还可以赊账。
一看民间私盐贩子猖獗,卖盐的收入都收进自己口袋, 哪里还愿意花钱买盐引?
“现在可好了, 改盐票制了,只要出钱, 哪怕是个贩夫走卒也可以拿钱去买盐票, 也不局限什么市场, 听说盐政刚传进江南, 那盐价就应声而降了。”
三阿哥喝了一口茶, 想起盐价还有些咂舌。
“少的降低两三成,多的低五成, 这意味什么?盐价降一半, 这些盐商依然有的赚!”
他看了看左右, 压低声音, “我手下门人拿了银子准备去购一批盐票, 一倒手少说一倍的收益……”
他手翻了一下。
“四弟,手里有多余的银钱不如也派人参与,这可是难得赚钱的机会,别说哥哥没告诉你,还是光明正大来钱的机会。”
三阿哥感叹一声, “开府之后才发现钱不够用,花钱如流水。”
四阿哥平静道,“这个,弟弟这里开销不大,银钱暂时够用。”
三阿哥没听出来,他含蓄的炫耀,只当他刚成婚还没意识到平日光是走人情就是一大笔开销,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该回去了,等日子长了你就知道哥是为你好。”
***
江南的新盐政仿佛催生了一种新的商机一样,各地的商人都往江南涌入。
盐票似乎成了另一种债券,成为投机者入场的目标。
新发行的盐票只售不赊欠,可因为没有圈定所卖之地,成为市场上热捧的金融产品。
扬州城本来是江南盐商的聚集地,今时好像成了所有新生盐商的汇聚之所。
看着那豪富的盐商,新加入的小盐商都摩拳擦掌,渴望能取而代之。
盐城的银行新挂牌了一种交易,往年只有债券,今年多了盐票。
盐票很简单,将各盐场的盐数量统计发行盐票,这种盐票本就包含了税收。
商人买到盐票,可以根据盐票在指定交货日期内领取到盐票上标记的盐数。
盐票有两种交易方式,一种是定额的小额盐票,一种是大额的签订合同的盐票。
也就是说,往后朝廷收盐税不再是从商人手中收取,而是根据盐场售卖的盐票来抽取税额。
这种方法有个好处,盐商不会拖欠盐税,至于盐场,盐票本不是盐场自己制作,而是相关税务部门制作,税务部门会根据发放的盐票来收税。
银行挂牌交易盐票又给盐票增加了金融属性,允许盐票自由买卖的同时,也允许使用盐票来抵押换取周转资金。
这就相当于买一百两的盐票,盐票拿到手后不急着换取实物,而是先用盐票从银行抵押七十两出来再买盐票。
来来回回能生出近一倍的盐票,之后只要市场上的盐票上涨,卖掉一部分就能获取利润,再将抵押的盐票赎回,花了一百两得到了近两百两的盐票。
当然盐场买盐的价格本就低,只要涨一文就是三分之一的利润,按照之前的盐价翻倍是轻轻松松。
且盐票是根据盐场库存发放,一旦拿着盐票换不到盐,盐场需要支付违约的费用,所以市面上的盐票数目是有限的。
只要盐场的生产速度跟不上,这种玩法就不会崩溃。
有些人嫌卖盐麻烦,只炒盐票,也有人老老实实兑换了盐,辛苦拉到偏僻地方去卖。
盐这种东西,越是偏僻的地方越能卖上价,为了尽快变现许多新盐商并不压库存,而是希望尽快销尽。
这就导致有些地方前脚有盐贩子跑过来,口口声声说是官盐,只要私盐一样的价格,人还在官府眼皮底下出售,大家都信了,难得有买得起的官盐。
结果这批人刚走,后脚又来了一批,得知前面的人只卖私盐价,骂了一句后当场便宜一文。
这盐比私盐还便宜,这谁能忍住,反正盐这东西又不会坏。
结果这批人走后,又跑来一批,还是卖官盐。
这下大家囤了够吃一两年盐了,哪里还买得下,结果盐贩一看,直接只要私盐的一半。
这谁能扛住?官盐只要私盐的一半价,从古至今都没这样的好事。
大家自然不能错过。
如此几次后,哪怕是个普通农户都知晓了盐价降了。
不提大盐商丢失了聚宝盆,就说私盐也比不上一批又一批的盐贩子,别说人家还是官盐。
有些私盐贩子一开始就摇身一变成了官盐贩子,后来发现买私盐的利润越来越低,还面临杀头的风险,直接买了盐票,混了个身份。
三月里,第一季的税收报上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季度收上来的税抵得过原来两年的税收,可见往年流失了多少盐税。
关键是这盐税定的也不高,三文一斤的盐里,只收一成税。
这积少成多就可以看出往年的盐引流失了多少盐税。
最后怎么样,全便宜了大盐商和盐枭,百姓吃到的是高价盐,朝廷还收不上来盐税。
皇帝看着数目,只吩咐了一件事,“盐铁茶,商量一下,可依照新盐政一样办了。”
这是看到盐税,又想着开源新的财源了。
四月新茶是赶不上了,没关系可以慢慢制定。
宝音听闻后皱眉,她自己就有不少茶山,可是知道茶叶这东西本来就很难走私,再加征茶税后只会出现一个后果,那就是剥削茶农,当茶农觉得采茶不再赚钱后,会抛弃茶山。
就如同后世一样,农民抛荒进城务工一样。
想到这里,她亲自去了南书房。
皇帝听闻她的来意陷入沉思,“你的意思是不改茶税?”
宝音摇头,“不是,改,只是跟盐票制不同,而是采购和销售环节交税。”
“设定一定免税额度,普通茶农买个十斤二十斤,总不能收税,超过一定斤数开始收税。”
“采购茶叶的收购商人在贩卖茶叶时开增值发票,按照票值收税,拿到增值发票的茶商在出售茶叶时开具零售发票,报税时需要交纳增值部分的税,就是零售发票减去增值发票的部分,只从利润里抽税,这样可以促使终端茶商向上级商人索要发票。”
“而税务部门只需要盯着终端的商人,变相控制了上级茶商。”
“至于茶农,就不应该收商业税,他们是茶农,说到底是农,收的也该是农业税。”
“同时国家这边也可以组建专业的茶商部门,以国家形式对外贸易,比如草原,比如罗刹国以及周边国家,为促使茶农将茶叶出售给国家部门,应该给予农业税减免的优惠,这样才能令茶叶这一行繁荣起来。”
“茶农多,茶叶多,收上来的税才更多,不是吗?”
皇帝看向一旁的侍讲。
“记下了吗?”
官员停下笔,将记录下来的纸张呈上去。
皇帝看过后,又还了回去,“抄录一份传给户部,令户部依言照办。”
说着还意有所指道:“朕这些臣子只会照抄,就没有一个主动动脑筋为朕分忧解难吗?若是没有皇后,朕怕是得犯了大错。”
宝音瞅了他一眼。
[真是的,这时候还找机会敲打人。]
不过她面上还是带着合体的笑,“这样说来我还立功了,皇上是不是该奖赏我?”
他含笑道:“自然是该奖赏,皇后看中了什么尽管说。”
宝音露出惊讶,“何时变得这么大方?”
皇帝含笑看着她,那态度似乎在问,他何时小气过了。
“就这套粉瓷吧。”
宝音随手指着柜上的一件瓷器道。
皇帝看了一旁的魏珠,“还不给你女主子收起来。”
宝音也笑着让人收下了,然后问起了六阿哥的婚事。
五阿哥的婚事办了,接下来该轮到六阿哥了。
六阿哥也十七了,婚事该准备起来了。
就算明年成亲,十八岁也可以了。
皇帝想了想,“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