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珠很少见母亲这么生气, 她畏缩了一下鼓起勇气道:“额娘偏心,为了弟弟竟想送我去那种地方!”
兆佳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听见之前的那些话了。
兆佳氏翻了一个白眼, “你也不看看你的长相, 连你姐姐一半都比不上, 宫里大把比你漂亮的嫔妃, 皇上什么样的没见过, 还能看上你一黄毛丫头?”
“这事你阿玛说了没用,他是妄想, 还得你姐姐愿意才行。”
说实话兆佳氏是有些恐惧这个继女的, 当然这是废话, 家里哪个不怕她?
不靠家里, 不靠子嗣稳稳坐在皇后那位置上, 眼瞅着还越来越稳,恩宠也没断过。
人家要是想要孩子不自己生吗?当初在家里时可没查出身体有问题。
就算不想生也可以抱个小嫔妃的孩子。
偏偏她就好像对孩子真不在意一样。
“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就好好留在屋里反省!”
兆佳氏让人带上了院门,匆匆忙忙出去打探消息了。
三官保家都得了恩典能继续东巡, 总不能身为皇后母家连个恩典都没有吧?
***
去完昭陵,宝音回行宫休息。
皇帝没闲着带着一大群官员和身边人又出去遛达去了。
真是闲不住。
宝音并不知晓有人为她没有孩子而操碎了心,连办法都帮她想好了。
回来后她就派人去打探消息,后面一想直接把人叫过来一问,还打探什么?
于是在乌云珠被禁足的第二天下午,她得到了被姐姐召见的机会。
这个姐姐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要说乌云珠有多大印象还真没有。
可皇后姐姐虽然不在家里却胜似在家中,家里处处都有她的消息。
乌云珠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种话语中。
“贵妃娘娘如何如何……”
到后来变成了皇后娘娘如何如何。
每一个提起的人都与有荣焉。
曾经乌云珠也是其中一个,而在昨日她突然意识到姐姐才是那个被牺牲的人,就跟阿玛要牺牲她,一直表现很爱她的额娘竟然犹豫了。
是不是她再生得美貌一点,她也会被送进宫,为一个大她近三十岁的老男人生孩子?
她存在的意义,额娘生她的意义就是进宫帮姐姐生孩子吗?
乌云珠伤心的是这一点。
尽管额娘拒绝了那个提议,可并不是爱她,仅仅是她长相不够出众。
***
换上了新年时的新衣服,乌云珠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被请进了一个小轿子。
她扶着轿子有点紧张,掀开一道门帘缝隙往外开,只见行宫离她越来越近。
到了行宫正门,她被请了下来,年年人烟稀少的行宫像是一下活了过来多了些人气。
“纳兰格格,请随奴婢来。”
门口的太监笑着给她引路。
一路上碰见了不少宫女太监,大家远远行礼再离开。
乌云珠是不需要的,她为娇客自然不需要跟奴才行什么平礼。
走到半道上,遇见了一伙少年,她疑惑地看着少年中的某人,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是错觉吧?
太监带着她转弯,那群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宝音是在住着的寝宫接见了这个妹妹。
乌云珠进来时,她正在修剪花叶子。
“是乌云珠吗?快过来我瞧瞧。”
乌云珠走过去,小心地打量面前这位年轻漂亮又贵气的女人,原来这就是她的姐姐呀。
“乌云珠见过姐姐。”
宝音拉着她坐下,关心地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然后直奔主题。
“昨日五阿哥跟我说遇见了你,怎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惹你那么伤心?”
乌云珠愣了一下,原来那个少年是皇子啊,只怪昨日夜色太晚,那电灯也没照清楚长相,不然刚才她也就认出来了。
乌云珠抿了抿唇,“没、没什么。”
宝音挑眉,无形压力笼罩在乌云珠身上。
“怎么跟姐姐生疏了,你小时候姐姐还抱过你,你整天跟在姐姐身后,朝着要姐姐玩,十多年不见,跟姐姐生疏了吗?”
乌云珠一个未经过什么事的少女哪里容得这么一激,她连忙将话给吐出来。
但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若是姐姐有这个意思……
宝音无语,还真是谢谢这些人为她着想,没有孩子这么多人盯着,总不能都帮她分配好了财产去处吧?
“你别瞎想,皇上那么多孩子,不缺人帮他生孩子,至于我……”
宝音冷笑了一下,“我能平平安安坐上皇后之位,可是托了没有生孩子的福气,要是生了,说不定还在贵妃位上熬着呢。”
“阿玛他们是什么都不懂,瞎掺和,生什么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不一定,就算生出来也注定养不大。”
乌云珠一惊。
宝音放柔了声音,“太子已定,皇上不可能允许多个嫡子出来,阿玛还是十年如一日没有政治触觉,乌云珠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不要听他们的,得有自己的想法。”
乌云珠怯怯点头,她好像发现姐姐这皇后坐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风光。
宝音赏赐了她一些书和小姑娘喜欢的头目,便吩咐人送她回家。
等人一走,宝音面色一冷,对着马必应道:“你亲自走一趟,敲打一下,若是在盛京还不安份,我就派人送他去吉林去。”
吉林在盛京北边八百多里,那儿比奉天还要苦寒。
关键一点,宁古塔也在那里。
……
纳兰佟桂得了消息,打了一个哆嗦,硬着头皮先将太监给送走。
他回头将兆佳氏给骂了一顿,责怪她没看好女儿。
兆佳氏可不是好脾气任由他骂的人,两人又吵又打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乌云珠跑出来喊下人将两人拉开。
“行了,你们不要吵了,是我不好,碍着你们眼了,我去求姐姐,让她带我进京,回头在京城许一门亲事,再也不来碍你们眼了!”
兆佳氏捂着胸口,“你这孩子是想气死我呀!疼你这么大,你是一点也不认恩呐?”
纳兰佟贵则是眼睛一亮,“进京好,乖那边儿,回头跟你姐姐多帮帮阿玛说说好话,回头我们家一起进京,你就算嫁人也有底气。”
乌云珠面露苦笑。
她竟然从未发现自己的阿玛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
皇帝从外面溜达回来,跟宝音说了一件事。
“我见城外开垦了不少田地修了不少水渠,是准备种水稻?”
骑马逛了百十里,上回来看到的荒地都变成了屯田。
本该人烟稀少的城外也多了一些原本没有的屯子。
[这么好的土地不种荒着多可惜?]
“昨日吃的是这边产的大米,味道如何?”
皇帝点头,“滋味不差胭脂米什么。”
正是大米滋味不错,他才抽出时间在周围跑了一圈。
宝音笑道:“等到了吉林你再尝尝那边的大米,去年种的米我让留了一批,其他的都分了。”
皇帝见她神色开心,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你同意宜妃省亲,就没想过自己也回去?”
宝音瞅了他一眼,“纳兰府是后来迁的,那会儿我都进宫了,要说熟悉的该是城外庄子才是,怎么让我去那儿?”
“也不是不行。”他摸着唇佯装思考后回答。
宝音就知道他肯定是有目的。
“不是赶着去福陵?”
那是努尔哈赤的陵墓,在东边。
宝音对于福陵更熟悉,因为那里葬着叶赫那拉·孟古哲哲。
叶赫那拉这一支身份最高的女人。
“稍晚绕去庄子,明儿回,后日再去福陵。”
宝音没意见。
她低眉浅笑,“我那庄子怕是破破烂烂没什么好瞧的,你要是想看什么,怕是得失望了。”
皇帝知道瞒不过她,松开她的手,“我听说入冬时那庄子屯了不少粮食?”
宝音白了他一眼,“你是属猫的吗?鼻子那么灵?”
“吉林那开垦的土地,头一年收成不好,种了些玉米黄豆,稻米不多,大部分还有留在当地养民,余的那点粮食暂放在庄子那,也被你给闻着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