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咂摸出味来。
能在他身边做侍卫的要不有来历要不有实力。
前者混个资历,后者才是保护他安全的主力。
现在站出来的都是前者。
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在搞什么鬼。
“都去都去。”皇帝挥挥手。
“就响了几声,应该不是大军。”
再说地面也没传来震动。
鄂伦岱瞪了其他人一眼,真是晦气。
队伍里跑出去七匹马,驮着侍卫们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奔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
“皇上,前面是个部落。”这侍卫表情似乎有点怪异。
“这个部落好像有点不对。”
一听不是敌袭,皇帝放下心来,再听侍卫描述,也对前面的部落起了兴趣。
“天色还早,且一起去看看。”
“驾!”
等皇帝一群人翻过了山坡,看到远处草丛中搭建的铁皮房子立刻明白了对方说得不对是什么意思了。
见多了草原上的蒙古包,突然出现了一个四方四正的铁皮房子可不就不对?
铁皮房子前后各有三个巨型轮子,前面有二十匹马拉着。
鄂伦岱等人已经下了马,将房子给拦住。
皇帝等人靠近,就见到房门打开,八人走了出来。
“尔等是哪个部落,这是前往何处,这房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也看出了这些人就是普通的牧民,风吹出来的高原红,淳朴的脸跟见过的普通牧民没什么区别。
皇帝问话自然说的是蒙古语。
其中年纪大的那位用蒙语一阵叽里呱啦一阵解释。
听得皇帝满心无语。
原来这一片是某旗放牧之地,前脚部落才转移到新的马场,后来有商队找上门,说羊养多了草场很难恢复过来,需要人工干预。
还推销了不少草种,和这样的铁皮房子。
这些人是部落留下撒草种的人,铁皮房子是用来遮风挡雨,放草种的。
皇帝一听点点头,这种撒草种的事他也派人干过。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觉得坏了,因为羊跟牛不一样,牛只吃长出地面的那部分,羊吃草可是连根一块啃掉。
这两年羊毛交易日渐上涨,几乎所有部落都加大了羊群数目,初期看不出来异常,时间一长,这草原上岂不是跟漠北一样?
还有他之前派人洒草种,效果其实不是很好,洒下去的种子有不少被鸟吃掉了。
“你们的种子给我看看。”
皇帝没有主动暴露身份,哪怕穿着皮甲,普通的牧民也认不出他的身份,最多只当作蒙古贵族。
有人进屋后捧着一捧黑色泥丸,泥丸有指甲盖大小。
皇帝捡起一个捏了捏,有点硬,一用力还是捏碎了。
里面包裹着三四粒草籽,那泥团也不是纯粹的土,最里面那层有点类似草木灰。
“这包起来有何用?”
牧民道:“草籽包起来不用担心鸟吃,也不用担心被冻死,等到来年春雨一场雨下来,外面这层泥土就会化开,里面的种子会发芽。”
“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泥土,里面加了肥,去年我们就撒过一小块,前年还是稀稀拉拉的草皮今年变得茂盛……”
第254章
皇帝被请进了铁皮房子里, 里面有点闷热,四面窗户被打开,风穿透进来, 倒是带走了一些热量。
车上一半地方铺着一麻袋麻袋的种子,再就是烧过的牛粪和泥土搅混着,气味有点冲。
原来圆球就是几个人在这房子里滚的, 还有那滚药丸的木头工具,先铺土,再撒草籽, 再铺一层, 同盖子一压,再来回滑动几下, 几个不怎么硬实的圆球就成形了。
泥土都是现挖的, 稍微翻晒过, 没有干透, 这种做了圆球, 包含的水汽和现在的温度都不至于让草籽发芽。
皇帝看了牧民的操作后,思考着回头朝廷也这么操作。
他还安排了一批在陕西黄河两岸种草种树, 那边的徭役基本是干这个了, 还不是为了治理黄河。
特别是黄河两岸, 退耕还林, 不允许种地, 不都是为了下游着想?
“刚才好像听见了火器声音。”
皇帝看了身边侍卫,自然有人站出来询问。
“是,是烟花。”
其中一位牧民站出来,将一个圆柱形状的纸制烟花拿出来。
“是这个,放出后, 能让周围百里的人看见,种草的不是我们一行人,一共二十组,每日会放出烟花告知其他人我们的方向,避免有人迷失方向。”
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是走错一点,等回头就找不到部落了,在草原上落单很可怕。
皇帝把玩这烟花,然后就看见窗户外的远方升起红色烟花,那烟花又高又亮,还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散去。
在蓝天白云中极为显眼。
皇帝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念头,这比军中用的传讯方式好多了。
可一想已经有电报,已经有了很好选择,没必要再选用这种已经过时的传讯手段。
“附近可有狼群?”
牧民指了一个方向,“昨夜休息时有听见那边有狼叫。”
皇帝上马一群人跟了上去。
***
格物学院,这一两个月可是出尽了风头,要是说在这之前还被视为不务正业,那么现在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发明哪怕只拿出一样就能让儒家崩溃。
儒家能自圆其学说,却有个难以遮挡的漏洞,那就是一套理论依托于君权神授。
这样的理论一代一代填充,到本朝基本上已经形成六艺之外均为邪说。
而格物学院做的哪一个不是在掘儒家的根?
多年前皇帝试图用西洋学说来代替儒家,最后失败了。
因为君主集权制依托的就是儒家这一套。
你用西洋那些,只用技,没有道德控制,将人心败坏。
多年后,又冒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点刁钻,她不跟他们正面来,人家只培养自己需要的人才,这些人不做官,也有高额收入。
偶尔挂着内务府的名头,地方官员都得客气点。
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也不是没有人阻拦,只是汉人在朝廷内的声音太小,满族贵族官员才不管什么道统之争。
在他们看来那个女人是自己人,汉人才是应该警惕,没有帮着那个女人对付他们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反过来帮他们?
统治这片土地千年的儒学自然不甘心被取代,自然也试图反扑,围绕最关键的那个人私下里的算计就没有停止过。
不管是利益被侵,还是直接受害者,这些人不约而同站在了一起。
……
一个又一个爆雷消息传来,宝音察觉到不对,自己的人被腐化的有点严重。
几乎各行各业都有,唯一没有被牵连的反而是海外。
她看着面前的传信,陷入沉思当中,随后将数据收集起来画起了坐标轴,横轴是省名,纵轴是次数。
按照各地爆发的次数,画好后连接线后,很明显江浙皖事件最多,湖南湖北其次河南河北再次,广东和京城这边排在下面,其余的四川、甘肃连姓名都没有。
她托着腮,笔尖在纸上点了点,现在就很明显了,闹出事情最多的是江南,其他地方应该是串联,有部分人跟着胡闹,也有作壁上观。
江南哪个势力最多?
当然是士绅,这些前朝就没有干掉,更不要说现如今了。
她再看看统计爆雷的人里,大部分是中饱私囊,损害了商行的利益,排在第二的是收用美色,后宅背着收钱,这些人被迫拉下水。
上次商行就已经缩减过一次,放出去大批优质资产,一些有野心不安分的人也放了出去。
没想到这些老实点的心里也打起了小主意。
“也对,看着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开作坊发了大财,他们只能拿那点死工资,心里当然不平衡,改革开放时不就有过这种吞并国有企业的吗?”
人在历史中学会的教训就是永远不会受到教训。
出现这种事不也是有所预料吗?
宝音一手托腮一手点着纸。
可是呐,她不是国有企业,她是大财阀,她不跟他们讲道理。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轻声道:“天凉了,有些人该破产了。”
消息传入江南,泰山商行给出利好消息,明年预计收购五百万斤新丝。
还给出了比去年高两倍的价格,银行这边也给提供了抵押贷款,可以用地契来抵押,低利息,时限是一年。
两道消息以最快速度在江南传播开,这已经不是养蚕户的狂欢,而是整个江南所有人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