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偏咸, 粉皮沾满了红油,香料的麻香味都没能激发出来, 显然某个环节缩减了。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无上美味, 因为重油重盐。
一小块火锅底料里的油脂, 绝大多数人节省一点能吃一年。
皇帝尝了一口跟着皱眉, 勉强咽下以后, 灌了一杯水。
他额头很快冒起了汗,脸上一片红晕。
宝音看着稀奇,“有这么辣吗?”
这个辣度对于她来说只是微辣。
皇帝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茶,推了推碗不愿意再碰了。
他看宝音吃得津津有味,有些无奈问道:“番椒过辣, 别吃坏了肚子。”
她嘴里抽不出闲,在心里反驳。
[辣椒不是辣味,是痛觉,而且也不是吃坏肚子,是对辣椒过敏。]
什么过敏不过敏,他没听懂,反而对辣椒的辣味是痛觉的说法有几分新奇。
他将碗推到一旁去,将那几张清单放在面前。
翻回第一页,他问,“你手中能提供多少粮草?”
宝音吃完碗里的那点,招呼人将桌面收拾干净。
等人撤下,边擦拭嘴角边开口,“旁的粮库不能动,只通州的能抽调一百万石。”
手里养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靠着通州粮仓吃饭,还得留点应对突发灾情,能调集一百万石已经是极限。
不过,去年一整年渔船出海打鱼次数不少,她手里还存了好几千万斤的鱼干,必要时可以充当粮食。
他手指敲打桌面,沉吟一声,“那也不少了。”
“分批次送到喀尔喀。”
宝音微笑开口,“送去没问题,只是光债券卖出的银子可不够你下的这笔订单。”
她可不做亏本买卖。
皇帝笑了笑,“少多少你从私库里取,你管着库银,取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
说着将一枚小的私人印章塞到她手心里,正是取库银的钥匙。
宝音心里堵了一下,没好气道:“我要是一下全取了呢?”
什么叫取多少她说了算,她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吗?
再说他私库里的那点银子,她能看得上吗?
“那就是全取了,不过别忘记留一点作为宫里的开销。”
本来心里堵得慌,听他随意口吻,那股气就散了。
她白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私库的银子我全拿了!”
谁让他说错话了,这银子她还真拿不可了。
……
转天内务府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独立出来的银库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大干一场,没想到上面竟然传令让他们清点库房的银两。
库房的库银还是金元宝模样,衙门刻着官印,一些散碎的银两或者成色差的银子并不是第一时间进入私库,还需要重新烧制刻上官印。
耗费了一天时间清点,库房内多少成色的银子有多少数目都统计出来了。
库房新提拔上来的内务府官员前来送清单。
宝音稍微翻看后,问起了账目查得怎么样了。
甭管改革之后如何,如今内务府可是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官员低头回答,说了某些衙署的变化。
宝音没再问他,等看完了清单后道:“将银子都搬到银行换成纸钞,往后宫里一应支出只使用纸钞,从明日开始。”
官员惊了一下,连忙问,“主子,月初是给后宫各位主子发份例的时候,也换吗?”
他隐晦的意思是询问,好好的银子变成纸张,怕后宫主人不认。
这么说吧,别看宫外陆陆续续使用银行发行的纸钞和银票,百姓也逐渐开始认同,对于纸钞的流通性似乎已经接受。
可某些地方还是只认银子。
就好比宫里。
嫔妃和宫女入了宫门很难再出宫,生活比较单一,又因为没花钱的地方,对外面也不是很了解。
不知道纸钞的流通,若是贸然将银子换成了未怎么见过的纸钞,怕是会有人接受不了。
宝音挑眉,并不关心官员的疑虑。
“怎么,本宫做事还需要你来允许?”
“奴才不敢!”此人跪地,忙说不敢。
……
内务府的大动作很快传进了后宫,永和宫内,德妃正在修剪指甲。
“养心殿那边将皇上私库的银子都搬光了?”
“是。”
宫女小声道:“银库那边停着十多辆马车,那银子是一箱一箱往马车上拉,听说命令是将银库的银子全送到外面银行去。”
德妃陷入沉思。
“皇上知道吗?”
这话刚出口她就知道问错了人,皇上在宫里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宸贵妃做的事得到了皇上的允许。
谁都不傻,一时间东西六宫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冷眼静看。
乾清宫内,阿哥们要晚一步知晓,他们是下课后从身边的太监口中得知。
“这么说来广储司的银库没银子了?”太子拿着毛巾擦拭手,准备用些点心。
他身边的太监忙道:“现在已经不是广储司的银库了,银库独立出来了。”
“是,听说银库那边正热闹着呢。”
太子尝了几口点心,喝了半杯奶茶起身,“走,且去凑个热闹。”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几位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
六阿哥跟在四阿哥身后,他是皇帝回宫后才进上书房读书,或许是生病时四阿哥出宫探望过,两兄弟在上书房时关系很亲近。
对于这位瘦弱的弟弟,四阿哥也多有照顾。
大阿哥看见太子的身影挑眉,两伙人很快汇合在一起往银库所在方向行去。
这些小家伙的行动很快被告知了上面主子,皇帝听闻后没有多管,宝音同样如此。
一行人去了银库,看着往外拉的一车车银子,找人来问话。
得知是将银库的银子拿到宫外换成纸钞,对政治敏感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换银子后带来的影响。
本来民间的银票、纸钞一类流通只是在民间流通。
官府使用的还是官银,皇宫私库、户部官库储存的也是官银。
现在宫里的私库换成了方便交易的纸钞,也就是变相承认了纸钞也是流通货币。
阿哥们都上过货币这门课,几年前还研究过一段时间,耗费心血写出了一篇言之有理的论文。
对于自古以来的货币自然是有了解。
更不要说近半年也上了几次经济课,已经明白货币对民间的影响。
“汗阿玛将银子换成纸钞,是认同了纸钞的流通?”太子陷入不解。
今年要动兵,他以为汗阿玛会以稳为主,怎么看着动作这般大?
难道是故弄玄虚,掩盖要出征的消息?
而大阿哥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府邸下个月就要动工了,别到时候拿到手的只有一沓纸。
银子调换动作很快。
皇帝忙里偷闲,很快知道银库的银子被拉去银行兑换成为同等的纸钞。
他摇摇头,“动作可真快。”
对于他来说银子换成纸钞不算事,不过是左手倒腾到右手。
只是这个时候换银子,令他心里有了猜测。
“她缺银子了?”
……
“你缺银子了?”
宝音面对他的问话,平静回道:“是为建城备着。”
“一座城市建立,若是没有银子作为货币支付,怕是会动摇人心。”
运送大批物料结果只换来一堆纸,谁心头不会嘀咕。
用纸币替代金银需要慢慢培养民众的信任,不能操之过急,若是将纸币硬塞给别人,势必引起信用危机。
她什么都失败重来,只有纸币不行。
她以银行为中心凝聚的这点信用容不得半点动摇。
新城市定然是要给别人选择,有人为了方便会选择要银票或纸钞,也有人肯定会选择真金白银。
银行能做的就是以从容不迫的姿态,面对旁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