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宅子大门的楼有五层高,两边的配楼也有三层高。
哪怕这种天气很寒冷,也依然有不少咳嗽的病人来这里看病。
马车停在了大铁门前,太监请纳兰容若下车。
纳兰容若无奈道:“我都已经到此了,肯定会好好准备。你们就回去向贵妃复命吧。”
太监不肯,“不盯着怎么可以?贵妃娘娘要是问您的病况,奴婢可是答不出来?”
纳兰容若刚想说太医知道他病情,可看到旁边两位太医一脸兴致勃勃打量医院的模样,立刻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区区一个风寒,就稀里糊涂被这些人送到了此处。
是两位太医自己想过来见识一下吧?
不对,按理说这种神药宫里也有才对。
纳兰容若摸了摸鼻头进了大门。
院子里很寒冷,病人和大夫都躲在屋子里。
他进了主楼,果然看到里面熙熙攘攘的人。
“这里人可真多。”他赞叹了一声。
一楼墙壁上贴着指示牌子,他瞄了一眼,“得先去挂号。”
挂号也就是诊金才五文钱,除去游医怕是没有医馆有这么便宜的诊金。
交了所谓的挂号费,他拿着一张纸被告知去呼吸科。
这个科室在二楼,一路看着直视,找到了门上贴着呼吸科三字的房间,房间外等着不少病人,基本上都是风寒症状。
见到一行人有一个戴着口罩的药童走过来,“谁生病?”
被夹在中间的纳兰容若出声:“是我。”
药童伸手掏出一个口罩来,“得了风寒的人会通过呼吸传给别人,戴上口罩预防一下。”
纳兰容若有些不解,“这个不应该是健康的人戴吗?”
药童不耐烦塞给他,“你是病人,你戴上也一样。”
纳兰容若接了过来,难怪太监过来的时候戴着口罩,原来是怕被他感染上。
没多久屋里的病人走出来,队伍最前头的人走进去。
房门一关也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等了大概一刻钟,纳兰容若就发现已经有七八个病人进去过了。
这里的大夫看病还挺快。
他身后又排了不少人,轮到他,他走了进去。
屋内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大夫自己坐了一把,空着的那把显然是给病人准备了。
纳兰容若坐下,大夫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很快他抬起头,“挂号单子给我看一下。”
旁边的太监递过去,大夫又重新拿了一张纸,根据挂号单上的内容抄了下来。
然后让纳兰容若伸手。
大夫是一位老大夫,一看经验就很丰富。
手放到纳兰容若手腕上没多久眉头就凝重起来,将诊脉的结果在纸上记录下来。
老大夫沉吟一声道:“你这情况有些严重啊。身体曾经受过寒,寒气一直留在身体里,今年得了风寒,直接将原来的隐患给爆了出来,应该早点来,这都耽误了。”
纳兰容若惊了一下,“是,前年去了一次北方,那会儿冰天雪地,是得了一场风寒。不过很快就痊愈了。”
老大夫:“那是你年轻底子好,是不是从那次生病后,身子骨慢慢弱了起来?”
纳兰容若点头。
这是太医也知道,“是留了湿寒之气,怎么发都发不出来。”
旁边太医道:“他也不配合,药吃到一半就不吃了,说是好了,现在情况更加棘手了。”
老大夫好奇:“你也是大夫?”
太医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二人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
然后说了纳兰容若的诊脉结果,两位太医跟老大夫交流起来。
很明显老大夫的医术要高出不少,因为说着说着老大夫考起了两位太医,两位太医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学医的时候,被那犀利的提问逼出了一身冷汗。
谁医术高超,纳兰容若也是一目了然。
太监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切磋。
“老大夫,我们少爷的病该怎么治?是不是得用上神药?”
老大夫沉吟一声,“你们少爷的病已经入肺。”
他掏出了听诊器,示意纳兰容若将衣服解开。
冰冷的听诊器按在了他胸慢慢往下。
老大夫将听诊器递给了两个太医,“你们也来听听,肺部声音嘈杂,积了大量的脓液,肺部情况有点严重,我倒是能开方子治好,只是需要三个月时间。”
“你们要是等不及,可以帮你们开神药,这个药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救命良药,对于一些体质特殊的人来说却是毒药。”
“开了也不能当场用,先少量试用一下,若是不良反应可以加大剂量。”
这事太监可不敢做主。
纳兰容若震惊了,让他喝三个月的苦药汁,这不得要他的命?
“开神药,钱不是问题。”
老大夫笑着在药方上开药,“你们去一楼挂号处,先交了药钱再去药房拿药,剩下的药房那边会安排。这样你要是不能用,药钱还是会退给你。”
一支神药价格不菲,他们这医院大部分时候都是亏损治病,真正赚钱都是靠神药。
老大夫又看了一眼两位太医,“先治肺部问题,等好转再调理身体。”
说着他摇头叹气,“好好一个年轻人身子骨竟然还没我这个老头子好。”
纳兰容若:“……”
被一位老大夫给鄙夷了。
太监拿着药方去付钱,一支药要一千两银子呢,一看价钱心痛得要命。
好在这银子不用他出,递了牌子赊账,回头医院的人会去大学士府里要账。
拿了盖了章的药方去了药房,等取了药,就去了药房旁边的房间里。
这里竟然是年轻的女大夫,女大夫接过了药和药方,道:“我先跟你手臂上注射一点,两刻钟后若是没有不良反应再给你注射。”
她取了一支泡在酒精里的针筒,取了棉花团沾了酒精在他手臂上擦拭,然后注射了一点进去。
针筒重新泡进了酒精里,纳兰容若的耳朵有点红。
他从来没有跟一个陌生女郎靠这么近过。
两位太医若有所思看着这一幕,惊讶这医院竟然有女大夫。
柜台上的时钟不紧不慢走着,约莫两刻钟后,太监见女大夫并没有来,便找过去提醒了一下。
女大夫正在给一个孩子种牛痘。
太监看到声音轻了很多。
女大夫种完,哄了哄哭闹的孩子,回头跟太监说,“等我一下。”
说完她手脚麻利抓住另一个孩子的手臂,擦拭酒精后轻轻划开一道十字形伤口,将牛痘抹了上去。
“伤口都不要碰。我等一下回来给他们包扎。”
说完掏出了白色丸子往每个孩子嘴里塞了一个。
尝到好吃的“糖豆”本来哇哇大哭的孩子哭声瞬间停了下来。
哄完了孩子,女大夫快步来到隔壁,二话不说拉起纳兰容若的手臂,什么男女大防在这位女大夫眼里就跟不存在似的。
“你对青霉素没有过敏反应,剩下的可以给你打。”
她拿起药方扫了一眼,“一部分药得现做现服用,你是住院还是每日按时过来?”
她看了一眼纳兰容若,“我劝你还是住三天院,来来去去吹风可能会加重病情。”
没等纳兰容若回答,一旁的太监忙道,“住院。我们住院。”
女大夫点头,“给你们开个单子,可以去办住院手续。”
她又看了一眼纳兰容若,“我先给你将剩下的药打了。还有一些药的临时做,回头有人会送到你病房里。”
太监一听住院有人盯着他吃药,不由点头。
就连旁边的两位太医也忍不住赞同住院,住医院多方便,有人盯着吃药,就应该用这招来对付一些不省心的病人。
纳兰容若见自己都被安排好了有些无奈道,“我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知道自己病情严重还胡来,这次一定治好再出院。”
女大夫拿着洗好的单子递过来,“洗漱用品病人要自己准备,另外再找一个陪床的人。”
两位太医本来打算留一个人陪着,纳兰容若自己不愿意。
“麻烦去一下大石桥胡同跟我的妾室说一声。”
太监表示这事包他身上,然后问起要不要通知到大学士府一声,毕竟还等着那边交钱呢。
纳兰容若神色淡了下来,“不用告知府里。”
大石桥胡同。
沈宛得知了纳兰容若生了很大一场病的消息,面色变得惨白。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丫鬟青红担心地扶住了她。
“小姐,你要保重身体,不是说了吗?姑爷病情发现得及时,是可以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