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胆子,竟然带太子出宫。”
宝音不在意他的冷脸。
[这不是好事,储君低下身段深入人群,也能更加了解民生。]
她也不顾他的冷脸,贴近他坐在他腿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太子不是给你完整送回来了吗?”
皇帝见她没当回事,心里怒气更盛了,干脆指明了道:“太子为储君,就不应该跟后宫走太近。”
他为了防止皇子受生母影响,都让皇子大一点搬去阿哥所,这会儿意识到她竟然试图插手对太子的教育令他难以忍受。
宝音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她起身干脆道:“你是指责我管太子太多了?”
皇帝认真道:“太子为储君,他不是你该插手的。”
宝音冷哼一声:“你要是能管教好,你觉得我愿意插手吗?”
皇帝大怒:“什么叫作我管不好?”
知道太子未来被废,这成为他心里不能碰触的伤痕。
宝音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眼神,“你的管教就是溺爱,要什么给什么,最后孩子不合你心了,你觉得他心冷,把人圈禁起来,只留个砖洞往里面送吃喝?”
皇帝破防了,显然明白这是太子的结局。
“叶赫那拉氏!你给我住嘴!”
宝音偏偏不。
[什么人呢,一回来就找我吵架,这日子还过什么过?]
“我不叫叶赫那拉氏,我有自己的名字,不让我说,这事就不存在了吗?”
“太子失去生母,你多宠爱些,没人反对,可是你考虑过太子没有?”
“他失去母亲,只有你一个父亲,他对你有占有欲,不希望你将父爱分给其他孩子,这很正常,是孩子的天性,谁都想独占父母的宠爱!”
“你也觉得太子失去母亲,所以加倍给他宠爱,受到宠爱的孩子有恃无恐,他不听话、叛逆、忽视你,孩子小的时候你能不当一回事,等你年纪大了,你就开始算旧账,这事不是这么算的,是你给了他无限宠爱,是你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你会永远溺爱他,他做错事也不会受到惩罚。”
“有一天,你觉得这个儿子被你宠得面目全非,不友爱兄弟,太过狠心,怀疑他有杀夫父之心,你将所有宠爱都收回来,还觉得这个儿子被你养废了,这就是你教育儿子的方法吗?”
她目光如同有火焰一般燃烧着,“前期无尽宠爱,中期为他制造难度,支持其他阿哥做磨刀石,像养蛊一般决出最后胜利者,儿子废了就圈禁起来是吗?”
皇帝头一阵眩晕,宝音冷眼看着,然后就看到皇帝向她伸出手,抓紧了她肩膀。
他咬牙,“你可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朕能让你死千次万次?”
宝音昂起脖子一副全然不惧模样。
[呵呵,我怕什么?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
皇帝心里又痛又恨,恨她将一切说出来,恨她挖他的心。
两人目光相对,爱意恨意交缠在一起,皇帝呼吸变重,有种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冲动。
“这张嘴为何能说出让人心如刀割的话?”
他伸手触摸她的红唇,恨恨地贴了上去。
两人的战争持续了很久,屋内到处都是两人战争过的痕迹,宝音大汗淋漓,最后高举免战牌。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特殊气味,两人躺回了竹床上,皇帝手摸着她湿透了的发根,心里的爱意重新涌上心头。
“再跟我说说未来的事。”
宝音有些慵懒,浑身红透了,像是经过风雨吹打过熟透的蜜桃。
她声音变得嘶哑,简单地说了太子的一生。
没什么好说的,幼年受尽极尽宠爱,中年不被皇父待见。
“太子啊,人到中年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中年叛逆,偏偏遇上了皇帝更年期。
皇帝沉默没有说话,他满心迷茫,不知道太子为何后面会走偏了,明明这会儿还是聪明伶俐让人喜爱的孩子。
宝音手摩挲着他的腹部肌肉,像是爱不释手一样。
“人的一生有两个叛逆期,一是少年,二是中年,少年会思考‘我是谁’从而试图突破父母和周围环境给予的认知。”
“许多人年少挣脱不了父母的控制会自暴自弃。”
“到中年不仅思考‘我是谁’,还得思考自己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
“太子似乎没有这个时期,他的叛逆期压抑到中年一下子爆发。”
“自古今天下,岂有四十年太子乎?”
[当然有,后世还有七十年的太子。]
“面对兄弟的紧逼,父亲的不信任,太子从内找不到解决答案,试图从外围突破。”
她叹息一声:“后世有一句话说得好,叫做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因为有依仗,所以毫无顾忌。”
她摸着皇帝的勾结,指尖像是在奏乐,她问:“你觉得太子的这份自信是谁给的?”
皇帝哑口无言。
他想到了李承乾,保成的命运和李承乾如出一辙。
“你作为一个父亲是合格的,你给予了太子足够的爱,弥补了他缺失的母爱,若是普通人家你无疑是一位好父亲。”
皇帝明白她话里的意识,这份父爱落在一国储君身上无疑是不合适的。
“你软不下心来教育太子,我扮冷脸来做这个坏人,你为何还要生气?”
宝音坐起身开始翻旧账。
皇帝仰头看着她活力四射的模样,心忍不住颤抖。
身体内的变化,宝音不由嗔了他一眼。
皇帝将人搂住,将头埋入她颈窝内,声音很闷,带着一股脆弱。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适的阿玛。”
他摸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你来帮帮我……”
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经过一场吵架,两人似乎更加贴近对方内心。
休息了两日,皇帝开始处理烂摊子了。
首先是京城内宵禁违规,又打砸商铺一事。
皇帝下旨命令五城兵马司在十日之内结案。
之后是索额图庄子被烧毁一事,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又找不到证据是何人所为,这事便移交到当地县衙处理。
个别县衙还未将司法权分离出去,一时间是抓耳挠腮四处抓人。
本来城里无所事事的街溜子被抓起来,这回打击范围已经下到地方,凡是有小偷小摸黑历史的都被带走询问,就指望从鼠道中找出线索。
外面的压力并未影响到宫里。
皇帝回归,皇子们的课业进入了紧张范围内。
宝音见上书房连扇子都不准扇,就怕影响到孩子的学业,不由咋舌。
这跟后世那种不开电视剧,说话走路都得轻声,唯恐打扰孩子高考的后世父母有什么区别。
哦,当然有,后世高考紧张也就紧张一两年,皇子这边是数十年如一日在备战高考。
这种紧张学习下,人不出问题才怪。
但是很奇怪,清朝的这种教育制度下,还真没培养出昏庸的皇帝,你能说皇帝无能,却不能说对方昏庸。
只能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乾清宫中,太子下学后没在屋里,少了关心他的奶嬷嬷他也就不适应了一段时间,很快尝试到奶嬷嬷不在身边的快乐。
太子有点愧疚,奶嬷嬷之前虽然唠叨了一些,可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能这般无情?
刚准备去见汗阿玛为奶嬷嬷求情,太子就听见了另一件让他震惊的事。
“什么,汗阿玛跟贵妃吵起来了?”
太子有些坐不住了,“为什么会吵起来?”
他虽然心里总说让汗阿玛把她打入冷宫,可也只是心里想想,绝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他叫住了前面正在小声聊天的宫女,宫女一回头看见他吓得亡魂大冒。
“请太子饶命!请太子恕罪!”
两宫女跪地磕头,太子忙问道:“你们说清楚我就饶恕你们,汗阿玛跟贵妃吵架是什么意思?”
两位宫女哭哭啼啼道:“我们是听景仁宫的扫地宫女春杏说的,她昨儿隔着墙听到延祺宫皇上和贵妃在吵架,说是连瓷器都摔了不少。”
太子忐忑起来,有些担忧那个女人的情况。
汗阿玛不是挺宠爱她的吗?为什么会吵起来?
直觉告诉他是跟他有关。
他命人将两个私下传话的宫女扭送慎刑司,看了一眼南书房方向,然后领着人往日精门走去。
日精门这边一看是太子也不敢拦截,只等人走后偷偷汇报给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太子快步走到延祺宫门口,刚要抬起脚,又收了回去。
要是真是因为他,汗阿玛和她吵起来,她会不会很讨厌见到他?
太子心情低落起来,不久前她还说他是大宝贝,虽然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他心里还是很受用,一想到等会儿她很可能会跟其他后宫女人一样规规矩矩对他,他心情就变得很差。
宝音早接到了消息,见他在门口磨磨蹭蹭这么久都不进来,好奇地走了出去。
“你在这扣地盖房子呢?”她纳闷问。
太子听见她的声音一惊,迅速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