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其他县的人已经来了?”可还没到轮换的时候。
一问才知道这多出来的人是原来被家人替换服役的人,只为一口吃的。
被叫过来问话的监工笑呵呵道:“人家来帮干活也不能委屈他们,这分还是要给的。”
不过是多送一些货物过来,什么淋了雨的瑕疵布,纸质和印刷粗糙的《三字经》,玻璃簪子都是畅销货。
商行这一次出动可是掏空了京城各个商铺的陈货。
这些在京城卖不出去,庄户人家可不在意,只能说货物没有找对市场。
张吉午面色凝重,“胡闹,这多了几千人,万一粮食跟不上,让人饿了肚子岂不是要出大事?”
监工自豪道:“大人您不必担心,这粮食暂时还是足够的。”
张吉午如何不担心,这可是京城脚下,真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他非要去检查粮仓,商行这边也拦不住,便随他去检查,张吉午这才知道粮仓就设在通州。
当下张吉午就坐不住了,骑了马就往通州跑。
他甚至没有进城,绕着护城河来到东城,然后看到了呼啸而来的蒸汽火车。
火车他不算陌生,这东西每天呼哧呼哧响,京城里凡是耳目灵通的都知道这东西。
他甚至还坐过,只是这车的速度太慢,别说赶不上骑马,连自行车骑快点都能超过它。
满京贵族没将这东西当成一回事,只当是个大玩具。
偶尔还赶个时髦来坐一坐,真有急事也不坐他,太耽误时间了不说,这车票还挺贵。
蒸汽火车慢慢停下,张吉午看到车头后面一车厢一车厢的粮食,估摸了一下不少于千石。
车旁边都是等待卸货的牛车,一打听全都是要往门头沟拉的。
张吉午下了马,跟随从要了粮探子,随手往粮袋中间靠底下一扎,抽出来一看是陈米。
这陈米看着还不像放了很久的,更像是去年的陈米,今年新粮还没下来,去年的米还称不上陈米。
他这突然动作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看他一身官袍,也没人敢拦着就是了。
张吉午多扎了几袋,有些袋子里是黄豆,有些袋子里是金灿灿的玉米粒。
这玉米他也吃过,去年衙门的腊八粥就放了这个,还有冬日朝廷设的粥厂也放了,滋味还不错,是个好粮。
张吉午这一连扎了上百个袋子,连石块泥土都很少,说句可笑的话比官粮还要干净。
几节车厢都扎了一遍,张吉午将粮探子丢给了随从又上马往通州赶。
这事他不能不上心,这事发生在顺天府管辖内,真要出现上万人暴动,上面不知道会怎么样,反正他人头难保。
这是容不得他不上心。
粮仓一般设在城内,一来是人多汇聚,二来方便赈灾平粮价。
当然这是官方粮仓。
私人粮仓地方设置就隐秘了,有些狡兔十窟都很正常。
出乎他的意料,泰山商行的粮仓就设立在蒸汽火车站不远。
本来他以为来通州后要打听一番,说不定还得跟通州的泰山商行打交道。
等到了通州才发现,是个人都知道泰山商行的粮仓在何处。
因为泰山商行在这里建立了一个非常大的粮食中转中心。
没错,到了这里张吉午才知道,泰山商行的粮仓根本不在通州而是在其他地方。
他去看了粮食中转中心,少说有百万石粮食。
虽然其中有一半都是玉米,但张吉午也知道顺天府有不少人是没尝过米的滋味。
他也知道泰山商行胡乱来的依仗在哪里了?这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
帝王的车架还没到济南府,就收到京城铺天盖地弹劾的奏章。
只翻了两个,皇帝就将奏章往旁边一扔,然后问一旁伺候的梁九功,“可有京城的密折送来?”
梁九功立刻躬身找出一盒子递上去。
皇帝揭开盒子上的密贴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本折子。
翻开后,留在京城的人记录了京城很平静,最大的热闹莫过于有一家听都没听过的学院自称自己发现了雷电出现的原理,甚至还能制造出雷电,已经定好了在六月初京城最大的书馆验证。
皇帝闻言看一向梁九功,“那你保存的灯呢?”
梁九功愣了一下,忙道:“放在后面马车里。奴才在这就去取。”
“不用了,只是提醒你好好保管。”
皇帝不再看密折,他跟这些人不一样,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有一种看破一切却不说的高深莫测。
他现在站在最高层,这些人站在最底层,他们做出什么他都不会惊讶。
又赶了两个月的路,御驾抵达了济南府,打发来迎驾的官员们,皇帝休息了一晚,没有急着赶路,先欣赏了一遍济南府的景色,尝了那闻名天下的泉水。
隔日便启程前往泰山。
梁九功有些搞不懂皇上为何只站在山下眺望,没有上山的意思。
晚间他服侍皇帝休息,皇帝看他吞吞吐吐,扫了他一眼,“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梁九功忙问:“陛下,明日可是要上山,要是去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上什么上?歇息一晚,明日启程。”
“啊。”梁九功很惊讶,既然不上山,那特意过来绕一趟做什么?
皇帝说了一句像是解释,又不像是解释的话,“瞻仰一下秦皇汉武的伟绩。”
至于不上泰山,自然是不屑跟宋真宗排在一起。
他这泰山一旦上了,回头还不知道汉人怎么私下编排,说不定比宋真宗还要不如。
这些话他没必要跟一个太监说清楚。
离开了泰山,御驾加快了速度过了十日到达了黄河北岸。
皇帝忙着视察黄河工程,随驾人里有三十来个人也跟着忙活起来。
他们背着仪器,在河岸山脉平地测量,记录下来测量数据后,又计算黄河北岸的含沙量。
之后便脱离了御驾沿着黄河北岸一路往南。
皇帝派了一队人护送,巡视完黄河北岸后,他叫来了靳辅询问了下游置田工作。
“有人告诉朕,治河需要三步走……最重要的是上游种树固沙,爱卿认为这话有几分道理?”
靳辅沉思后回道:“此人颇有见解,臣与于大人在治水上有分歧,但都认同一点,黄河泛滥正是泥沙太多,若是能外河岸种树,固住上游泥沙,应是有成效。”
他认为此事对他治河无关紧要,皇上既然提起,应该是很认同这个意见。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他迁徙的百姓开荒如何。
说起这事朝廷理亏,将下游百姓牵走,他们的良田在河道改后必然会淹没,淹没后无田还要去开荒旧河道留下的地方,也就是从原来的有田百姓变成了无田百姓还要给朝廷做佃户。
皇帝思索着要是换成贵妃会如何处理。
他无奈想到,要是她,大概会大手一挥给予足够的迁户费。
靳辅凝眉道:“今年春天,来了一批招工的人。不少百姓丢下刚开的田地跑了。臣听于成龙说徽州百姓也跑了不少,如今徽州十里地不见一人。”
皇帝闻言神色跟着严肃起来,召唤了纳兰容若,“性德,你领人去调查此事。”
纳兰容若走出来,“奴才领命。”
皇帝领着人又去看新修的大坝,询问:“朕之前派人送来的材料是否能用来修大坝?”
靳辅:“回皇上,水泥可用,只是价贵,臣打听过了,修水坝需要百石起步的水泥。”
一句话可以用但用不起,水泥哪里有水里取材的泥土便宜。
前脚挖了河道,后脚就能铺了做大坝。
皇帝被整无语了,“既然可用,别的地方可能换成水泥修?”
至于价格不要问,他都弄到水泥方子了,回头找人开几家,还能不够修一条大坝的?
靳辅只好道:“这个,臣得让人检测一下。”
皇帝在黄河这边没有多留,留了两天便改道坐船往江南而去。
在船上他接到了一个消息,“于成龙病了?”
两江总督于成龙就是跟靳辅掰扯修黄河的那个于成龙,而不是后世那个坚持罢免靳辅于成龙,结果将靳辅罢免,河道一事交给他,黄河治理变得一塌糊涂那个于成龙。
出发前他已经跟贵妃详细问了修黄河一事,得知靳辅修河十年未来被罢免,结果没几年黄河泛滥,兜兜转转几十年后还是用靳辅的老办法治好的黄河。
一想到这个皇帝就很气,从微小处就能看出未来党争之害。
两个于成龙他当然也看中大的那个,毕竟也是难得的治河人才。
一听人病重,皇帝正有去江宁走一趟的打算,此去倒是可以命随行太医给他看看。
……
盛京纳兰佟桂在视察自己的庄子。
得了美人失了权势,起先他是愤愤不平,不过是收了个女人,竟然会有这么严的后果。
不久前山西官员贪污一事传入盛京,听说已经判刑,皇帝下旨严判有人势必要掉脑袋。
纳兰佟桂心里的恼怒都烟消云散,在家后怕了两日后,终于有心思去看自己庄子。
虽然没了权势,可好歹还有富贵,皇帝也没有让便宜丈人丢脸,给了一个佐领之职,官不大足够他跟老对头三官保平起平坐。
前年自己女儿那庄子改种玉米,收获了不少还卖出了个好价钱,纳兰佟桂上门要了不少种子,今年又开了好几个庄子做上来给军队卖马料的生意。
手里有钱了,纳兰佟桂开始后悔当初为了蝇头小利丢了那么好的差事。
“老爷,听说城里新开了一家百货大楼,建了三层高,里面还有京城最时兴的首饰和衣裳……”
心爱的小妾贴了过来,纳兰佟桂的所有后悔都没了,再蹭蹭火气跟着上来了,他将人往怀里一搂,狠狠亲了一口,“想要什么老爷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