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也没怀疑纳兰容若如何会认出她,她进出过大学士府,大学士府上的人见过她的也不少。
“我还未见过容若兄长,小哥,还请前面带路。”
太监心里一暖,他这样的人还从未被贵人唤过哥,这位格格可真一点也不像满人姑奶奶。
宝音被请到门外站了不少侍卫的门前,到这里她也没起疑心,但是门被里面拉开后,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上笑容僵住。
[姐妹们,谁懂啊,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皇帝的笑容收起。
“这位妹妹快进来,我是你族兄,你若愿意称我一声兄长便可。”
宝音视线转移到门后说话的青年身上,她眼睛一亮,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最英俊的一个男子。
[这就是纳兰容若?史上公认的大才子?就是红颜薄命了些。我查查,好像没几年可活了。]
宝音眼神从欣赏变成惋惜。
[满人的才气可都汇集他一人身上了。]
得知纳兰容若寿命将近,皇帝也很惋惜,他轻咳一声,“既然是容若的亲戚,且一块坐下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不受人待见的滋味。
怎么说呢,有点新鲜。
“妹妹请坐。”
纳兰容若亲自拉开的座椅。
很不巧,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但好在中间空隙很大,也不算是紧挨着。
宝音皱着眉头坐下,纳兰容若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就听皇帝开口,“纳兰格格可是来拍卖玻璃方子?”
宝音扫了对方手上玉扳指,顿了下道:“听说有这么一桩事,过来凑个趣。”
[这人是不准备装了吗?手上的龙纹扳指都没取下,我还能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皇帝拿着扇子的手一顿,放下扇子,不由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失误,忘记取下这个玩意儿了。
第15章
纳兰容若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介绍二人认识,“妹妹,这位是三爷,三爷,这是我族妹。”
[上回是佟爷,这回是三爷,下回是不是得再换个称呼?]
“见过三爷。”宝音福了个身。
皇帝“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纳兰容若开口问道:“妹妹常居盛京,搬来京城可还习惯?京城比盛京如何?”
宝音柔声回道,“京城更繁华些,只是我不常出门,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都是一样落后,没有空调、手机、外卖,若是能给我选择,让我做皇帝我都不愿意留下来。]
一旁偷听她心音的皇帝都气笑了,连万民之主都不当,大清在她心里就这般埋汰吗?
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她现在是满人,怎么一点也不记同族人的好,不想着贡献一点力让大清变得更好?
“纳兰格格就这样出门,连个侍卫也不带,京城可没格格想象中的那么安全。”皇帝甩开纸扇轻晃。
京城这般大,藏污纳垢的地方可不少。
[谁说我没带人,为了这场拍卖会我可是请了京城最好的镖局做安保工作,别看这楼里面没什么守卫,楼外面来来回回压马路的人,还有摆摊小贩可都是镖局派来的人,哪怕是为了尾款,镖局也不能看着我被绑走。]
皇帝眉一挑,总算是逮到她尾巴了,这拍卖会还真是她办的。
宝音磨牙:“是,下次我定会带人。”
知道对方的身份,她也不敢大胆对着干,只希望这位的兴趣赶紧过去,她可没有进宫的意思。
她都不明白,她表现得够无趣了,这位怎么还盯着她不放?
明珠放下茶碗有些坐立不安,万岁爷对待后宫娘娘一向温柔,怎么对妹妹这般语气?
难道是阿玛的一厢情愿,万岁爷并没有让妹妹进宫的意思?
“妹妹可用过膳,我们随意点了些,你也跟着用点。”
桌上摆放了几道凉菜和几盘点心,有着江南独有的精致。
宝音来这里可不是吃饭的,所以她婉拒了,“我来这里约了人,恐怕无法在这多留。”
[等一下还要随时远程操控拍卖会,嘶,这香糟鸭舌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皇帝笑吟吟提议,“要不将你那朋友一块请到这边来,这边就我二人,倒是也不介意多加两个位置。”
[这男人真恶毒!我上哪变出个朋友来?]
宝音面带为难。
皇帝带着玩味笑意看着她,按照正常情节一个女人被一个陌生男人这般盯着该羞红脸低下头才是。
然而宝音的反应是深深皱起眉头,她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揶揄,这是摆明要拆穿她的谎话。
[我道理哪里招他了?改还不行吗?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什么穿越女光环?]
[救命,我这颜狗吃不下这款!]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滞,也跟着皱起眉头,“怎么?莫非是哄骗我们,根本没什么人?”
[救命呀,该怎么圆谎?]
纳兰容若站起身,“妹妹,你原先订的包厢是哪一间,你别动,我去将人请过来。”
[求求你别来添乱了!]
[是你们逼我的,别怪我出大招了!]
宝音叹了口气,叫住纳兰容若,“兄长先不忙,我那位朋友最近遇上了些难题,约我出来也是想请我帮忙出出主意,她此刻还没到。”
[快、快问我到底什么事!]
纳兰容若关心问:“遇见了什么难题,可需要我帮忙?”
宝音眼睛一亮,“那我说出来,兄长帮我朋友出出主意。”
然后她不等纳兰容若开口,立马道。
“前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位朋友,她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就是身份不好,这次来京城就是来找她亲爹。”
是外室女?妹妹怎么认识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人?
纳兰容若蹙眉,问:“可有找到?我认识一些人,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宝音:“谢谢兄长,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中间出了些差错,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朋友的爹是个大家族家主,年轻时去江南时一次偶然邂逅了她娘,不巧家里突然出了问题,不得不离开了江南,离开前给了她娘一幅画和一把折扇,说会回来接她回家。”
这一听就是没接了,纳兰容若不耻那男人不负责任的行为。
宝音则看了一眼皇帝,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皇帝笑容收起来,心里有了不好预感。
“她娘等了十八年终于等不下去了,前些日子她娘临终前告知了她身世,让她拿着信物进京寻亲,前段时间我偶然认识了她。”
纳兰容若:“不是说都认亲了吗?还有什么难题?”
宝音唏嘘一声,“认是认了,可认亲的不是她。”
纳兰容若倒抽一口气,“鸠占鹊巢?”
门口一众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也跟着抽了口气。
宝音一言难尽道:“可不是!”
“我那朋友只带着一丫鬟进京,进京没多久就丢了盘缠,最后遇见一位在街上玩杂技的姑娘,这位姑娘看两人没住处,便将两人领去大杂院住。”
“相处了一段日子,我朋友将亲爹身份说了,那姑娘拍着胸口说帮她找爹,后来一打探她爹有大来头,寻常百姓根本无法靠近,后来又打探才知道她爹近些日子会出城打猎……”
“只是猎场有崇岭包围,我朋友是江南女子哪里爬得了山,最后只能将认亲的凭据交给了那位杂耍姑娘,让她帮忙找到她爹。”
皇帝嘴角抽搐,又是寻常百姓不能接近,又是猎场,京城符合这条件的也没有几个。
纳兰容若提起心来,“所以这姑娘就鸠占鹊巢,自己认了爹?”
宝音忧心忡忡摇摇头,“那倒不是,唉,只能说天意弄人。”
皇帝松了口气,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可是这女人为何说几句就看他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暗示着什么。
“那姑娘翻过山很不巧被箭射中,那位家主本以为是猎场进了刺客,让人去查,就查到了那位姑娘带的认亲凭证,偏偏那姑娘中箭昏迷了过去,等醒来事情已经成为定局。”
纳兰容若匪夷所思:“女儿还能认错?那你朋友呢,有没有将爹认回来?没了凭证,她总该知道她娘跟她爹当年发生了什么吧?”
门口的一众人也为这位亲生女儿担忧。
宝音再次叹了口气,一脸忧心忡忡,“可不是。”
“只是我朋友她爹是大户人家,她连大门都进不去,她也上门过,结果是被人赶了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那姑娘醒来,也想将真相说出来,被家主的妾室拦住,妾室说若是将真相说出来会牵连到她,那位姑娘也活不了。”
“大户人家很忌讳血脉混淆,人家不会承认自己认错了,只会责怪那姑娘贪图富贵冒认了亲。”
纳兰容若摇摇头,“这话也没错。”
那冒名顶替的姑娘还是下九流身份,真相一出狠心一点地送去官府,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后来那姑娘养了几日伤,便找机会出门跟我朋友见了面,说了这个中缘由,她也恨自己身体不争气,在紧要关头晕了过去,错过了澄清真相的机会。”
“这哪里怪她,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纳兰容若皱起眉头道。
耳边全是狂笑声,皇帝喝着茶一脸淡定模样。
“没错,可不就怪不到那姑娘身上,只是我朋友也委屈,她完不成自己娘的遗愿不说,好好的爹变成别人的了,可要是认,就会枉送无辜之人性命,她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