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荃脚步蓦地顿住,半晌扭头,却见邬烈背过身去,开始解下自己身上的腰带,一件一件,直到,将自己的上衣褪尽,直到最后,露出那劲瘦窄腰处的,那青色火焰般的印记。
她想要亲眼看到的,他都会叫她如愿。
因为他承受不起,她要将他彻底从记忆中抹去的结果。
那段回忆,是他年少时唯一的珍宝。
顾清荃亲眼看着那褪去伪装,真真实实将自己曾经的印记展示在自己面前,这一刻,内心满是震撼。
不是震撼于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百里烈,
而是——
司玲珑给她支的这“最后一招”,居然这么有效!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直接找邬烈摊牌!何至于还费这么多劲……
啧!
第391章 我们女人不讲道理
四个时辰前,马车内。
司玲珑和顾清荃刚确定完抵达温泉行宫后的安排,又问她,“以邬烈的警觉性,肯定早就发现你的试探,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你……我指的是你那个朋友,打算怎么办?”
司玲珑体贴地给她人物角色圆了回来。
顾清荃对于这个结果也有猜测,事实上,她第一次以医官的身份去寻他想要帮他上药时,那人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或许就是因为认出了她才故意离开的。
他知道自己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却依旧选择隐瞒,她确实无可奈何。
“如果是这样,那我……我那个朋友,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毕竟,她总不能冲过去揪着邬烈直接要个说法。
“作罢肯定不能这么作罢,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还有一个办法。”
顾清荃看向司玲珑,显然有些好奇她最后的办法是什么。
就见,司玲珑朝她神神秘秘地凑近,而后在她耳边小声又笃定的,“你直接哭他!”
顾清荃闻言,显然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说的哭就是那个哭,女子清绝淡尘的面上是明显的拒绝。
“不可能。”
别说她打小就不爱哭,如今自己都多大了,为了这个事还去一个男子面前哭鼻子,这种事,打死她也不可能做。
司玲珑却不以为意,屁股一挪,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又煞有介事地解释,“不是要你真哭,重点是要震撼他,吓唬他!”
司玲珑暗搓搓挑拨,“你可是堂堂皇妃,为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扭扭捏捏不肯承认,那就是瞧不起你!你要是这么算了,以后有事,他肯定还瞒着你……你朋友。”
顾清荃眼睫微动,显然是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些,但让她哭还是不可能哭的。
司玲珑徐徐善诱,“你也不一定要哭,你骂他啊,斥责他,鞭笞他,对了,还可以跟他绝交!你要让他看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清荃闻言,好看的眉心都忍不住蹙起,似是不敢置信,“还要骂他?”
司玲珑严肃点头,“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要让他见识你的脾气!千万不要跟他讲道理,我们女人不需要讲道理!”
顾清荃似懂非懂,好半晌,迟疑点头。
……
顾清荃此时再看着面前乖乖露出的青色火焰,觉得自己领悟到了。
许是她盯着那印记的时间过于长,邬烈只觉被她视线注视的地方都升起一股隐约的热意,顺着他腰处开始往四周蔓延,叫他身体有不自然的僵硬。
但她没有出声,他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站着,直到顾清荃注意到男人背上肌肉似不经意收缩,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他的身子看了许久。
微微侧身,顾清荃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淡定些,“你穿上吧。”
终于得到她的许可,邬烈动作利索地将衣服重新往上套,背对着她,又一件件将衣裳整理妥当,扣上腰带,直到自己身上重新仪容端整,这才重新转回身,与她正面相对。
对他而言,在她面前衣衫不整,是对她的冒犯与亵渎。
更何况,这是他们重新相认后,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
邬烈莫名的,有些紧张。
好在,他脸上的面具未摘,总能替他遮掩两分。
这么想着,就见原本站在原地的顾清荃忽然抬步上前,而后一言不发伸手,径直摘下他的面具。
邬烈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半点动作。
不是反应不及,而是朝他伸手的人是她。
哪怕她伸手不是想要摘他的面具,而是想要给他一巴掌,邬烈也会一动不动受着。
第392章 你还活着,真好
顾清荃动手的时候,只是觉得那面具碍眼。
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邬烈,而是百里烈。
伸手的时候不曾多想,然而直到指尖碰触到那带着冷意的黑金面具时,她才恍惚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
然而邬烈却没有动作,他几乎是顺从地任由她朝自己伸手,甚至为了方便她,脑袋不易察觉地往下低了低。
顾清荃当即也就不考虑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
逼着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的事情都做了,还在乎动手摘他一个面具么?
顾清荃没有意识到,因为邬烈这种不经意的“纵容”,她变得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摘下面具,她再次看到男人冷冽英俊的面庞,比起少年时更添了一股沉稳和冷肃的味道。
分明还是记忆中那人的样子。
顾清荃不免有些懊悔。
为什么当初他摘下面具为她上擂台时,她没有第一眼认出对方?
许是因为记忆过于遥远,又许是因为……她心底下意识觉得那人已经死了。
而直到现在,顾清荃才敢真的相信,曾经以为在大火中死去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邬烈原以为,两人相认后,她会追问自己。
为什么不肯认她,
为什么明明活着却不去找她,
为什么宁愿当个黑暗里的暗卫也不愿走到人前。
在他决定重新向她袒露身份后,他心里已经做好了与她解释的准备。
只要她问,他就会说。
可顾清荃一直没有问,只是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面前人的模样,像是要把他现在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认真而专注。
邬烈素来心性坚忍,哪怕赫连越冲他发火时也不见他眨一下眼。
但眼下顶着顾清荃这专注的目光,还是叫他面上肌肉下意识绷紧,却依旧不闪不避,任由她看着。
许是过于安静,邬烈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好半晌,他始终等不到她开口,忍不住主动询问,
“你,不问为什么吗?”
关于当年北辰对他所做的事,邬烈并不想告诉她,原本就是不该轻易为人所知的秘密,哪怕暗卫营中,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也不超过一个。
毕竟所谓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多,所带来的麻烦和危险也会越多。
他不愿意叫她卷入这些麻烦当中。
顾清荃听他出声,总算收回了盯在他脸上的目光,面上依旧是一派孤清冷然的模样,却没有如他所料的追问当年的事。
“对我来说,确认你的身份就够了,你想要隐瞒的真相,我从没想过追究。”
顾清荃的声音沉静,全然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样。
邬烈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顾清荃清眸扫过,微微挑眉,“还是你想告诉我?”
邬烈微微抿唇,犹豫一瞬,只问,“我若不说,你还会不会……与我决绝?”
邬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显然,顾清荃之前那决绝不再相认的态度,叫他十分在意。
顾清荃眼底有一抹心虚一闪而过。
不敢告诉他自己其实从来也没想过不认他这个朋友,刚刚那些都是战略……
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唬人,顾清荃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偏偏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板着脸应他,
“不会,所以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生硬,又稍稍缓了缓,补充,“如果哪天你想告诉我了,你再说。”
他们虽然年少相识,但毕竟这些年不见,顾清荃不可能要求他一下子对自己推心置腹,对她而言,今夜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顾清荃说着,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黑金面具上,想了想,将面具递还给他。
邬烈伸手接过,顾清荃却没有立刻松手,只是盯着他。
“以后你在我面前的话,可以不戴这个面具吗?”
她不喜欢他把自己隐藏在面具之后的样子,仿佛他生来就是活在阴影里的人。
可明明,他是北辰尊贵的七皇子。
是因为被送来了大渊,才叫他遭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如今,却连自己的姓都跟着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