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米娅在会客室里见到了正在喝咖啡的巴亚德。

　　这咖啡也是米娅最近在集市上买到的, 这种饮料如果按照历史，应该再过上一两个世纪才会被人在埃塞俄比亚发现，但世界不同, 发展自然也不同，米娅就在集市上见到有人在卖咖啡豆，不过不是现代人习惯的那种去除了果肉只剩下种子本身的咖啡豆, 而是看起来像樱桃的红色咖啡果，要不是摊位上还堆放了一些种子, 也就是咖啡豆, 米娅恐怕就这么错过它了。

　　而当时那位异国商人介绍的咖啡果吃法是直接把整个果实放在嘴里咀嚼, 吸食它的汁水, 米娅试了一下, 因为种子很大的原因，樱桃大小的咖啡果果肉很少，比樱桃都少多了，而且虽然吃起来也比较甜, 但味道单一, 只能说平平淡淡不惊不喜, 相比莓子之类的丰富口感可就差多了，也难怪这位商人把这些咖啡果从异国他乡带来君斯坦迪堡售卖，好多天了也没卖出去多少在, 这个季节里能选择的美味浆果太多了, 其他人又怎么会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平平无奇的小果子上。

　　特别是商人推荐的直接咀嚼，是连果实里面的咖啡豆一起咀嚼, 说是吃了以后会特别精神，但咖啡豆本来就非常硬，咬起来对牙口非常不友好, 而且十分苦涩难吃，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要不是米娅认出那是咖啡豆，她恐怕也会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而认出咖啡豆以后，米娅自然是买下了对方摊位上的咖啡果和咖啡豆，还同对方约定好，下次他再来君斯坦迪堡，就为她带更多的咖啡豆，也就是去除了果实的种子。

　　一开始米娅要的是果实，对方并不愿意帮她带，说这果子卖不出什么价格，又不好运输，他从原产地运送过来，走得海路，路上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这些咖啡果在路上就烂了大半，只剩下一小点，要不是当地人说这咖啡果的种子有提神的效果，也能卖出点价格，他这一波就亏大了。

　　米娅不置可否，她可不相信商人的船上就装了这么一点商品，这咖啡果实必然只是他顺带的，而且显然采买的时候花费也不多，不然怎么说着心疼，之前卖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多苦大仇深呢。

　　这些话听听就罢。

　　她拿起一把咖啡豆，再次道：“那我只要种子，就按你现在这个价格，有多少我要多少。”

　　因为米娅说只要种子，而操着不知道是哪一国口音的商人还高兴道：“哦，你只是需要种子对吧？那我这里还有一些，你等等。”

　　商人请她稍等，让伙计跑腿回去住处拿来了一大袋子的咖啡豆，满满一大麻袋，足有七八十斤。

　　见还有这么多咖啡豆，米娅自然是十分高兴，头一点就全都买下了，那商人见她出手大方，也是十分高兴这批货没砸手里。

　　然后更让她高兴的事情就发生了，米娅还是拿着那些咖啡豆和商人说：“这样保存完好的种子，我还需要更多，你能帮我运来多少？”

　　商人一听，就知道大生意上门。

　　“哦，那可就多了！如果你想要更多，我能帮你运来整整一条船的这种种子。”

　　商人表示他有一条能载（换算起来)约30多吨货物的船只，如果全部装上这种种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商人表示米娅至少给他五百金币，他才愿意跑这一趟为她带来一船的种子。

　　这个价格换算之后比米娅刚刚买咖啡豆的单价要偏高一点，但里面是算上了商人的跑腿费的，她想了一下就点头道：“行，五百金币一船的种子，两个月内你得给我送来，而且必须是全部完好没有损坏的，数量也要是你说的那个数（至少30吨），少多少我就扣多少钱，你还得陪我违约金！”

　　“成交！”

　　相比容易腐烂的果实，这咖啡豆的种子放个一两年也不会坏，而现在正是咖啡豆成熟的季节，跑一趟收集一船种子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来回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商人很快就同意了。

　　他们找了市集上的职业保人当场签订了合约，米娅给了对方十个金币作为定金，这笔生意就算谈成了。

　　而买回来的咖啡果和咖啡豆加在一起也有个一百多斤了，米娅把咖啡果放到食堂给员工们加餐，然后回收了里面的咖啡豆，烘培过的咖啡豆不如生咖啡豆好保存，所以这些回收的咖啡店经过清洗晒干之后，就和别的咖啡豆一起存储起来，米娅只取了两三斤的咖啡豆进行烘焙，然后找人打造了一个简单的咖啡豆研磨机，研磨了两罐子咖啡粉，一罐放在家里，一罐放在庄园这边用来招待客人。

　　现在巴亚德品尝的咖啡就是她教给阿妮塔的搭配，一杯现泡好的咖啡搭配上一杯牛奶和一小罐白砂糖，喝的人可以自己选择怎么加。

　　显然巴亚德不是个喜欢喝黑咖啡的纯咖啡爱好者，他那份牛奶都加到了咖啡里，糖应该也加了不少。

　　女管家备选阿妮塔女士给米娅也送上了一份咖啡，米娅同样把牛奶倒空，又加了两小茶匙的白糖，搅拌后品尝，味道正合适。

　　巴亚德等她喝了一口咖啡，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你忘了，我也住在三区，从那边过来并不远。”

　　米娅这才想起，巴亚德确实和人一起合租在三区：“哦，我都忘了，你昨天就住在那边吗？”

　　巴亚德点头：“昨天晚上回去的。”

　　虽然和恩佐他们合租在三区，但巴亚德其实很少去住，尤其是升职之后他变得更忙了，离开骑士营的时间都不多，就算放假也要去科索斯处理领地的事情，这三区的住所也就更是名存实亡。

　　甚至不仅是他，就是盖文和恩佐两人在升任他的副官以后也变得忙碌起来，那栋房子他们一样回去的少了，没时间再到处寻花问柳的两人最近都在讨论是不是应该退租了。

　　巴亚德是同意退租的，那地方他本来就住的不多，租金却不便宜，再留着也是浪费，而且可以的话，巴亚德希望自己休假的时候即使要在外面住着，也该回六区自己的家里，现在那边也没有女工在楼上工作了，楼下的店铺也只开到傍晚，并不耽误他休息，还能去玛莎家蹭饭。

　　不过他们之前是付了半年的租金的，就算要退租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用来喝咖啡的杯子是米娅进行挑选的一套陶杯，比他们平时喝啤酒的杯子矮了不少，造型也很接近现代的咖啡杯，不过这杯子原本是没有碟子的，是米娅另外配的。

　　“这里面的饮料是什么，味道好特别？”

　　米娅的注意力也跟着转移了：“是咖啡，我最近在集市上新发现的一种植物饮料，喝了能提神，怎么样，喝的还习惯吗？”

　　巴亚德玩笑道：“闻起来很香，但第一口下去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你的管事错拿了谁的汤药。”

　　虽然那个时候阿妮塔已经告诉他，可以根据喜好添加牛奶和白糖，但被咖啡原本醇厚香浓的气味吸引，巴亚德还是尝了一口什么也没加的纯咖啡。

　　只能说他后悔的很快。

　　米娅哈哈笑起来：“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确实是这样的，我也不习惯。”

　　巴亚德点头：“确实加了以后味道就变得很特别了，而且也确实很提神。”

　　米娅给巴亚德送东西都送习惯了，开口就道：“喜欢我让人给你准备一罐，不过咖啡豆要现磨，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再带走吧，不过别多喝，小心喝多了睡不着。”

　　巴亚德没有拒绝，他收米娅的礼物也习惯了，当然，巴亚德也不是白拿她的东西，时不时就会准备一些回礼，米娅也同样收的很习惯。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送来送去的行为，实际上已经很暧昧了。

　　聊完了咖啡，米娅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那你早饭吃了吗？没吃我们一起吧，这边厨房做的早餐味道还是不错的。”

　　其实出门前已经吃了面包的巴亚德欣然同意。

　　庄园这边一般不给员工准备除了午餐之外的食物，但如果是值夜班的员工就有晚餐和早餐吃，而像阿妮塔这样住在庄园里的当然是一日三餐都有厨房负责，以前这待遇只有她一个，现在还多了米娅的两个学徒，所以厨房里一天到晚都是有厨娘在的。

　　巴亚德是客人，米娅没有带他去大厅里和别的人一起吃早餐，而是直接就在会客室里用餐，这会客室内有一张小圆桌，人多不适合，两个人就正好。

　　米娅出去说了一声，厨房那边很快就送来了今天的早餐，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酸菜肉丝面。

　　面条现在在米娅家里也是经常会吃到的食物，巴亚德并不陌生，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米娅用筷子，好奇地盯了几眼。

　　米娅就解释了一下：“用叉子吃面条总是容易跑，我就想试试有没有更合适的餐具，然后就发现用两根木棍吃起来更方便，我叫它‘筷子’。”

　　巴亚德没怀疑，用叉子吃东西的习惯都是先从米娅这里开始的，再多一种餐具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好操作的，至少巴亚德觉得自己大概是用不了，只能乖乖使用叉子。

　　早餐之后，巴亚德帮米娅把行李提上了马车，米娅则去厨房取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准备路上吃，又和阿妮塔交代了一下工作，再同闻讯赶来送她的两个学徒告别，让她们在庄园好好练习，就被巴亚德扶上了马车。

　　马车走后，圆圆脸蛋，脸颊上有几颗雀斑的玛丽亚好奇地看向阿妮塔，问道：“阿妮塔太太，那位骑士大人是米娅老师的未婚夫吗？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并不是呢，玛丽亚，不过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很般配。”

　　作为一位合格的女管家后备役，阿妮塔也没少了解米娅的事情，她当然知道这位巴亚德骑士大人和玛莎家关系特殊，而且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他和米娅小姐之间的关系更是暧昧，很多人都默认他们以后会在一起的。

　　米娅可不知道自己的管事和学徒正在八卦自己和巴亚德的关系，今天的马车是由车夫驾驶的，巴亚德和米娅一起坐在马车里，他们在马车上也没有闲着，巴亚德给米娅介绍了一下最近科索斯的情况。

　　之前几个去108号庄园学习的村民回去以后，就带着其他人一起去属于巴亚德的田地里开垦了，因为人手不多，杰勒德还去周边几个村子招募了一些农夫过来干活，其中就有之前和他们有些纠葛的奈木瓦村的村民。

　　米娅好奇：“奈木瓦村的人愿意来？”

　　她以为上次那件事以后，两边的关系更加恶化了呢。

　　恶化倒是没有，虽然出了那样的事情，但到底没有人员伤亡，而且科索斯领的人还因此吃到了不少野猪肉，大家还是开心的，对奈木瓦村那边也就没什么不满了，而奈木瓦这边就是心虚，他们之前可是没少偷偷跑进橡树林里占科索斯领的便宜，那次又是他们村子里的年轻人惹得麻烦，自然是没底气和科索斯村交恶的，就怕巴亚德旧事重提，要他们赔偿损失。

　　而且两个村子因为靠的近，本来就有不少姻亲关系，有这些人从中缓和，两边也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那几个年轻人呢？之前劳改的时候有好好干活吗？”

　　“劳改？”巴亚德琢磨着这个词，回答道：“杰勒德说他们表现的不错，干活很卖力，惩罚结束以后还不肯走，听说他们这次也跟着奈木瓦村的人一起过来干活了。”

　　不想走的原因主要是虽然巴亚德不给他们提供报酬吗，却是提供三餐的，而巴亚德本来就不是个苛刻的领主，又受到了米娅的影响，即使是对待几个犯了错的邻村人，也没有苛刻他们，几个年轻人劳动改造的时候吃的比他们在家里都要好不说，还总是能吃饱，自然他们就不愿意离开了，最后还是被觉得丢脸的奈木瓦村长强行带回去的。

　　“而且这个时节田里的工作基本都已经结束了，很多人都闲了下来，正是要找事做的时候，我这边离得近还提供午餐，很容易就能招到人。”

　　米娅理解，科索斯的地理位置属于比较偏僻的，除了定时过来运送木材的木材商人外，其他时候很难再看到什么别的什么商队出没，人们要找工作也得走很远的路进城，现在有一个工作，给的报酬虽然低一些，但提供一餐，还离得不远，做的又是早就干熟悉的农活，其他村子的人一听，都不用人多说，就自己过来报名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过午才看到了科索斯的土地，至于午餐，他们就直接在马车解决了。

　　马车还没抵达城堡外，远远就能看到杰勒德带着人在等他们，不过米娅的注意力在田中那些劳作的村民身上。

　　科索斯领的人不多，就一个村子百来号人，还多是老少，能干重活的人都不多，如今在田里的忙碌的农人却很多，不管男女还都一看就是壮劳力，米娅记性不错，一眼看出他们多数都不是科索斯村的人，应该都是请来干活的其他村子的村民。

　　她还在其中看到了乔治，后者也看到了他们，马车路过时，乔治还对着马车低头行礼。

　　不过米娅主要看得是他们开垦好的田垄。

　　说实话，一条条整齐的田垄看起来真的很治愈，米娅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田地已经都整理好了，村民们正在播撒小麦种子，其实米娅来不来都不影响什么，但巴亚德还是想让她过来看看，感觉才放心。

　　“午安，巴亚德少爷，米娅小姐。”

　　相比上一次，几个雇佣来的村妇接待他们的时候更加似模似样了，她们把巴亚德和米娅的行李送到了之前的房间，又给两人准备了热水洗漱，知道两人已经吃过午餐，杰勒德就没再让厨房准备吃食。

　　简单梳洗之后，米娅换了一双更适合在田地里走路的短靴，跟着巴亚德去巡视田地。

　　巴亚德和米娅的到来，让大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振奋起来，虽然小麦是他们最常种植的农作物之一，但冬小麦却是从来没人种过的，虽然知道种植方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心里都没底。

　　其实不少被请来的其他村的村民都觉得科索斯领的领主是在瞎折腾，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种好小麦呢，等天一冷，这些小麦不就都冻死了吗？来年保准颗粒无收。

　　但他们只是被雇来干活的，这边的领主怎么说就怎么做呗，不是没有人担心以后这小麦长不出来，科索斯的领主会把责任归结到他们身上，可大家想了想，他们也就现在来干活，等入冬天冷了以后又不会来，到时候真出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当然，大家还是希望这冬小麦真的能种出来，毕竟真种好了，他们以后不就也可以跟着一起种冬小麦了吗，这样一年就有两季的小麦可以丰收了。

　　米娅蹲下用木棍扒拉了一下田里的土，休耕一年又上过肥的土看起来很肥沃还十分的松散，里面也没有什么碎石草根之类的杂物，一看就是能种出好麦子的好土。

　　村民们的播种也没有问题，都按照她的要求播种在田垄里，种子的数量和间距同样符合要求，可见大家干活都很认真。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些小问题，这些米娅都和赶过来的乔治说了，他会安排人纠正。

　　然后一架放在田边还没收走的犁引起了米娅的注意。

　　这是一架罗马式的轻犁，比较适合用于土地松散的薄地，而且只能犁开地表无法深耕，而科索斯的土地虽然土质松散，但并不能算薄，要深耕就需要犁好几次才能达到效果。

　　她拍了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找人定做新的农具了。

　　庄园里的土地和科索斯领这边不一样，土地就比较薄，而且地方不大，用轻犁就可以了，所以米娅也没有想过做别的犁，而其他的农具她庄园里暂时也用不到，自然也都没做。

　　不过看了科索斯这边的情况，米娅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弄一些新式农具出来了，尤其是犁，科索斯的土地并不适合轻犁，当然也不太适合华夏大名鼎鼎的曲辕犁，这里的土地需要使用重犁才能更好的耕种。

　　米娅也有听往来的商人说起过欧洲北方那边出现了一种新的犁，是一种重犁，可以很好的深耕土地，但那种重犁需要好几头牛同时拉动，而且每过几分钟就要清理犁上的杂草与泥土，不然就会卡住，整体效率不高，不过相比需要犁好几次才能把地深耕好的轻犁，已经是很大的改进了。

　　米娅对这种重犁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她原来世界的欧洲中世纪时期就是因为这种重犁的出现，才出现了一次人口大突破，不过具体是什么年代她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米娅问巴亚德有没有听说过这种重犁，对农业并不怎么关注的巴亚德自然是摇头表示没有听过。

　　没听过就好。

　　米娅微笑：“我们找些木匠和铁匠帮忙打造一批这样的重犁吧，顺便再做一些好用的农具，冬天里多囤积一些，明年春天就能用上了。”

　　欧式重犁确实有不少缺点，但有点也很多，不过米娅这里有更好的改良版，可以大幅度的减少欧式重犁的那些缺点——当然不是米娅自己改的，她连曲辕犁的构造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认识，自然更不可能了解外国的欧式重犁了。

　　这里就得再次感谢生活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