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并不知道内情,”王翠凤一脸无奈道,“其实这事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主要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内情,只知道个大概。”
没等孟箬说话,王翠凤又问:“你知道杨庆的坏名声是怎么来的吗?”
孟箬配合地摇摇头。
“他大伯母传的。”王翠凤一脸八卦地说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但就是她传的。”
“但他大伯母为什么要故意坏他名声,我就不知道了,”王翠凤摇摇头说,“而且这算是人家家事,我也不好在背后嚼舌根,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问问杨庆。”
说着,王翠凤一脸怂恿地看向孟箬,脸上的神情就差把“你要是问到的话再顺便告诉我”给写出来了。
她估摸着王翠凤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这其中的内情却只有那几个当事人清楚。
下午回办公室,王大姐给她带来了消息。
“你说巧不巧,今天我回家,正好就在楼梯口碰见杨庆了,见面的事他说没问题。”王翠凤说,“他说下午下班他会在之前那家汤粉馆子门口等你。”
孟箬颔首,笑着跟王翠凤道了声谢。
汤粉馆离食品厂很近,她也懒得骑自行车了,直接步行走过去。
快到汤粉馆时,孟箬远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等她的杨庆。
杨庆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待她走近淡声询问:“晚饭吃了吗?要不要进去吃碗粉?”
孟箬摇摇头:“我们随便走走吧,我有话跟你说,馆子里太吵了。”
“也行。”
于是,两人踩着夕阳的光辉,走在路边的小道上。
这个时间点,四处都是下班的人,四处也都是自行车铃的声音,络绎不绝。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杨庆问。
“昨天晚上,你大伯母来我家了。”孟箬开门见山地道。
杨庆一怔,反应了片刻,又像是预料之中。
他就知道,那天大伯母和大伯吵完,这事不会简简单单地结束。
“她跟你家人说什么了?”他问。
孟箬摇头:“他们当时都不在,就我一个人在家。”
“但你大伯母跟我倒是说了不少。”她补充道。
于是,她便将昨晚刘秀英跟她说的话又复述一遍给杨庆听。
说完,孟箬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那些谣言是你大伯母给你传的?”
杨庆看向她点头。
“她图什么?她败坏你的名声,他们家不也会跟着受影响嘛。”孟箬嘀咕道。
见杨庆不说话,她又问:“你跟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正常来说,这事涉及人家隐私,她不该追问,但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这件往事,杨庆原本是不想说的,但他一想,若是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这件事就不应当瞒着她。
随后,他语气平淡地开始讲述,他与刘秀英之间的过节。
其实这事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他大三那年,跟杨宇翔一起去山上完,杨宇翔非要爬一颗被虫蛀了树,然后从树上摔下来。
摔下来的时候,腿正好磕到一块石头的尖锐出,弄了个粉碎性骨折。
那时的医疗技术不行,杨宇翔就这么瘸了。
因为杨宇翔从树上摔下来时,就杨庆在场,刘秀英就把这事怪到他头上。
自从腿瘸了之后,杨宇翔便日渐消沉,且对别人的目光格外敏感,只要他瘸着腿走路被别人盯着看。
他就会忍不住冲人发脾气,也是因为这事他跟人在厂里打起来,然后丢了工作。
之后,杨宇翔就一直窝在家里,也不出去。
杨宇翔待在家里越颓丧,刘秀英对杨庆的积怨也就越深。
“既然你们矛盾这么深,那你干嘛不直接搬出来?”孟箬听完忍不住问。
“我大伯母虽然对我不怎么样,但我大伯对我很好。”他说,“要是我没个合适的理由突然搬出来,我大伯会难过。”
孟箬皱眉,心想杨和平可能真的对他很好吧。越是缺爱的人,对那些真正关心他们的人的感受,就越在意。
“那你和你大伯母之间的矛盾,你大伯也没想着调解调解?毕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又道。
结果杨庆说出的答案却让孟箬大为吃惊。
“一开始我堂哥出事的时候,他调解过几次,大伯母也说过这事翻篇,”他回答,“但我大伯并不知道大伯母说的翻篇只是为了敷衍他。”
孟箬再次皱眉,表示无话可说。
“这事,你告诉了你家里人吗?”杨庆问。
孟箬顿了下,反应过来,杨庆指的是刘秀英找她的事。
“我要是告诉了他们,咱们的婚事基本吹了,我还来找你干嘛。”她直接道。
他神色一顿,说:“大伯母找你的事,我会跟我大伯说。”
孟箬认同地点头:“嗯,最好是说下,免得她再搞事。”
和孟箬分开后,杨庆回了大伯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在锅里给你热着呢。”杨和平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对杨庆说道。
杨庆应了声,去厨房盛饭。
见杨庆坐在桌边吃饭,杨和平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然后走到杨庆跟前。
“找人看的日子,刚来咱家给我的。”杨和平将一张红纸递给正在吃饭的杨庆,纸上写着下聘、接亲的日子和时间。
杨庆点了下头,说:“行,大伯你帮我收着吧。”
说完,他便快速吃完碗里的饭。
放下碗筷后,正好刘秀英也在客厅,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挑明说出来。
“大伯,下班的时候,孟箬约我见了个面。”
杨和平听后点头,问:“啊,怎么了?”
“她跟我说了下我们俩婚事的事。”他又说。
刘秀英坐在旁边,竖起耳朵听,一听到孟箬找杨庆,心想昨天那丫头肯定是被她的话给说动了,想着退婚呢。
一想到这,刘秀英便得意起来,忍不住出声嘲讽:“人家找你怕不是要跟你退婚吧。”
杨和平一听,忍不住皱眉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孟箬说大伯母昨晚去找过她,”杨庆语气平淡道,“说大伯母让她另外找结婚对象。”
杨和平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他转头反问刘秀英:“小庆说的是真的?”
刘秀英也不触,坦然承认:“对,我是去找那丫头,怎么了?”
刘秀英长得偏男相,宽脸庞,浓眉小眼,肉鼻头,厚嘴唇。她个子高,人也壮实,说话时嗓门大,脾气也躁。
杨和平则和她完全相反,个子跟刘秀英差不多,人干瘦,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的,性格也温和。
杨和平气得用手指着她:“你说你坏小庆婚事,你图啥啊?”
“我图什么,你说我图什么?”刘秀英瞪着眼睛反问,“我儿子要是一辈子打光棍,他杨庆也别想讨到老婆。”
杨和平无奈:“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到这件事上来了?”
“翔翔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说着,刘秀英愤恨地瞪着杨庆,“翔翔丢了工作,讨不到老婆,就是因为他害瘸了翔翔的腿。”
“他把咱家翔翔害成这样,我没要他的命,只是坏他的名声,坏他的亲事,算是对得起他了。”刘秀英开始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什么?”杨和平的眉头重新皱起来,“你还坏小庆的名声?”
“对啊,杨庆那些坏名声都是我传出去,他以前那些亲事也我搅黄的,怎么,你能拿我怎么样?”
“杨和平,你扪心自问,你真心在乎过翔翔吗?你早就忘了翔翔才是你儿子吧,一天到晚小庆长小庆短的,没有我,谁给翔翔做主。”
“没有我,翔翔这腿就白瘸了,他杨庆有为此付出过一点代价吗?”
刘秀英已然是破罐破摔,毫不在乎了。以前她在背后败坏杨庆名声这事,当着杨和平的面,她还多少遮掩一下。
杨和平用一副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刘秀英,同时,他也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呢,杨庆的条件一直不差,长得高人也帅,不仅是大学生还有一份好工作,前几年来上门说媒的人也不少,可就是没一桩亲事能成的。
有几次他找上门问媒人,怎么前两天还说得好好的,突然亲事又不成了?
媒人倒是如实相告,说女方嫌杨庆性格不好,怕他吃喝嫖赌。
杨和平当然是斩钉截铁地否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杨庆是个好孩子,对我和他大伯母孝顺得很,每个月的工资还上交给他大伯母呢。”
“还孝顺?杨同志,这种违心的话你可别说了。”媒人笑了,“我可是亲口听别人说,你这侄子好吃懒做,一点良心没有。”
“怎么可能?”杨和平当即就跟人急了,“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坏我侄子名声,你可千万别信这种话,我是他大伯,他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
杨和平每次都这样苦口婆心地解释,可人家不信啊。
于是杨庆的亲事从一开始的谈几桩黄几桩,到现在都没媒人上门说媒了。
没想到,这些亲事竟然都是刘秀英搅黄的。
唉,是他对不住杨庆,耽误了他这么多年。
“刘秀英,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谁说的话你都不信,你就信你自己的。”
杨和平气得猛拍桌子。
“翔翔那腿是自己摔的,翔翔都说了,是他自己非要爬那个树,你怎么就能把这事算到小庆的头上呢。”
“谁知道是不是他逼翔翔这么说的,当时就他和翔翔两个人,不是他害的,还能是谁害的。”反正刘秀英就是认定了他儿子的腿是杨庆弄瘸的。
刘秀英是个吵架能手,她不占理也能被她说成占理,街坊四邻没哪个敢惹她,杨和平一个和颜悦色惯了的人,哪里吵得过她。
最后,杨和平只能长叹一口气:“好好好,你儿子的话你也不信。”
“小庆早点讨老婆搬出去也好,省得天天在这看你的脸色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