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吃肉,想吃肉,每个月交一百块钱上来。”何春花咬牙切齿道。
罗丽萍像是被他们彻底寒了心:“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还是说我是你们捡来的啊。”
“这是几块肉的事吗?你们从来都没把我当一家人。”她咬着牙说道。
一旁的黄秋娥发出一声冷笑,说:“丽萍妹子,你这话说得就不怕寒了爹妈的心?爹妈怎么就不把你当一家人了?”
这话像是一下激怒了罗根平,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罗丽萍怒道:“你这是要反了天了?我老罗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没良心的白眼狼?”
“你说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你说我们不把你当一家人,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罗家,我罗根平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罗根平气得瞪着那双浑浊地眼睛骂道,边骂还边猛拍桌子,拍得桌上的碗筷一震一震。
黄秋娥一看要把罗丽萍赶走,连忙上前劝自家公公。
黄秋娥怕罗根平把罗丽萍赶走,倒不是她跟罗丽萍关系有多好,舍不得她走。而是罗丽萍走了,这每个月的七八十块可就没了,那他们的日子要过得多紧巴,就更别想每个星期有肉吃了。
“爸,你别动怒,丽萍一个丫头片子就是在气头上,说几句气话,您还真跟她一般见识啊。”黄秋娥笑着劝道。
罗根平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从鼻子哼出气,转过头不接话。
黄秋娥连忙拽拽一旁的罗成才,让他也赶紧劝劝。
罗成才便也劝道:“爸,你别跟二妹一般见识,你要是真把二妹赶出家门了,二妹吃哪住哪啊。”
有大儿子劝,罗根平脸上的怒气才缓和了一些。
罗根平其实也没有真要把罗丽萍赶出家门,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家里伙食改善,是因为罗丽萍每个月上交的七八十块钱。
但他也要罗丽萍清楚地明白这个家谁做主。
她一个丫头,以为自己往家里交点钱,就可以跟爹妈哥嫂叫板了?
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本分,太有主意就真反了天了,他今天就是要借这件事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她在这个家算个什么东西,别再不知天高地厚,尾巴翘上天了。
黄秋娥转头又去劝罗丽萍服软:“丽萍妹子,你看你把爸妈气成这样,确实不应该,这样,你跟爸妈道个歉服个软。”
“你是咱爸妈的亲生女儿,他们也不会真的赶你走。”黄秋娥笑着说。
有儿媳在中间当和事佬,何春花也顺势接话,她也怕罗丽萍真跑了,每个月的七八十块钱跟着飞了。
“你整天说你不容易,你以为你爹你哥又容易?做子女的哪有跟爹妈叫板的,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知道吗?”
“你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吧?没有我跟你爹,你能来到这世上,没有我跟你爹给你饭吃,你能长这么大?”
“你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孝顺也就罢了,现在还跟我们对着来。”
何春花越说又越气,眼看着又要开始指着罗丽萍的鼻子骂了,黄秋娥连忙劝住。
“妈,你消消气,消消气。”黄秋娥拍着何春花的背,朝她使眼色。
何春花这才停住要骂罗丽萍的冲动。
罗丽萍红着眼睛,看向这唱戏似的一家人,想要她道歉?做梦!
第45章 打算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她道歉?
是他们先背着她吃肉的,现在一个个都谴责起她来了?
她一张嘴骂不过四张嘴,她也不想在这继续跟他们扯下去了。
原先她觉得委屈,她质问,她控诉,是想要得到公平的对待,是想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显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们只会觉得她不孝顺,白眼狼,竟敢忤逆生她养她的父母。
在她爹妈看来,父母的权威是不容许挑战的,尤其她还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
既然如此,这个家她也没必要待下去了。
罗丽萍想想觉得很对,她要离开这个家。
她没理会黄秋娥的劝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跑到自己睡觉的床上,帘子一拉,将自己和他们隔绝开。
何春花见状气得胸膛起伏,作势就要冲过去拉开帘子,对着罗丽萍一阵臭骂。
好在黄秋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何春花,甭管罗丽萍道不道歉吧,反正这事能过去,罗丽萍不用被赶走就行。
“妈,妈,您消气,丽萍还是个孩子呢,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别到时候再气着自己。”黄秋娥劝道。
罗根平也是气得一拍桌子,黄秋娥又连忙朝罗成才使眼色。
罗成才又同样劝罗根平消气。
何春花拍拍黄秋娥的手,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媳:“秋娥,还是你懂事,丽萍那死丫头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用不着天天动气。”
黄秋娥做出一副孝顺媳妇的样子,心里却极为得意,罗丽萍这一闹也挺好,她这一闹啊,只怕是以后在家里的地位更低了。而她呢,因为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不仅讨了婆婆的欢心,就连公公估计都要高看她一眼。
罗丽萍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帘子虽然拉上了,但是他们对话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以前她还总觉得,爸妈虽然偏心,但终归是她的亲生父母,对她有生恩有养恩。
现在?她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一顿肉的事,让她彻底认清了家人的真面目。
如今跳出罗家女儿的身份,从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自己在家里的待遇,她才真正认清楚她爸妈对她何止是“偏心”两个字能概括的。
就拿她现在睡着的床来说吧,从小到大她就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房间。
以前一家人挤在单间的筒子楼里的时候,唯一的房间东西方向放着两张床,一张床爸妈睡,另一张床哥哥睡。
她呢,自打记事起就是一个人睡在犄角旮旯里。
五六岁起她就开始干家务,扫地、做饭、洗碗、洗衣。
“不会?不会就学,没有谁是天生会的。”这是何春花常挂在嘴边的话。
小时候因为手脚笨,学做家务慢,她没少挨何春花的打。
可是哥哥呢,从来就没见过他干家务,哥哥非但不用干家务,可以到处玩,爸妈经常还会给他零花钱。
后来,爸爸分到单位的福利房了。
他们一家子欢天喜地地搬到了现在的家,两间房,所有人都默认,一间是爸妈的,剩下一间就是哥哥的。
虽然罗丽萍也知道,就两间房怎么可能有自己的份儿。别说两间房了,就是三间房,那剩下一间也是弟弟的。
但父母问都不问一下她的这个态度,还是让她心里酸酸的。
“丫头,我们找木匠给你哥打了一张新床,你哥那小床他睡不下了,就留给你了。”何春花一脸喜气道。
“你就睡在这,”何春花在客厅的角落比划着,“到时候让你爸给你在这弄个帘子,一点不碍事。”
罗丽萍躺在床上,把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都给回顾了一遍。
回顾完,她更加坚信自己要离开家的念头。
她要离开家,但又不是现在。
因为她手上并没有多少钱,之前她摆摊没留什么心眼,赚来的大头都给了家里,自己身上除去买卤味食材的钱就剩不了多少。
这大半年摆摊下来,她明白一个道理,摆摊是很不稳定的,好的时候一天能卖三四十,但如果碰上像大婶那样讨厌的竞争对手,一天卖个一两块钱都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她现在还需要先忍耐,不能一气之下就直接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到时候她身上钱不多,租房撑不了多久,摆摊又遇挫赚不到钱,就真的把路给走绝了。
如今,最首要的是想办法挣钱,挣到足够多的钱,她就走。
不仅是离开家,她要离开丰州市,离开江省。
因为她知道,她光离开家是没用的,只要她还在丰州市,爸妈哥嫂就还会找上门,而且妈和嫂子还会到处说她的坏话,说她怎么怎么不孝顺,说她怎么怎么白眼狼,搞臭她的名声。
而她一旦离开丰州市,离开江省,去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他们再怎么样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孟箬并不知道罗丽萍一回到家,罗家就乱成了一锅粥。
和罗丽萍分开后,她兜里揣着今天赚来的辛苦钱,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她忙活了一整天,也是腰酸背痛。
孟箬一推开门,发现游彻竟然已经回来了。
游彻靠在椅子上休息,也是一副一脸疲惫的样子。
他听见开门声,连忙抬头露出一个笑容,问:“摆摊怎么样?”
孟箬本来也是一脸的倦意,但一提到摆摊的事又瞬间来了精神。
“还不错,三四个小时,就全卖完了,卖了八十多块,”孟箬一脸振奋地说,“本来我是打算按照原来约定的分三成的,但是罗妹妹,非要给我分一半。”
“所以,我今天分到了四十多块。”说着,孟箬从兜里抓出一把毛票给游彻看。
游彻注意到,她说这些事时,一双水眸闪着繁星一般的碎光。
看来她真的很有干劲儿呢,他想。
“那为了庆祝你摆摊首日取得开门红,我请你吃饭。”他笑着说。
闻言,孟箬扬了扬眉毛,像是有些意外,又像是有些惊喜。
说实话,她累了一整天了,着实也不想再下厨做饭了。
“好啊。”孟箬笑着说。
游彻:“你想吃什么?”
孟箬:“我想想啊。”
……
两人一边下着楼,一边讨论着待会儿吃什么。
接下来的一周,孟箬都陷入忙碌中。
翌日一大早,五点多,罗丽萍就用三轮车拉来今天要卤的鸭货和素菜。
孟箬也是提前定好闹钟起床,罗丽萍到的时候,她正准备煮卤菜的料。
游彻听到闹钟响,也起了床,非要给她帮忙。
孟箬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不用了,你休息吧,我和罗妹妹忙得过来。”
游彻没接她的话,直接问:“需要我帮什么?”
这时,罗丽萍正好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