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王家大姐结婚的好日子,要是因为她, 横生枝节的话,她的罪过可大了。
好在吃瓜群众多给力, 薛琴、王凤珍以及田宁和方萍, 一个都没落下,都兴冲冲地跑去吃瓜第一现场了。
过了没几分钟, 薛琴又兴冲冲地跑回来,满脸亢奋的地跟叶菁菁分享一手瓜:“哎就是你那个姑妈, 她投机倒把,被抓了。”
叶菁菁惊讶不已:“她投机倒把,她干嘛了?”
做小买卖吗?那也没啥呀。
现在街上摆摊子的农民多了去。
政策向来都是工人允许干农民不许干, 从来没有反过来的道理啊。
叶秀芬怎么还投机倒把了?
薛琴有心想要继续打听。可是后面的大人追上来了, 催促他们:“快点快点,都什么时间了, 五桌酒席。饭菜都冷了。”
大家只能意犹未尽地吃了半口瓜,先去吃酒席再说。
王家奶奶的小院子里,已经摆了四张桌子,连着屋里头,一共五桌酒席。
千万不要觉得简陋哦,这时代不兴大办宴席,主要是普通老百姓也凑不出那么多票,买不到那么多物资。
五桌酒席, 只是在女方家办的婚宴,已经相当能拿得出手了。
况且摆上桌的菜,都是实打实的。大菜有油豆腐烧肉、蛋饺、白斩鸡、红烧带鱼, 炒菜有水芹炒肉丝、泡菜炒粉条、酸辣椒酸豆角炒鸡杂,外加大白菜丸子香肠汤。
王家还准备了瓜子、花生和水果糖。
这五桌宴席,放在哪儿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新鲜出炉的八卦。
大过年的,公安都抓人,这叶秀芬该犯了多大的罪啊。
田宁感慨:“幸亏你让你妈跟他离婚了,不然以后麻烦大着呢。谁知道卢少婷后面还会发什么疯?”
方萍惊讶:“是卢少婷举报的?她真疯了!”
送了一个爹去蹲大牢还不够,现在又要送一个妈。
老天爷啊,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感觉就跟毒蛇一样,随时都能咬你一口。
田宁一本正经:“除了她还能有谁呀?她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哎,菁菁,你怎么看啊?”
叶菁菁摇头,趁着热乎,喝了一口白菜汤,依然困惑:“可如果是卢少婷的话,她应该先把卢根宝送进大牢呀。你们是没看到,卢根宝打她打的可狠了。”
桌上的人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主要是谁家没有兄弟姐妹呀,比起和父母的矛盾,兄弟姐妹之间龃龉,明显更多。
“她是还没逮着机会吧。”薛琴猜想。
“什么呀。”孙佩兰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端着饭碗过来,跟她们一道分享,“卢根宝初二的时候就抓了。”
啊?
在场的吃瓜群众们集体傻眼了,叶菁菁都忍不住生出了好奇心:“他也是投机倒把?”
“不是,是收听敌台。”
这事儿吧,卢根宝说冤枉也冤枉,说不冤枉也不冤枉。
冤枉的地方在于,收听敌台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么讲吧,家里有收音机,从来没听过敌台的,反而是少数分子。
他顶着这个罪名被抓,实在有点不可说也。
但他被抓吧,也正儿八经是自找的。
大年三十晚上,他又打了一顿卢少婷,直接把人给打晕过去了。
叶友德在边上都拦不住。
所以卢少婷醒过来之后,二话没说,就举报了卢根宝。
说来不可谓不讽刺,卢根宝收听敌台那台收音机,还是他从卢少婷手上抢到的呢。
他如果不是这么跋扈,说不定还不会经历这么一趟牢狱之灾。
“叶秀芬呢?”薛琴忍不住,“她被抓又是怎么回事儿?”
“卢根宝打卢少婷的时候,叶秀芳也动手了。后来公安抓卢根宝,叶秀芬又打了卢少婷。她就反手举报了呗。”
举报理由是啥呢?投机倒把。
具体点讲,就是叶秀芬还在副食品店工作的时候,以七折价格从店里拿货,然后九折卖给熟人。
这种事情当真不稀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有位阿姨忍不住感叹:“投机倒把办连年都不过了啊。”
大家议论纷纷,确实够狠的。
以前他们基本都在抓农民倒卖油票粮票这些事儿,要不就是那些二流子倒卖倒卖各种收音机票之类的票证。
说白了,管的基本都是手里没铁饭碗的人。
现在这个架势,当真吓人哦。
薛琴猜测道:“估计是她本来就被开除了,那边正好想抓个典型。”
孙佩兰在政府工作,晓得的内情多:“现在的确要抓典型。上面的意思是,后面要抓紧搞生产,劳动纪律这块要主抓。”
王凤珍咂嘴,十分笃定:“他们肯定是现在抓不了投机倒把的农民了,得换一个对象。”
田宁在旁边叹气,理解不能:“他们母子没事儿,打卢少婷干嘛呢?又不是不知道她会发疯。她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又没工作。”
大家伙儿听了,都感觉醍醐灌顶了。
可不是嘛,没工作就没有单位的便宜可以占,自然就没有小辫子让人抓。
方萍眨巴眼睛:“合着她无敌了?他们家都被她送进大牢了!”
乖乖,果然是狠人。
王凤珍拍拍叶菁菁的胳膊,表情复杂:“下一个就该轮到你爸了。”
哎呦,他们是应该放鞭炮庆祝呢,还是跟着悲伤一下?
叶菁菁吃了一颗蛋饺,摇头:“不会的。卢少婷把她舅舅送进大牢,谁替她养小孩儿呀?哎,她舅舅居然没拦着?好歹也是他亲姐亲外甥呀。”
大家一听她把叶友德定义为卢少婷的舅舅,提都不提是自己亲爹的事儿,都免不了唏嘘。
能糊涂成叶友德这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薛琴到现在都理解不能:“他都被卢少婷坑成这样了,他还能给卢少婷养小孩?”
“那你就不懂咯。”餐桌上有客人冷笑,“偏心这个事儿啊,是没边没谱的。”
叶菁菁深以为然。
她穿越前真正的家里,有个邻居老头,高级工程师呢。照理说,也不是没见识不长脑袋的人了吧。
结果他把没血缘关系的继子当成宝,又是花了几百万送人出国留学,又是搭人情托关系给继子找好工作,还帮着买房买车的。
后来呢?后来他癌症,挣不了钱了,被后妻继子一脚踢开。
剩下他头一桩婚姻的大儿子辛辛苦苦地照顾他。
这老头嘴上也说,对不起大儿子,还是大儿子靠得住。
当时叶菁菁她妈等人都唏嘘,说老了老了,总算清醒了。
然而这老逼登,人前说得好听,回头公正遗嘱,依然把剩下的一套房留给了继子。
可怜他大儿子为了给他治病,把自家的房子都给卖了,也没动老逼登市中心的这套房啊!
So,永远不要幻想偏心的人幡然悔悟。
从他们偏心开始,被忽视被冷落的人在他们心目中就无关紧要了。
不在意的人,永远都是可以随手丢出去当炮灰的存在。
这一桌坐的女同志多,对于长辈偏心感触更深。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起了批判大会。
“不对呀,卢少婷接二连三地把家里人送进大牢,她舅舅叶友德不拦着?”
薛琴又发现盲点了,“无论叶秀芬还是卢根宝,那可都是他正儿八经的血亲。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卢正民也就算了,天底下能看姐夫顺眼的小舅子没几个。
可叶秀芬和卢根宝,那是嫡亲的姐姐跟外甥。
孙佩兰摆摆手:“他不在。大年初一一早,他就出去跑长途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运输公司对他的惩罚了。
大过年的,哪怕现在强调革命化过年,生产不停;也没有人愿意在外头跑来跑去呀。
按照叶友德的年资,正常情况下,即便单位有急活,正月初一,领导也会安排年轻人去跑活。
说来说去,都是自找的。
薛琴啧啧:“那可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她过的不要太滋润哦。”
可不是嘛,不用上班,小孩儿有人替她养,以后也不用受家里人的气。
叶菁菁却快要气炸了。
废物!一群废物!
一家人加在一起,居然搞不定一个卢少婷。
她叶菁菁从公安局出来之后,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love and peace吗?狗屁!
她不就是想看卢少婷一家狗咬狗吗。
结果这一家子平常看着牛气哄哄的,居然在卢少婷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叶菁菁感觉自己的厌蠢症都要犯了。
卢少婷没单位,他们就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