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海货对全国老百姓来讲,就是高级的代名词。
叶菁菁点点头:“差不多吧,好多美国工厂竞争不过日本货,被挤得破产了。”
妈呀!这可太吓人了。
日本鬼子居然打败了美国鬼子!
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方萍还是满头雾水:“日本有钱是日本有钱啊,我又不是日本鬼子,我学日语干嘛?”
“我不说了嘛,师夷长技以制夷。”
叶菁菁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日本发展的快,那我们就得学啊。”
几个姑娘吓得够呛。
薛琴又伸手捂她的嘴巴。
哎呦,她愁死了。
死叶菁菁,关公安局还没关怕她呀,她怎么说话就嘴上不把门。
叶菁菁还真没那么谨慎,逆反心理反而更强。
她原生年龄也不过22岁,又不是42岁,哪来的那么多谨小慎微。
况且这事儿。
“别紧张到这份上。抗日战争的时候,咱们抓了日本鬼子,策反了,还要人家教咱们劈刺刀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薛琴只能翻白眼。
她爷爷奶奶都上过抗日战场,她当然知道叶菁菁说的是真的。
只方萍还是心里头过不了那道坎:“那为什么不干脆学,学那个美国佬呢?”
最后几个字,她简直是气音。
“近啊。”叶菁菁也压低声音,“产业转移需要地理优势。不然运费多贵呀。”
薛琴听得心惊肉跳,生怕她们没完没了了。
她赶紧拦住方萍:“好啦!录取通知书你都拿到了,难不成你不学去了?”
“就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凤珍,朝她翻了个白眼,“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啊。”
她才是真正郁闷的人呢。
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其他人都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或者收到了录取的信息。
就她,到现在为止一点动静都没有。
完蛋了,她肯定名落孙山了。
薛琴伸手推她胳膊:“行啦!你的成绩够了,可以转正了。以后就在夜校好好干活吧。”
王凤珍这才没鱼虾也行地点点头:“好吧。”
她的大学梦哦,就这么破碎了。
薛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叶菁菁又放炸·弹了。
“既然说到夜校了,那咱们弄个特色专业,就学日语。”
薛琴恨不得把羊杂汤全倒进她嘴里。
吃都塞不住她的嘴!
她就是跟日语杠上了?
叶菁菁一本正经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看,哪怕之前11年一直没高考,但只要坚持学习的人,这回考的都不错。学日语也是一个道理。如果国家说要找日语人才了,你会,你的机会就来了。”
四个姑娘都听得将信将疑。
薛琴跺脚道:“学日语,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啊?专门培养鬼子翻译吗?”
得,她这句话一出,原本好不容易被安抚住的方萍,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我不要当鬼子翻译。”
太丢脸了!
她看电影最讨厌的就是翻译官,尤其是《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
他们残害起中国人来,比日本鬼子还凶还残忍。
叶菁菁狠狠地瞪了眼薛琴,看看看,就你话多,现在看你怎么办?
薛琴捂着嘴巴,冤枉死了。
王凤珍劝方萍:“行啦行啦,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全是国家需要。”
薛琴看着方萍,揉揉鼻子,难言委屈地转头说叶菁菁:“我们工人夜校学日语,对外面怎么说呀?”
“这有什么好担心。”叶菁菁伸手指方萍,“你看外国语学院连她报了英语,都给她直接调去学日语了。说明什么?说明国家急需日语人才啊。”
薛琴眨巴眨巴眼睛,跟王凤珍、田宁和方萍,都交换了个眼神。
这段时间,叶菁菁不在厂里的时候,她们天天待一起,关系更紧密。
可是四个姑娘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茫然。
国家急需日语人才,跟他们工人夜校有什么关系啊?
叶菁菁痛心疾首:“咱们工人是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先锋队?是不是应该急国家之所急,想国家之所想。”
虽然没完全听懂是啥意思,但四颗圆溜溜的脑袋,还是集体点头。
“那不就结了。”叶菁菁拍手,“先有上海机床厂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先进典型,然后才有的七二一指示。先有第一个农村合作医疗试点乐园公社杜家村卫生室,然后才有主席肯定,在全国推广。”
她语重心长道,“我的同志们啊,我们是新时代的年轻人,不能跟算盘珠子一样,上面拨一下我们才动一下。”
“如果都等准确的指令才办事,那我们要落后到什么程度呀。我们得主动做事。”
其实她的小伙伴们到现在也没觉得学日语多重要。
但是,不管是上海机床厂,还是乐园公社杜家村卫生室,在他们这代人的成长岁月中,都是响当当的先进典型。
一想到可以比肩这些楷模,她们顿时忍不住热血沸腾。
尤其是薛琴和王凤珍,因为其他两个人已经确定要去上大学了,很快会离开纺织三厂。
只有她俩,是要在工人夜校一直干下去的。
任何一项成绩,都是她们的勋章。
但现实困难也是摆在面前的,最基本的一点,谁来上日语课?
薛琴满怀期待地看叶菁菁:“你会日语吗?”
“不会!”叶菁菁斩钉截铁。
她虽然爱打游戏,但她不追番,没开发出日语技能。
四个姑娘都泄气了,你不会,你叨叨个啥呀?
“找老师呀。”叶菁菁理直气壮,“外国语学院都招日语专业的学生了,他们没有专业老师吗?找他们过来上课好了。”
薛琴眼睛一亮:“好主意!”
搞得叶菁菁严重怀疑,她们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
这种现成的答案,算什么绝妙的好主意呀。
“那你们去联系老师吧。”叶菁菁干掉了最后的羊杂汤和烧饼,“我要去洗澡了。”
啊啊啊!
天知道这十来天,她是怎么过的。
她感觉自己都已经腌入味了。
薛琴哈哈大笑:“去啊去啊,让她们给你洗头,再吹个……哎,算了算了,你别吹卷发了,太危险。”
叶菁菁只遗憾纺织厂的澡堂不提供搓澡服务,还得靠她自己两只爪子,她好想躺平享受啊。
不过她还是没自己洗头,而是美滋滋地跑去享受理发室的服务。
这个点儿,职工差不多都洗完了,换成了进城卖菜的农民的专场时间。
叶菁菁看到好几个农妇,带着女儿过来洗澡。
一边进们,她们还一边教育小孩:“今天到城里玩的高兴唻?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叶菁菁下意识地想撇嘴,自己不飞上天,生个蛋,逼着蛋飞起来算哪样?
不过再一想,哎,好像人家确实没啥机会。
这些农妇上学的时候,乡下的教学条件差着呢,根本没有足够的老师。
等到公社高中办起来了,高考又取消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不容易。
现在薛琴就感觉很不容易。
叶菁菁享受了一把洗剪吹服务,洗了头发剪了刘海吹干了,再跑回图书馆,就看见薛琴愁眉苦脸。
“没老师,放寒假,老师都回老家了。”
这时代的交通极为不发达,很多人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一趟老家。
按道理来说,这也不是大事儿。
大不了等开学,人家老师回来以后,再去请人家帮忙过来上课。
但是吧,薛琴现在已经是个急性子。
她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没耐心等下去。
尤其现在放寒假,她还能借用工人子弟学校的教室,这个时候上课最合适。
叶菁菁摊手:“那我也没辙,我又不认识会日本话的。”
“你帮忙想想啊。”薛琴诱惑她,“我请你吃梅花糕,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