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禹刚想说“这是我女朋友”,但在触及赵旎歌警告的眼神时,紧急改了口:“妈,这是我朋友。”
但是说完,他又悄悄对他妈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这下秦佩是真的懂了。
赵旎歌礼仪优雅,朝陆太太颔首:“陆太太,您好。”
秦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赵旎歌,简直满意极了,觉得儿子这回的眼光怎么变怎么好了,赶紧热情地将人请进屋,又是上茶又是上甜点的,招待得十分热络。
赵旎歌在陆少禹家客厅简单环视一圈,问:“陆先生不在家?”
她问的是陆少禹的父亲陆和泰,但她称呼的是‘陆先生’,而不是叫的伯父。
但秦佩和陆少禹母子俩谁也没察觉到这称呼的问题,秦佩笑着说:“他这阵应该还在银行,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赵旎歌点点头,细看对面的美阔妇,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四十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像已经有个二十多岁儿子的妈。
不过,赵旎歌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陆太太。
在脑子里回想半天,她才想起,哦,是了,那次在医院关褚爷爷的病房,她撞见过陆少禹母子。
说来也挺讽刺,其实早在那个时候,陆少禹就来跟她搭过讪,不过赵旎歌回想自己当时对他说了句什么——她让他滚。
她那个时候正一心钻研,要怎么才能从陆宴岭那里得到第一波的心动值呢……
赵旎歌最近总是能从任何事情走神,然后想到陆宴岭那儿去。
陆太太又跟她聊了会儿,暮色将至时分,外头院子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陆太太回头对赵旎歌笑道:“应该是他爸回来了。”
陆和泰一进屋,看到家里坐着个明艳大方的年轻姑娘,也是一愣,陆太太解释他才知道,竟然是儿子带回来的‘朋友’。
稀奇啊,儿子竟然长本事了!
陆和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把儿子送去当兵果然没tຊ有错,跟着他小叔历练一段时间,眼光都有了质的飞跃。
赵旎歌在见过陆宴岭的大哥大嫂后,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个陆少禹这么单纯的儿子了,他们一家虽荣华富贵,但夫妻俩都挺随和,一点儿也没有架子。
那边阿姨已经将饭菜准备好,陆少禹却开始着急了,频频向门外张望。
昨天给小叔打过电话了,该不会今天他不来了吧。
他要是不来,那还怎么跟他炫耀呢。
就在陆和泰准备招呼客人入座吃饭时,门外总算传来了汽车的声响。
陆少禹一喜,赶忙道:“肯定是小叔来了!”
沙发上的赵旎歌听到这句,整个人骤然一僵。
而那边,陆和泰已经迈出门去,站在庭院里,朗声和从越野车下来的男人交谈了几句,兄弟俩一道走了进来。
赵旎歌捏紧了手中茶杯,脸色微微发白,垂着的眼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简直想立马夺门而去!
可她的身体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听着陆宴岭低沉微哑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从门口走进了客厅。
陆和泰在那边笑着跟他说:“哦对了,今天少禹还带了个朋友来家里,估计是喜欢的姑娘。”
陆宴岭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淡淡乜了眼有些炫耀看着他的陆少禹,眉峰一皱,倒也没当着兄长的面教训他,只威严收回了眼神。
但是,当他的视线扫到对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道背影时,倏地一顿。
赵旎歌背对他坐着。
欧式的丝绒扶栏沙发,只遮住了她半个身子,肩背以上都露在外面。
但仅仅是这半个背影,陆宴岭也认出了她。
那一瞬,陆家客厅里的空气骤然一寒。
气温都好像低了几度。
陆少禹猛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后勃颈一阵冷风刮过,让他脖子凉飕飕的。
“陆少禹喜欢的姑娘……”陆宴岭冷冷盯着那个背影,“是她?”
陆和泰什么都不知情,闻言还笑了笑:“这得问他自己了,我和他妈也不想过多干预,让他们年轻人顺其自然吧。”
偏偏这时候,陆少禹还不知死活地凑上前,得意洋洋地说:“小叔,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美,哦不,她叫赵旎歌,在文工团工作,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舞蹈演员。她们舞团经常去我们部队演出,兴许你也见过。”
赵旎歌听着他们对话,简直要当场晕厥过去。
如果可以,她真想掐死陆少禹!
陆少禹话音未落,便发现他小叔看着他的眼神陡然凌厉,黑沉沉的眼睛像蕴含着杀气一般。
但陆少禹将这解读为他被刺激到的表现。
陆少禹得意地想:哈哈,这下你终于尝到被比下去的滋味了吧!
你只不过大我七岁,却凭借小叔的辈分压了我半辈子,这回我就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好好赢你一头!
我有漂亮的女朋友,嘻嘻,你没有,略略略!
陆宴岭冰冷阴沉的目光将陆少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还在那儿暗自得意的陆少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坟头上蹦迪。
陆宴岭又看了眼始终只用一个背影对着他的女人,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语气凉凉开口:“赵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赵旎歌手一抖,杯子里的茶差点洒出来。
陆太太有些惊讶:“呀,小叔你也认识赵小姐啊?”
陆宴岭看着赵旎歌故作镇定的模样,冷笑:“岂止认识。”
赵旎歌:“……”
那边陆和泰见菜已经上齐了,便招呼着大家:“先入桌吧,一会儿菜凉了。”
*
赵旎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陆宴岭威压瘆人的目光挪到桌前的,她觉得,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好像已经死过一回了,魂魄飞走,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偏偏挑事人毫无所觉。
陆少禹为了炫耀,故意当着他小叔的面给赵旎歌盛汤剥虾,还把鱼里面的刺一根根挑干净,才放到她碗里。
看得陆少禹父母都有些讶异。
赵旎歌察觉到对面陆宴岭投过来的目光一冷再冷,在心里绝望地哀嚎。
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她没有把陆少禹训得像条大狗子一样的话,这阵他也就不会做这些事来。
看在陆宴岭眼里,完全就是在挑衅他。
赵旎歌咬紧牙关,瞪陆少禹一眼:“不用了,我自己来。”
陆少禹却觉得还不够,之前几次吃饭,他都是从上桌伺候她到下桌的,以前陆少禹觉得一个大老爷们伺候女孩吃饭挺丢脸的,但现在他只觉得幸福。
尤其是此时此刻,对面还有个事事都压在他头上的小叔在看着。
能让他小叔嫉妒,这种机会可不多,陆少禹怎么也得多享受一会儿这种优越感。
赵旎歌实在忍不住了,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陆少禹的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说,不、用、了。”
陆少禹嘴一歪,连忙求饶:“哎哟哟哟——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给你挑了,你自己来。”
赵旎歌从头到尾没敢去看陆宴岭的视线,也不敢跟他对视。
陆太太跟她说话时,赵旎歌心神恍惚地胡乱应着,差点把汤打翻在渣碟里。
就在这一瞬,她目光慌乱一跳,倏忽抬头撞上陆宴岭晦暗的黑眸。
霎时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她眼里只看得到他。
他好像瘦了。
仅仅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他就瘦了,眉骨下的眼窝也更深邃,一双看着她的眼眸,黑沉如渊,叫人窥不到底。
陆少禹又在她旁边说了句什么,赵旎歌一概没听清。
这时,她看见陆宴岭用餐巾慢条斯理抿了下唇畔,盯着她开口:“陆少禹,你认识她多久了?”
陆少禹红着脸看了眼赵旎歌,说:“有半年了吧。”
“半年。”
陆宴岭盯着赵旎歌,讥诮扯唇,点头:“很好。”
赵旎歌:“……”
赵旎歌实在待不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声了抱歉,离开桌,抓起包就要走。
“急什么。”
陆宴岭幽幽开口:“正好我顺路,可以顺道送赵小姐一程。”
陆太太见状也挽留:“是啊,正好待会儿宴岭也要回去,可以让他顺道捎赵小姐一路的。”
谁知话一说完,陆宴岭便已阔步起身,抄起外套走到赵旎歌身边,一把攥住她胳膊,不由分说就将人拉着往外走。
陆少禹瞪眼:“……哎?!”
*
赵旎歌就这么被陆宴岭半强迫地拽出了陆少禹家。
她看着他那阴沉沉的脸色,根本就不敢坐他的车,拔腿就要跑。
可她那点速度哪比得上陆宴岭,被他伸手一捞,将人拦腰一提就给扔进了副驾驶里。
没错,是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