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赵旎歌突然转身,对他说:“蒋科长,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们走吧。”
蒋辉:“……”
他默了默。
看赵旎歌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听到她这句话后倏然顿住脚步的男人。
蒋辉心下晒然:“好啊,能得到美人赏脸,是鄙人的荣幸。”
赵旎歌便同他并肩往前走去。
经过站在几米开外脸色冷冽的军装男人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熟视无睹擦肩而过。
蒋辉拦了辆车,绅士地将赵旎歌先请上去,然后才坐了进去。
出租车开走了。
陆宴岭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份他刚批下来的结婚政审报告。
手指紧紧陷进报告中,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
赵旎歌坐在车上,目光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她看到陆宴岭的背影如料峭的寒冬苍柏,渊拔挺立在那里,随着车越开越远,他的背影也离她越来越远。
赵旎歌突然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儿。
她从包里摸出烟盒,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支。
赵旎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抽过烟了。
她一般只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看着烟雾缭绕,烟丝徐徐燃烬,会让她的心情更快稳定下来。
坐在旁边的蒋辉见她上车后就默不作声抽烟,纤细的手指夹着烟蒂吞云吐雾,鸦色长睫颓然半垂,浑身都萦绕着一种难tຊ以名状的氛围。
他虽然坐在她身边,却根本进不去她的世界。
这个女人,确实非常有魅力。
连抽烟都很迷人。
蒋辉想,如果他没有认出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谁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试一试追求她。
不过……
“原来你传说中的男朋友是陆宴岭?”蒋辉微笑开口。
赵旎歌闻言,转头睇他一眼:“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特战旅的陆大旅长。”蒋辉推了推眼镜,“我也是军校毕业,比他小两届,他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父亲是退将司令,姐姐姐夫是外交官,家里还有个兄长开银行,陆家在京市声名赫赫,没人不认识他。”
赵旎歌心下自嘲。
是啊,没人不认识他。
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身份,就她眼瞎不知道。
蒋辉又看她:“赵小姐,饭还吃吗?”
赵旎歌将烟蒂摁灭:“不吃了,麻烦蒋科长送我回家吧。”
*
陆家大宅。
汽车的引擎声在院子外响起时,陆老夫人便来了精神,笑呵呵起身迎出门去。
已经腊月了,就快过年。
儿子之前答应过,会在年前将女朋友带回来让她见见,陆老夫人估摸着,也应该就是这个周末了吧。
可她却只看到儿子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整个人带着一身的寒冷料峭,眼神黑沉沉的,连拂动的衣摆看着都莫名有股肃杀的气势。
陆老夫人叫住他:“宴岭,你答应我的人呢?我未来儿媳妇呢?”
直到陆宴岭在台阶顿步,陆老夫人才发现,几日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眼窝深陷进去,眼睛里有几缕红血丝,脸好像也瘦了些,让他本就深邃的轮廓愈发突出了。
“宴岭,……你这是怎么了?”
陆老夫人关切地看着他,她还从未在儿子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不由得让她有几分担心。
陆宴岭看着母亲,淡声道:“没事。”
说着没事,可他一开口,老夫人便听到他的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似的。
陆宴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迈步进屋,穿过客厅上了二楼。
陆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儿子背影,不一会儿,她去书房找到陆老爷子,对他说:“你也不去关心关心儿子,你没看见他今天回来,整个人很不对劲啊。”
陆振华用放大镜翻着一本典籍,闻言瞪老伴一眼:“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处理?我像他那年纪的时候,老大都开始上学了。”
陆老夫人叹气,说:“我就担心他是感情上出了问题。要是工作上的,我反倒不担心了。”
陆老夫人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他今天那个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宴岭是个多么骄傲,对自己要求多高的人啊。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他都一定要做到最优异,他也确实做得很好,事事都出类拔萃比旁人领先。
但唯独,他没有在感情上吃过苦头。
看来这次,他是真动了心。
唉,也跟他父亲一样,是个天生的痴情种。
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啊,一头就栽下去了。
不过这反到让陆老夫人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愈发好奇起来,能让她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儿子为她这般魂牵梦绕,该是个怎样的姑娘呢?
*
“旎歌,周末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这是陆少禹给赵旎歌发的信息。
赵旎歌一看到他就烦。
不仅烦他的大憨憨样,更烦他和陆宴岭的叔侄关系。
他要纯粹就是一个陌生人还好,但他偏偏又是陆宴岭的侄子。
而赵旎歌还不得不继续跟他拉扯,这就让赵旎歌更烦了。
赵旎歌神色阴郁地盯着手机,就回了一个字:“嗯。”
紧接着她打开系统面板,看到她回复了这个字过去后,心动值就蹭一下冒了三十分出来。
不仅如此,那天陆少禹开车将她送回赵家,后来赵旎歌再看系统时,也发现多了六十分。
就这么短短两下,陆少禹的心动值就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
难怪之前赵旎歌觉得陆宴岭那么难攻略,怎么撩他,心动值都一动不动。
但又在她每次误打误撞遇到陆少禹后,心动值会冒一点出来,原来根源一直就在陆少禹这小子身上。
到了周末那天,陆少禹开车来接赵旎歌去吃饭。
赵旎歌完全不打扮,素面朝天,直接往身上套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就出门了。
谁知陆少禹一见到她,就冒星星眼,纨绔少爷竟然还脸红了,扭捏地看着她说:“小美,你……你今天真美!”
赵旎歌想说美你妈的头。
但她忍住了。
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安全带一系,脑袋一偏,冷淡道:“哦。”
陆少禹很兴奋,在那儿安排今天的行程,因为今天是他和小美的第一次约会,他一定要让她终身难忘。
“小美,你想吃什么?日料还是法餐?你想在落日的明珠塔顶听着小提琴用餐,还是想在小桥流水的庭院里安静享受美食?我听朋友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西图澜娅餐厅也不错,有从西太平洋空运过来的鱼子酱,要不我带你去尝尝……”
赵旎歌听着他吧啦吧啦地说着,脑子却在放空。
她不由地想,她和陆宴岭最开始约会时,他都带她去吃了些什么呢?
老式涮锅,杂酱面,川菜……
好像他带她去吃的,都是这种有烟火气的食物,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小美?小美?你想吃什么?”
赵旎歌回神,撇撇唇:“随便。”
陆少禹挠挠头,最后自己拿了主意,嘿嘿一笑:“那我们就去吃海鲜吧。”
*
到了海鲜西图澜娅餐厅。
陆少禹大手一挥,直接开了个最豪华的包间,点的全是这家最贵的海鲜。
赵旎歌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她看着在对面殷勤给她剥虾壳的陆少禹,突然开口:“陆少禹,听说你在家不怎么听话啊。”
陆少禹:“……”
陆少禹红着脸,支支吾吾:“你听谁说的?哪个孙子竟敢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赵旎歌漫不经心抿了口酒:“你小叔说的。”
陆少禹一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包间门口警戒了几眼,确认那冷面阎王不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等他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赵旎歌:“小美,你……你认识我小叔?”
赵旎歌拿起叉子,叉了块龙虾肉放进嘴里:“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