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胤禛福至心灵,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可以?
胤禛越想越觉得可行,他眼眸明亮,伸开手臂把馨瑶揽在怀里,对着她粉嫩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捏着她的小耳垂道:“瑶瑶真是爷的小福星。”
诶?馨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四爷没有解释,起身来到书案前,又开始写写画画。
切,真是奇奇怪怪,馨瑶嘟着嘴,伸手摸过自己被吻的脸颊,抿着嘴轻轻笑起来。
…………
船队沿着运河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江南地界,康熙也记着溜淮套这件事,不过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很看重正统,因此他决定停靠淮安后,派太子胤礽去视察溜淮套工程。
得到消息的胤禛,在谨慎的思考后,很快有所行动。
他先是等太子去巡查了工程,果然如他所想,没有表示出有任何的问题,只在皇上歌功颂德了一番。
第二日就要出发,他此刻正好在皇上的御船上随驾陪侍,见康熙正立在船头远眺,他便也散步过去,言谈间状若无意的提起孝懿皇后。
“儿子记得,小时候听皇额娘说起过,有一次南巡,皇阿玛带着她做平民装扮,白龙鱼服微服出行,去逛市井街巷,还在一家小弄堂里尝了江南的小馄饨,皇额娘说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提起心爱的表妹,康熙的坚毅的脸上也柔和起来,他眺望着宽广的河流,目光深远:“是啊,你皇额娘自小被娇宠着长大,朕原本以为她会不习惯呢。”
康熙二十三年,也是他第一次南巡,他带着佟佳氏满是豪情而来,微服私访的地点也正是这淮安,不想五年后佟佳氏就病逝,而他也成了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两人回忆起了佟佳氏的过往,又说到了南巡,品着康熙的表情,胤禛知道皇上八成动心了。
第二日清晨,皇上下令在淮安再驻留一天。
康熙原本的计划是不下船,只在这里补供给,昨日由太子胤礽去巡视工程,正好今日补给完毕后出发。
但是和胤禛的一番谈话勾起了他的思绪,他年近花甲,以后还能有机会再来几次呢?
胤禛这边算着时间,一大早就把馨瑶拖了起来。
馨瑶迷迷糊糊的洗漱出来,垮着一张小脸搅动粥碗,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怨念。
胤禛哄着她道:“你不是没来过江南么?爷带你出去逛逛。”
“啊……皇上不是不下船么?”
“我们可以偷偷下船,”胤禛对她微微一笑,让苏培盛把准备好的衣服拿来。
胤禛自己的是一套打短的布袍,下摆只到膝盖,外加一件棉马褂。而馨瑶这身则是上衣下裳的汉服,普通的靛蓝细棉布,并没有太多绣纹。
馨瑶这时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惊喜的问:“咱们这时要微服私访么?”
胤禛笑着点点头,馨瑶觉得好玩,赶紧去换了衣裳。白鹭把她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一个俏皮的堕马髻,并拿出自己的一根古朴银簪插在头上,其他首饰皆无。
馨瑶拉着胤禛站在昂贵的西洋全身镜前,笑的前仰后合。虽然乍一看上去两人像是一对普通的城里小夫妻,可四爷气质依旧轩昂,馨瑶又冰骨玉肌,太过俏丽了些,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不能留存经典,“要是能保存下来就好了。”
胤禛对着镜子一本正经的调整着自己的仪态,道:“这有何难,你若喜欢,回头找个画师来,定能惟妙惟肖。”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便偷偷下了船,伊通阿也换了一声普通苦力的衣服,驾着一辆朴素的骡子车候在一侧。
馨瑶上了马车,四爷却坐到伊通阿旁边,指挥着伊通阿慢悠悠的在附近兜了大圈,出了码头不远,果然碰到了康熙。
康熙带着三五个侍卫,扮作行商的样子,正骑马溜达。胤禛一副吃惊的样子,赶紧跳下马车。
康熙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瞄了一眼马车,不由的哈哈大笑:“怎么,你也要学我?”
胤禛微微一笑,表情有些窘迫。康熙又打趣他几句,胤禛便邀请康熙一起上马车,解释道:“儿子打听过,从码头这里要经过曹家庙,才能到淮安县城,不如和儿子一道坐马车去。”
康熙心里有一丝怪异,多年的帝王心术让他立刻涌出了许多想法,不过他脸上未露出分毫,答应了下来。
第91章 微服私访
因为是微服出行,所以这辆骡子车也很朴素,不像府里的马车那样,为了尊贵把座位设置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骡子车是沿着两侧车壁搭了两个木板。
此时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馨瑶挨着四爷,坐在康熙对面,低头无语装羞涩。
不过很快馨瑶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四爷把话题引到了四周的地势上,引起了康熙的关注。
他们的行进路线是从清口出发,穿过曹家庙向淮安,正是溜淮套预定的工程路线,也是太子明日要在地方官员的拥簇下要巡察的地方。
走着走着,康熙渐渐发现出蹊跷。
从清口到曹家庙这一路的地势都很高,就算在这里凿开一个口子,处在低位的洪泽湖也不可能把水流过来,那又如何保护高家堰么?
这溜淮套工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康熙眯起眼睛,透过掀开的帘子查看周围,心中已经怒气横生,张鹏翮是他最信任的治河人选,所以才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怎么也会这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来!
骡子车沿着山路缓缓行驶,刚拐过一个弯,突然横冲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各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
跟着康熙的几个侍卫不动声色的打马上前,将骡子车团团围住,伊通阿平稳的停车,扬着鞭子大声喊道:“各位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像是头领的大汉举着手里的板斧,指着伊通阿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这儿不让过!”
这是光天化日之下遇到打家劫舍的了?
馨瑶在车里听到动静,有些害怕的往四爷身上靠了靠,可又忍不住想看看古代土匪长什么样子,便偷偷伸出指头想去掀侧面的车帘子。
胤禛握住她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馨瑶只好撇撇嘴,老实的坐回去。
伊通阿等了一会儿,见车里的主子们都没人发话,便知道他们是不想横生枝节,于是忍着怒气与土匪周旋:“各位兄弟守在这里也不容易,我这里有些散碎银子给兄弟们买酒喝,还请行个方便。”
“放你娘的屁!实话告诉你,太子爷昨天刚刚来巡查过,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过!”
原本康熙注意到胤禛和他侧室的互动,还觉得有些好笑,但一听到这些土匪居然还敢攀扯胤礽,立刻沉下脸色,对着车壁敲了两下。
几个侍卫训练有素,二话不说,一夹马腹就冲了过去。伊通阿憋了多时的火气,一看这样跟着前去教训土匪。
不过片刻,土匪就被收拾的一干二净,空气中传来阵阵血腥味。侍卫收刀回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伊通阿回来禀报四爷的时候,语气间甚是犹豫。
伊通阿为人耿直,憋不住话,四爷打算过后再教导与他,但康熙在一旁淡淡道:“有话直说。”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语气,可多年的帝王威严,愣是让隔着帘子的伊通阿生生打了一个冷颤,他赶紧解释道:“回万岁,奴才觉得这几个土匪打斗间颇有章法,不像是一般的绿林。”
“嗯,知道了。”既然溜淮套有问题,阿山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暴露,总要挣扎一番。
康熙回忆起阿山当时呈上来的工程示意图,前面应该就是曹家村,也是选定的开河口。
“去前面看看。”
骡子车绕过半个山脚,就远远看到村口,可这里家家闭户,路上田间都空无一人,很多户人家门口都插着竹竿,如同鬼村。
伊通阿去敲了村口一户人家门,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开了一条门缝,可伊通阿本身就长得高大壮硕如铁塔一般,刚刚因处置土匪见了血,猛一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像是要来打家劫舍一般。
小媳妇的那条门缝又啪的一声阖上,干脆利落。伊通阿只好挠着后脑勺讪讪的回来。
馨瑶怯怯的举起自己的小手,自告奋勇道:“大哥可能是把人家吓到了,要不我去试试吧。”
胤禛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却听到一声‘咕噜噜’的响声。
馨瑶捂着自己的肚子,羞红了脸,急急忙忙的跳下车。她真的好饿,早上本来就喝了两口粥,现在将近午时,不饿才是不正常好嘛!
“姐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馨瑶先轻轻敲了门,然后就站在外面温言软语的解释,“刚刚那是我哥哥,只是长得凶了些,绝对没有恶意。”
小媳妇听见门外软糯糯的女子声音,又悄悄开了一条门缝。
馨瑶露着两颗比蜜糖还甜小梨涡,笑语嫣然:“我们是路过这里,想来讨碗水喝。”
她虽然打扮的普通,但是掩不住明眸皓齿、天生丽质,尤其两颗梨涡,让人心生好感。经过一番交流后,小媳妇终于开门让他们进来。
村舍粗陋,厅堂狭小,伊通阿和侍卫都自觉的留在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进去。
这家里现下只有小媳妇和婆婆两人在家,男人出外去县城打工了。厅堂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周都是条凳,几个人团坐在一起,康熙主动与婆婆攀谈起来,了解民意,胤禛也凝神细听,谁也不提吃饭的事情。
馨瑶没办法,只好自己溜到后厨去找小媳妇,摸着自己的肚子,难为情的问:“那个,姐姐……你家吃过午饭了么?”
小媳妇正是来烧饭的,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又恰好是春耕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剩的东西实在不多,正在为难呢。
馨瑶听了之后沉默下来,虽然清穿很惨,但穿成格格总比穿成农家女开局轻松一些,至少她不用为下一顿饭发愁。
她来到后院,发现院子里种了一棵榆钱树,还养了几只鸡,正在悠闲的溜溜达达。
小媳妇见馨瑶盯着那些鸡,心里一紧,那可是家里用来下蛋的母鸡,绝对不能拿来待客的。
馨瑶转了这一圈,已经想好要吃什么了,她拔下头上那根银簪子,放到了小媳妇的手里,笑着对她轻声说:“今天来你家实在是打扰了,这根簪子就当我报答姐姐的。”
这是白鹭的一根旧簪子,虽然不太好看,但也值几两银子,够这家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小媳妇觉得这有些贵重了,先是推辞一番,在馨瑶的坚持下,美滋滋的收了下来,也不管她要吃几只鸡了。
馨瑶把大哥伊通阿叫进来,选了两只年纪比较小的,嘱咐伊通阿道:“这里也没别人,只好委屈大哥了,这鸡须要直接扭断脖子,不能拔毛放血,要从屁股后面开小口,把内脏掏出来才行。”
虽然馨瑶没实际做过这叫花鸡,但是她理论知识丰富,指挥别人干活很在行。
由于农家吃饭连油盐都舍不得多放,日常调料更是稀少,所以她只准备了葱姜蒜,用一点醋和开水把黄酱稀释,再加一勺糖,点了两滴香油,调了一个简易版的油醋汁。
不一会儿,伊通阿拎着两只鸡回来,馨瑶让人洗干净后,把葱姜蒜放进肚子里去腥。又让小媳妇准备了一些黄泥,加水和成泥浆,馨瑶断了的鸡脖子塞进肚子里,在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黄泥。
原本的叫花鸡外面还要裹上荷叶,可现在这季节显然是没有的,所以馨瑶干脆让小媳妇捅开炉子点上火,直接把两个泥蛋子扔进灶膛里。
小媳妇自始至终面露疑惑,觉得这姑娘好能折腾,这鸡连毛都没拔呢,怎么吃?
馨瑶娇软一笑,也不解释,转而让大哥去榆钱树上摘叶子。在这早春的时节,新鲜的榆钱可是最美味的呀!
小媳妇因着馨瑶的那根银簪子,一咬牙把家里仅有的二两细白面拿了出来,馨瑶把榆钱洗净控水之后,就加入了一小碗面粉,搅拌均匀,弄了整整一盆,上锅去蒸。
馨瑶看着灶上的笼屉和灶膛的两个泥球,对自己今天的动手能力表示很满意。
不多时,两样东西先后都好了。
嫩绿的榆钱裹着一层薄薄的面粉,清香扑鼻,这一大盆,便像是一大钵子铜钱一般,她盛出来几碗,然后浇上刚刚勾兑的油醋汁,嘴里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咽唾沫了。
小媳妇灭了灶膛的火,又等了一会儿把那两个泥球给勾了出来,黄泥经过烧制已经变得坚硬,伊通阿用自己的刀柄敲了一下,泥块就应声而碎,鸡毛沾在泥块上被一起带了下来,露出里面白嫩的肉来。
“哇!”其他两个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就连馨瑶自己也有满满的成就感,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做这种东西,而且成功了,洪七公诚不欺我也!
她捡起两只新鲜出炉的叫花鸡,把泥块和毛都细心的择干净,分出肉来盛在盘子里。
馨瑶留下一半榆钱饭和一只鸡,对伊通阿道:“大家也不容易,这些你拿出去和他们一起吃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微服出行,四爷根本就是用她来做幌子,想故意在康熙做什么,她还不如在船上和丫鬟玩五子棋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也不能让大家没饭吃吧,不然哪有力气干活呢!
伊通阿憋红了脸,抖着嘴不知道说什么,他妹妹现在是贵人了,还和从前一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