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韫山目及祝荷的素衣,动了动嘴:“没有,比喻挺好的,我也觉得像一块大饼子,就是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
祝荷指了指水面倒映的月亮,然后双手并起虚隔空捧起水里的月亮,递到薛韫山面前,粲然一笑:“薛公子,我请你吃月亮大饼,希望你吃完这个独一无二的饼子后心情能好点。”
薛韫山怔然,控制不住自己溺进祝荷编织的温柔陷阱里,他情不自禁伸手,拿起无形的月亮饼子,一口吞下去。
“味道不错。”薛韫山语罢,脸发红。
祝荷眉眼弯弯。
薛韫山别开视线,忽而瞥见手里的蚂蚱,无端感觉烫手,吓得把蚂蚱丢到地上。
“薛少爷,怎么了?没事吧?”祝荷关心道。
薛韫山喘息,心有余悸,“我能有什么事。”
他把蚂蚱捡起来,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就像一个摇晃不定的漏水瓶子,已经产生裂纹开始漏水滴了,再稍有不慎,瓶子里头的水便会不受控制流出来。
“薛公子,莫要难过了,你看今天的月亮这么好看,单单看着就觉得心情美好。”祝荷柔声宽慰道。
薛韫山定定望月,心情好似又好了许多。
许是与祝荷相处很舒坦,又抑或受不可状名的情绪影响,薛韫山不自觉袒露心扉,一点点吐出心声:
“前段时间我爹回来,对着我就是一顿臭骂,见我不务正业,就关我跪祠堂,我岂能就范?找机会溜出来,结果前几天被我爹发现我和我哥互换身份跑出来,他就关我禁闭,还收了我的宝贝。”
说到这,薛韫山气愤不已。
“我就不理解他,分明以前也从来不管我,现在倒好,端着父亲的架子,在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拿我和我哥比,一直贬低我玩物丧志,美名其曰负责管教,我要他管教吗?”
抱怨着,薛韫山心里的憋屈劲儿和难过劲儿涌出来,他抽了抽气,恨声道:“真是恶心。”
祝荷聆听完,道:“薛公子,我原本以为你是不来了,但我没想到是因为你被关禁闭了。”她顿了顿,“是不是很难受?”
薛韫山无端有点委屈,忍不住说:“真不是人待的。”
祝荷蹙眉,为薛韫山打抱不平:“你父亲真的过分,他怎么能那样做?太不尊重你的喜好了。”
薛韫山:“你也这么觉得?”
“当然了。”她安慰道,“薛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与你相处的这些天,我自认为你是个人特别好的公子,绝非玩物丧志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我从广白那里得知你斗蛐蛐都斗出了名堂,很厉害。”
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斗蛐蛐厉害了,可是从祝荷口里听说,感觉就是不一样,薛韫山面红耳赤,不禁看向祝荷。
只见她满眼认真赤诚。
薛韫山眼神好似被火星烫到,一下子缩回去。
他克制住欣喜,原地用尾指画圈圈,不好意思地嘟哝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就是很好,我说真话。”
薛韫山手里的草蚂蚱蛰到他的指尖,就好像心房那块血肉被绵针刺到。
祝荷的语气流露出一点心疼:“薛公子,你的父亲一直对你带着偏见,想必你很累很不开心吧,我能理解你。”
“你其实很优秀,只是你的父亲没有发现罢了。”
薛韫山讥笑道:“我优秀?”嘴上这样说,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薛韫山不吱声,双手交叠在曲起的膝盖上,旋即将头枕在手臂处,猫儿似的哼两声。
“别以为你两句安慰的话,我就会高兴。”
祝荷仿佛摸不清的薛韫山的脾气,“薛公子,你还是不开心吗?”
薛韫山暗恼祝荷没眼色,组织好措辞,道:“你说呢?”
祝荷想了想,郑重道:
“薛公子,虽然可能会冒犯到你,但我要说实话,我从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假如你以后不开心的话,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而且,我相信你以后会更厉害,得到你父亲的认可,让他刮目相看。”
“说得好听。”
祝荷摇头:“不是好听,我说到做到。”
“我从来不诓人。”祝荷一本正经道,眼儿都不曾眨一下。
也许是昏了头,亦或是被祝荷的甜言蜜语蛊惑到,薛韫山仰头,故作傲慢嫌弃道:“既然你诚心诚意要与我做朋友,那我就稍微破个例,委屈一下自己与你交朋友了。”
“真的吗?”
“你是聋子吗?”薛韫山没好气道。
“薛公子,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事一码归一码,大将军的事还没完。”薛韫山声线无情。
祝荷笑:“我知道。”
“和我做朋友让你这么开心?”薛韫山忍住抽动的嘴角,问。
祝荷:“嗯。”她忖度,补充,“因为你是广白的好友,是以我也想你与打好关系。”
听眼,薛韫山面露不快,他呵呵冷笑:“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祝荷愕然:“为何?”
薛韫山不解释。
祝荷百思不得其解,试着问了好几遍薛韫山改口的原因,但他就是不松口,嘴巴严实极了。
本来拉近的感情突然就滑了半截,不上不下的,很是微妙。
虽然关系不疏不紧,但两人之间的的确确熟悉了不少,薛韫山在家里受的一肚子气全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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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次薛韫山又是偷溜出来的,薛父怒上加怒,严惩了帮凶后,要关薛韫山半个月,后来在老太太和薛母的求情下,薛韫山关了十天就出来了,代价是这段世间不准碰蛐蛐了。
薛韫山这回乖乖听话,真的没去蛐蛐集市,而是去找祝荷,可是在老地方等了几天都不见祝荷。
无奈之下,薛韫山去明广白那里问。
明广白还疑惑薛韫山作甚要问祝荷的下落。
薛韫山义正言辞道他要找祝荷讨债。
明广白按按太阳穴,然后摇头,说他也不清楚祝荷下落,她很神秘。
薛韫山问祝荷家在哪?
明广白说自己也不知晓,祝荷不想让他知道。
这些日子,明广白也联系不上人,正派了人寻找,只是至今无所获,明广白非常担心,每天焦虑到睡不着,一脸疲惫颓唐。
见此,薛韫山一阵无语,明白在明广白这探不到消息后,薛韫山走了,一面派人找,一面去以前的地方碰碰运气。
老天有眼,等薛韫山到了上回他们两待的僻静地方,他在榕树下看到了孑然一身的祝荷。
“茶莺莺!”薛韫山眉飞色舞,大声道。
祝荷扭头,却露出一张布满憔悴愁绪的脸。
第29章 远离茶莺莺
与薛韫山对视一眼, 祝荷点点头,转而离开。
薛韫山的欣喜一下子被小鸟叼走了,有点恼火茶莺莺竟然不搭理他?岂有此理!她是找死吗?
“茶莺莺, 你再动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薛韫山放声威胁道。
祝荷不得已停驻。
薛韫山跑过来, 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茶莺莺, 你为何看到我就跑?”
祝荷未言语, 只是垂首低眉, 有难言之隐。
薛韫山:“你回话啊, 哑巴了?这几日怎么都没见到你人影?你死哪去了?”
静默片刻,祝荷不欲袒露, 轻声道:“薛公子,我还有事想先走了。”
说罢,祝荷要作势要走, 薛韫山迅速抓住她的手,用眼神横她:“谁准许你走了?”
祝荷:“薛公子, 你放开我吧, 我真的有要紧事。”
薛韫山一听更来气了,可紧接着他注意到祝荷声音竟然带着颤抖。
瞬间, 薛韫山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他想起适才祝荷满脸憔悴的样子。
良久,薛韫山放开祝荷,绷着唇角别扭道:
“......你咋了?”
祝荷缄默不语。
薛韫山酝酿言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祝荷:“没有,我没事的。”
“你这个样子还说没事?当我是傻子吗?”薛韫山恶声恶气道。
说完,他觉得语气不对, 又不愿道歉,心里别扭,半天捣鼓不出救法, 索性就恶到底:“你到底说不说?不说今天就别想走了。”
薛韫山死死捉住祝荷的手腕,大有要与她死磕到底的架势。
祝荷被逼无奈,苦笑一声,艰难开口:“我妹妹病了......我买不起药了。”
薛韫山二话不说就解下自己的钱袋子:“拿去买药。”
少爷今儿没带银票,只有一袋银子。
祝荷愣了下,随即义正言辞拒绝道:“薛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
祝荷有自己的尊严和傲骨。
薛韫山见状,不管不顾要把钱袋塞给祝荷,祝荷不接,两人你推我拒,场面胶着。
薛韫山不耐烦了,“你到底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