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练吸一口气,平复烦躁。
“好。”他直好背,眼巴巴看着祝荷。
祝荷正色道:“你的头发太引人注目了。”
“你不喜欢,那剪掉好了。”
“我的意思是你染个头发。”
“染发?”
“你介意吗?”
祝练言简意赅:“砍断更好。”
“别,其实你的银发真的很好看,断了就可惜了。”单说他的银发,又长又直,极为漂亮。
“好、看?”
“嗯,。”祝荷如实道,“是好看,我没见过谁的头发有你这么好看的。”相无雪的头发也挺好的。
祝练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高兴得不行,甚而脸莫名的烫,他舔了舔唇,眼里暴露出渴意。
“是好看,我也觉着。”祝荷眉开眼笑。
准备妥当,祝荷便开始用覆盆子做的染膏给祝练染头发。
“我开始了。”
“祝姑娘尽管来。”
祝练的头发不仅长直,抚摸起来更是顺滑,宛若万里挑一的绸缎,叫人爱不释手。
伴随时间流逝,只见缕缕银白的发丝变成乌色,散发出淡淡的甜香气,尤为好闻。
细细感体会祝荷抚摸揉搓的力道,祝练内心止不住的兴奋,感觉祝荷不是在抚摸他的头发,而是在摩挲他的皮肤。
祝练无声无息喘气,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如羽扇般垂下,半遮半掩住绮丽血红的眼球,眉眼少了几分危险,平添一种娇羞之态。
“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祝荷一边抹一边问。
祝练闭眼,面颊透红,一副入迷的样子,显然没听到祝荷的话。
“祝公子?祝公子,祝练。”
祝练回过神:“什么?对不住,我方才没听见。”
“我说你头发是天生的吗?”
“当然了。”
“发质真好。”祝荷轻声说。
“你喜欢就再好不过。”
“祝姑娘。”
“嗯。”
“祝姑娘。”
“哎。”
连着被唤了好几次后,祝荷举起沾满染膏的双手,开口:“有事?”
祝练扭头,对着祝荷的手呼出一口凉气,继而愉悦地笑。
“祝姑娘,我很喜欢你送的发带。”祝练举手,露出手腕上戴的黑色发带。
祝荷点点头:“还没染完,你坐好。”
祝练回头,呼吸有少许急促,笑盈盈道:“祝姑娘,我真的很喜欢你。”
“谢谢你的喜欢。”
“你喜欢我吗?”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
“你为何不喜欢我?”祝练认真问,眸色变了一下。
气氛突然安静。
祝荷心念一动,立即道:“我也喜欢你,但我是那种不能亲你的喜欢。”
祝练眼睛发亮,喜出望外惊呼:“你也喜欢我?”
“嗯嗯,我也喜欢你。”只要不和他对视,祝荷没有压力,说忽悠话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那姑娘可否像对祝莲那样对我?”
“不行,我对他只是因为任务,而祝公子,是我喜欢的朋友。”
“朋友?”祝练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
祝荷:“对呀,朋友,朋友就是相互帮助相互友好的人,会一起交谈,会一起玩耍,会一起开心。我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救了我,那时候我对你不熟悉,有点惧你,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意识到你是个好人,我愿意结交你,希望和你当朋友。”
朋友,祝练一字一顿嘀咕,脑海中塞满“朋友”两个字。
“祝公子。”
“你喜欢我,那是不是说你也真心拿我当朋友?”
“我们是朋友吧。”祝荷不晓得祝练对她到底存了何种感情,总之在他尚且不懂之际,经可能把关系敲定为朋友,对自己越有利越好。
听言,祝练目光略显迷茫。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祝荷笃定道。
“是,我们是朋友。”祝练侧首,对上祝荷期许闪耀的目光,提起嘴角点头。
他喜欢朋友这个词。
.
正是年初,刚过春节,京城热闹繁华,各方来朝,戒备森严,可越是森严就表示越是安全,谁也猜不到她会悄咪咪回京城。
祝荷扮成驼背的老奶奶,与自己的“孙子”祝练坐上卖炭车来京城。
城门口人来人往,墙壁上贴有好几张大图,祝荷一眼望见自己的通缉令。
官兵对进出城门的人搜查极为严格,轮到祝荷与祝练的时候,祝荷忙拿出路引,官兵检查过路引,眼睛扫过祝荷,最终落在祝练身上。
祝练在人群中尤为突出,举一柄黑伞,眼部罩着一条黑布,皮肤黝黑,身量高大。
官兵:“没下雨你打伞作甚?”
由于声音,祝荷当的是哑巴,无法回答,而祝练像是没听到官兵的问话。
“问你们话呢。”官兵没耐心道。
祝荷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与此同时,手悄悄掐祝练,让他回话。
“我喜欢打伞。”祝练笑道。
不知为何,官兵不自觉打个寒颤,身体发冷,不断往下坠,感觉要死了。
好在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勉强冷静下来,擦擦汗,张口问两人来京城作甚等问题。
祝练对答如流。
官兵立刻放两人进城。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平地响起阵阵马蹄声:“三皇子回京,闲杂人等速速让道!”
见状,城门口的官兵一面喝一面驱散人群,城门口来往的百姓迅速后退,让开道,而祝练仿佛没听到,自顾自携祝荷往里面走。
在官兵发现前,祝荷拽住他往后退:“祝练,要让道。”
“为何要让?”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三皇子回京,我们肯定要让,你若不让,那我们就成众矢之的,我不想招惹麻烦。”
“我不会让你有麻烦。”
“你不会说要......抹了他们脖子吧?”
“杀光了就没麻烦了,很简单。”祝练不以为意笑道。
祝荷摸下后颈,思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满地的尸体......
“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说好了,进京之后你要听我的。”祝荷扯了扯他的衣袖,“要听朋友的话。”
祝练无奈道:“好吧。”
踏踏——
嘚嘚——雷鸣般震耳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只见几匹飞疾的骏马穿梭过城门,祝荷悄然撩眼——领头的正是周玠。
数月不见,周玠面貌愈发深邃,浑身笼罩不好惹的冷意。
一缕缕劲风掠过面颊,周玠等人策马从祝荷面前而过,马蹄声渐行渐远。
“吁。”周玠勒紧缰绳,骏马紧急停顿。
“殿下,怎么了?”旁边的侍卫问。
周玠一语不发,扭头深深望向身后,眼帘中是攒动的人影,其中最显著的便是一个撑黑伞的男人,背影挺立,身边紧挨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周玠皱眉,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适才心口微悸,周玠遂勒马回头,然什么也未能找到。
被注视背影的祝练似有所觉,倏而转眸,隔着黑布与远处的周玠视线相交,嘴角露出招牌的笑容。
周玠别眼,视线落在他旁边的老人身上,半晌,他重拍额头,满脸疲倦,哑声道:“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多了,见谁都是祝荷。
数月的功夫,周玠通过各种手段,终于得知祝荷当初是被晋王抓到,以为看到希望,不料晋王告诉他,祝荷早就离开,不知踪迹。
晋王的话信只能信半点,毕竟他跟晋王之间已结下不可化解的梁子,周玠只确定祝荷不在晋王手里。
周玠可以感知到与他对视的男人绝非等闲之辈,以祝荷的秉性而言,她是不会冒太大的风险去骗一个十分危险的男人。
“祝姑娘,有人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