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法师。”
祝荷高兴欢呼一阵,接着欲言而止。
渡慈温声道:“有话直言,不必拘束。”
祝荷纠结道:“我能不能不叫你法师,听得好别扭,你明明是我哥哥,我想叫你哥哥。”
渡慈:“不可。”
祝荷咬了咬唇,心里发堵,最后决定不听渡慈的话,她就是要继续叫哥哥,什么渡慈法师,叫起来一点儿都不顺口。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叫。”祝荷任性道。
渡慈笑意未减,只是好脾气规劝道:“祝施主......”
祝荷眼神灵动:“打住,我知道分寸,我就私下叫哥哥,这点还不成吗?”
说罢,祝荷也不听渡慈回应,直接捂住耳朵,然后开口:“哥哥,你等会有事吗?”
渡慈如实道:“今日诵经尚未完成。”
“你今儿可以不要去了吗?我才来这里,很怕,你能不能多陪一陪我?”祝荷可怜兮兮道。
渡慈:“恕我不能答应。”
“你一定要诵经?”
渡慈点头:“此乃修行。”
“那换个地方诵经也可以,就在这里吧,等诵完经,哥哥带我去新的禅房。”
目及祝荷希冀的目光,渡慈没有退让:“不可。”
祝荷索性道:“那我陪你。”
渡慈微愣,眉心朱砂痣红如火,给渡慈艳丽的面容再添两分妖冶。
祝荷眼神一晃,心跳怦然,忙不迭别开眼。
她忽而理解了渡厄为何会那样想她——她与渡慈确实不像。
她泯然众人,他却美得不似真人。
但事实就是如此,渡慈是她的哥哥。
第83章 羞耻
祝荷就此在慈云寺住下来。
晨时钟声响彻慈云寺, 祝荷没醒,直到僧人来送早膳,她才被敲门声吵醒。
一看天色, 曙光熹微。
祝荷睡眼惺忪, 迷迷瞪瞪起床, 开门接早膳, 道谢后她问僧人时辰。
僧人答卯时二刻。
祝荷一下子清醒了。
昨儿她还信誓旦旦向渡慈说往后要天天陪他, 结果第一天她就掉链子。
都怪她睡得太死, 把渡慈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这也不怪她,主要是慈云寺的僧人俱是寅时二刻起, 洗漱后前往大雄宝殿参禅诵经,直至卯时二刻用膳。
渡慈亦遵照此作息,只是他是单独在小佛塔中清修坐禅。
祝荷清醒了, 急急忙忙洗漱,随便扒拉几口斋饭, 立马飞奔去往小佛塔。
堂内, 渡慈已完成早课,正欲去静室用膳。
满室烛光照在渡慈身上, 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衬得他恍若悲天悯人的佛陀。
祝荷气喘吁吁道:“哥哥,对不住,我来晚了。”
渡慈:“无妨,你有伤在身,不必如此, 可多歇息。”
祝荷摇头,灵活踢腿:“我答应过哥哥要来的,自然不能失约, 只是......不小心来迟,还有,哥哥给的药特别好,我膝盖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渡慈:“也要当心,可用过早膳?”
祝荷不好意思道:“出来得急,就吃了几口。”
“那便与我一道用,我这正好多备有一双碗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渡慈与祝荷到静室用膳。
静室简朴干净,一张用来歇息的木榻,一张四方桌和摆上笔墨纸砚的书案,两把椅子,以及背靠墙壁的大书架,架上摆满佛经,再无杂物,所有家具摆放规矩整齐,可见主人一丝不苟的生活习性。
渡慈先给祝荷斟一杯茶水,才依次拿出干净碗筷,端出热气腾腾的斋饭。
早膳就是白粥馒头和几样小菜,口味虽清淡,但出奇地合她胃口。
用膳时,祝荷吃得多,反观渡慈却没动几下筷子。
祝荷疑惑,忍不住多想他会不会是有什么忌讳?
思索间,祝荷停了竹筷。
渡慈遂询问:“怎么了?吃着不习惯?”
祝荷犹豫,试探道:“哥哥,你没胃口吗?怎么不见你吃几口?”
渡慈看着她,眼神衔着淡淡的温柔:“没有,我现在便吃。”
祝荷松了口气。
用过膳,祝荷主动收拾好空碗筷。接着渡慈继续去诵经,祝荷在坐在旁边陪伴,偶尔翻看晦涩经书,期间无话。
昨日祝荷也是这样过的。
说到这,祝荷扶额,尤觉不堪回首——她起初以为很简单,不过陪伴而已,可是等真陪伴了,祝荷才知其中艰辛。
在蒲团上盘坐几个时辰,很累,几个时辰不说话,很闷,听几个时辰的诵经,开始还好,后来会越发无聊。
若不是为渡慈,她决计熬不过这闷苦。
这和尚当的也够累,祝荷心里萌发出这个想法。
许久之后,祝荷便受不住了,改用舒适的姿势,又过去一段时间,祝荷腿麻,有些坐不住了,但还在坚持,只是忍不住动来动去活动双腿,以至于有细微窸窣声响起。
未久,渡慈睁开眼,温声道:“若是累,可去里面静室休憩。”
“我不累,哥哥你继续,不用管我。”祝荷轻声。
“勿要硬抗。”渡慈早已习惯这种生活,而祝荷初来乍到,肯定撑不住,但她非要撑,又不听劝,渡慈拿她没办法。
言毕,渡慈闭眼,坐姿端庄,口中溢出经文。
祝荷听着,等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偷偷站起来,给自己揉揉腿。
中途,渡厄悄然而至,他没进去,就在外面观察,祝荷察觉。
两人干对上眼,气氛微妙。
渡厄不喜祝荷,而祝荷亦然,但他到底是渡慈师兄,作为渡慈的妹妹,礼数得有,于是祝荷不计前嫌,冲渡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渡厄默然,顿足半天后离开。
祝荷耸肩,她猜渡厄就是来警告她的,毕竟渡厄看她的眼神冷得吓人。
不过只要待在渡慈身旁,祝荷就不怕渡厄找麻烦,反正渡慈会护她。
往后数日,祝荷俱是如此。
日子枯燥无味,但她硬生生坚持下来,也由于祝荷锲而不舍的陪伴,她与渡慈之间的关系亲近不少,但没亲近太多。
因为只有在用膳的时候,祝荷才有和渡慈搭话的机会。
渡慈确实很照顾祝荷,嘘寒问暖,温柔和蔼,但也仅此而已,他散发出的那股子距离感从未消失。
这一日,祝荷盘坐在蒲团上,面色隐忍,时不时发出些动静,拉扯衣襟。
诵读完一卷经文,渡慈冷不丁道:“参禅诵经于我已是常事,你觉着无聊,出去转转,正好熟悉寺中环境。”
“不要,我不出去。”祝荷立刻反驳,她只想待在渡慈身边。
渡慈慢慢睁开眼,侧首疑惑道:“你昨夜未曾睡好?”
祝荷眉眼透出几分疲惫,这几日她为不再迟到,硬是起的比鸡还早。
“没有。”
“那是怎么了?身体不适?”渡慈关切道。
祝荷:“对不住,哥哥,叨扰到你了。”
渡慈:“不必道歉,你是遇何事了?”
祝荷抿唇,眼神闪躲,不太敢说的样子。
渡慈:“可是不方便说?”
“嗯......”祝荷闭了闭眼,忍耐住羞耻心,张口,支支吾吾道:“我那个......那个......”
渡慈认真聆听,等待她说出来。
“我亵衣穿得不舒服。”
渡慈一怔。
“寺里没有亵衣,我就只好自己随便剪裁了新的僧袍做......不大合身。”祝荷羞赧。
四周安静。
渡慈默了默,垂眸道:“是我疏忽,未曾考虑周全。”
祝荷脸发烫:“这事不怪哥哥,毕竟是女儿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