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紧事在身,他未曾多加在意,开门见山道:“兄台,这个笑脸娃娃你可否割爱让给我,有事好商量,你若让给我,我必有重谢。”
周玠笑了笑,相瑜见状,以为他会答应。
然而却得到一句:“没有商量的余地。”
相瑜失落,却未多纠缠:“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说着,相瑜忍不住偷瞟祝荷,不知为何,心中总有股子想看她的冲动。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好看么?”周玠平声,话语却尽是危险之意。
周玠捏紧手里娃娃,目光隐晦地在相瑜和祝荷两人之间穿梭。
相瑜顿时心虚。
此女与周玠相伴,定是其重要之人,他偷看那女子,俨然失礼。
相瑜立马躬身赔笑,诚恳道:“是我冒犯了,对不住。”
周玠漫不经心道:“小心你的眼睛。”
言毕,周玠与祝荷离去。
“他是相无雪的外甥。”
“哦。”
“长得和相无雪有几分相像。”
“有吗?没注意。”祝荷说。
周玠莞尔,将娃娃递给祝荷:“像你,喜欢吗?”
祝荷:“你送我一份大礼,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份。”
周玠眉目愉悦:“你要送我什么?”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
身后,相瑜愁眉望着他们两人,两手空空,黯然神伤,为没得到称心的娃娃而苦闷难过。
仙子。
好好一个神采少年因为心上人失踪而一蹶不振。
“瑜兄。”有人踱步而至。
相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仙子笑容的娃娃,却被人买走了。”
“谁?”
相瑜手指渐行渐远的周玠与祝荷两人。
来人隔着交错的人影打眼望去。
月色静谧,繁星点点,人间街道灯火辉煌。
乞巧吉日,鸦鹊飞来,姻缘来,鹊桥成。
人影障碍忽然散去,黑夜如帷幕,月华勾勒出祝荷的背影,清晰可见,明晃晃落入来人眸中。
他一眼认出了她,眼中只有她。
薛韫山瞳孔骤缩,心神俱荡,下意识大喊:“茶莺莺!”
夜市繁闹,他的叫喊显得微不足道,很快消散。
但这道饱含思念的叫喊不偏不倚让祝荷听进了。
祝荷没有回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步履却是加快了。
“我们去那。”祝荷拽住周玠快步走。
周玠见祝荷迫不及待,挑了挑眉,依言行事。
另厢,薛韫山见人没反应,强忍情绪冷静下来,怕认错人,他猛地抓住相瑜的手,急急忙忙问道:“那个女子长什么样?”
“啊,哪个女子?”
“就、就和你抢娃娃的那个。”薛韫山呼吸急促,语无伦次,激动得差点吐不出话来。
相瑜听懂了,想了想,记不起细节:“样貌就普普通通。”
“声音呢?!”声音颤栗,无法平静。
“她没说话,韫山兄,你且先放开我。”相瑜被他抓得手疼。
然他话音未尽,薛韫山已然松开他,不顾一切奔着魂牵梦萦的人而去。
相瑜错愕,没反应过来:“韫山兄,你去哪啊?!”
第75章 下套
“茶莺莺!茶莺莺!”
“茶莺莺——”
灯影如流光, 不断在薛韫山周身淌过,照出他焦灼激动、欣喜若狂的面庞。
伴随他快步奔跑,衣袂翻飞, 身上光亮与阴影交织流转, 千变万化。
薛韫山用力呐喊, 声嘶力竭。
“这是谁家公子, 这是疯了吗?”
身旁不少人俱被薛韫山吓了一跳, 不由投去视线。
有被薛韫山撞到的行人, 皱眉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冒冒失失, 赶着投胎呢,眼睛看路啊!”
薛韫山顾不上行人好奇责怪的话语、异样的打量,一面越过一个个人头障碍, 拼尽全力追逐,一面坚持不懈地喊人。
可无论他怎么喊, 怎么挽留, 那道身影从未停顿,甚而愈发模糊, 直至彻底融入涌动的人潮中。
“茶莺莺——”薛韫山眼睁睁目睹最后一抹影子在岔路口没入人群。
欣喜轰然散去,巨大的失落与难过笼罩心头。
薛韫山脚一软,瘫坐在地,黑影笼罩下他肩膀抖颤,眼尾赤红,鼻头酸胀间, 辛酸悲痛的泪水夺眶而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找了她那么久, 今夜好不容易碰到一丝希望,他想着找到她后,一定要说自己找她可不是余情未了,只是要代大哥对她说声抱歉,给予她补偿。
然而,他无能,未能追到人,眼睁睁看着人从手中消失。
“啊——”薛韫山悲鸣,捂住自己脸,泪水打湿十指。
过了一会儿,薛韫山艰难爬起来,继续前行,企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不远处一间店铺,祝荷给周玠挑选磨喝乐,余光不露痕迹瞄过后头,未有人追来。
她松口气,也许不是薛韫山,但她不能冒险,避之最好。
祝荷挑好娃娃,把娃娃给了周玠。
周玠看着手里土雕稚童,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他看出祝荷的不专注。
祝荷面不改色道:“我在想那铺子里头有个狗娃娃很像你。”
“祝荷。”周玠磨了磨牙。
祝荷浅笑:“开玩笑,你喜欢我给你选的这个吗?”
周玠扬起下巴,瞳中衔光。
“我肚子饿了,先去吃些东西填肚子吧。”祝荷提议。
两人吃完东西,从酒楼出来,街道上的人愈发多,密密麻麻。
前方有耍杂技的人表演,看热闹的人蜂拥而至,一下子挤上来,周玠紧紧扣住祝荷腕骨的手不慎被撞开,二人由此被人群挤得越来越远,就此分散。
“周玠,周玠。”祝荷呼喊,然声音很快被人群的喝彩声淹没。
映入眼帘俱是陌生的面孔,见不到周玠的人影。
祝荷不再出声,左顾右盼,慢慢后退。
人多混杂,正是跑路的好机会。
天助我也。
今日出来正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跑。
祝荷不假思索拔腿就走,先去长公主府找长河,既然周玠对晋王下了手,那她便无须再冒风险去报复,只要借助长河帮助离京。
至于那些银票只能忍痛割舍。
幸好当时将防身之物交给谢阿蛮,没自己带在身上。
祝荷左脚迈进暗巷。
一道灵光闪过。
不对,这太顺利了,以周玠那个性子,他会犯这种错误吗?
从前,他恨不得将她牢牢拴住,绝不会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内。适才情景看上去是被人群撞开,保不准是周玠故意为之。
周玠在下套试探她。
如此说来,这周围绝对有周玠的人。
思及那日打晕她的高手,祝荷收回脚,慢慢平复情绪,不可鲁莽。
没有确切把握不能逃,谨慎些为好。
祝荷蹲下来,等周玠“找到”她。
喧闹不息,烟火气长存。
“姑娘,要不要来一碗豆腐脑?我这豆腐脑绝对好吃。”旁边卖豆腐脑的大娘冷不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