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叫牛路，算是住在这片垃圾山里，每一次来填埋的时候直接叫他来干活就行了。”
林瑶拿着手中那根还没抽完的香烟，走向这几个人。
“牛路，今天就你一个人？手机怎么没打的通。”
其中一人，在林瑶走近后问起话来。
林瑶想到了沙发底部弹簧那里，放着的老式手机，她解释道，“没电了。”
“你那手机也该去换一个了，现在普通的手机也用不了多少钱。”
说完，对方从口袋内拿出一枚红包递过来，“这次的费用。”
林瑶将红包接住，随后肩膀也被人用力拍了拍，“挖掘机已经开过来了，好好干。”
这帮人说完就拿着铁锹，往远处的垃圾山走过去。
这块地盘，林瑶来了一天一夜都还没有全部走完。
她看向那几道正走在前方的背影，匆忙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旧沙发旁边。
那枚放置在地上过了一夜的外卖箱，还放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触碰过。
林瑶打算先跟上这几个人，看看这帮人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顺便她将刚才拿到手中的红包打开，里面放的是一些现金。
走在众人后方的林瑶，将现金都拿出来仔细数了数。
一共十张，一千块钱。
她数完重新跟上前方的队伍，翻过几座垃圾山后林瑶才知道他们的目的在哪。
昨天晚上来时天太黑，她根本没有看清楚这里具体的情况，如今跟着这帮人走到这里才知晓，几座垃圾山的大后方还有一大片空地。
一台黄色的挖掘机停靠在那里，简直看起来像是玩具一样迷你。
前方那几名穿着市政环卫衣服的工作人员，走到那用来填埋垃圾的深坑前，人均拍摄三张照片。
一张大合照，一张手握铁锹弯腰铲除垃圾的照片，一张对着镜头扬起满头大汗的辛劳照片。
至于如何在短短数秒拍摄的间隙内，就将自己给弄的满头大汗呢？
林瑶视线扫过一旁那瓶快要被人用光的矿泉水。怪不得五个人只带了一瓶水走进来。
原来是这个用途啊。
众人拍完照片，检查无误后就叫来在一旁围观了半天的林瑶。
“牛路，接下来就辛苦你了，过几天市区内有人来检查，你必须在三天内将这，这，这都清理掉。”
这手轻轻一指，就是三座垃圾山。
林瑶看看那几座垃圾山的高度，再看看眼前这五个人已经各自将手里用来做道具的铁锹丢在地上。
甚至他们开始脱起身上的工作服。
“忙了一个上午了，大伙也都累了吧，今天我做东大伙一起去南湘馆吃个饭怎么样。”
“好的呀，最近为了检查我都不知道吃了几天盒饭了。”
“哈哈哈哈，我媳妇说这几天都不要回家睡，她不想给我洗都是垃圾味道的衣服。”
几个人说笑着，步调轻松的离开了这里。
林瑶目送他们离开后，她走到那台停靠在边缘处的挖掘机。
爬上去，坐在驾驶座内她试着开动了一下。
难度不大，加上这里方圆几千平都没有一个活人，因此她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十分钟下来，林瑶已经将挖掘机的功能都摸索实验了一遍。
她还开着挖掘机走到其中一座垃圾山前，将顶端的垃圾往深坑的方向扒拉过去。
一开始有些对不准位置，要么就是歪了。
不过多实验几次，林瑶就成功了。
她跳下挖掘机，走到那巨大的深坑前探头往下方看过去。
瞧见这深坑底部跟边缘，都有过被焚烧的痕迹。
看来不是简单的填埋，而是焚烧后再填埋，减少垃圾存量。
这种活她不想干。
林瑶很快就顺着原路，重新回到了那破旧的沙发前。
将放在地上的外卖箱提起来。
如果今天她没有来的话，这外卖箱内的人头恐怕就要跟着那些垃圾一起，永久性的消失。
她将箱子提到大黑三人居住的垃圾房内，在房间内重新找了一张不漏的垃圾袋。
将外卖箱包裹好之后，林瑶重新爬上了垃圾山，她准备将这人头送去公安局。
结果人还没有走到垃圾山门口，林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她的腿，在这一刻好像不再属于她自己，甚至林瑶听到了牛路的说话声。
“不要去，不能带出去，会死。”
一只哪怕她昨天晚上用网吧的自来水仔仔细细清理过的手掌，指甲缝内的黑色素仿佛永远都洗不干净一样的手。
正死死的抓着一扇被垃圾掩埋的大门边缘，那只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拖拽着林瑶那只要迈出去的腿。
企图将她拉回来。
林瑶另外一只手握着的外卖箱掉了，黑色的箱子从垃圾山上滚下去，不过她现在已经无暇在意这些。
她的身体…不…应该说牛路的身体现在有些不太听她的使唤，就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正在跟她抢夺着这具身体。
是牛路。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附身他人后，却要被对方强行从这具身体内挤出去的事情。
“我不走……”
林瑶听到了自己艰难万分的回答，舌头都有些不太听她的使唤。
“我不走，但是那个箱子掉下去了，我们要想办法将它重新拿回来才行。”
话音落下，林瑶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在另外一个人的控制下，转过去看向那只倒在地上的外卖箱。
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滋味，说起来有一点点诡异跟恐惧。
林瑶刚才说那句话时，只是想着先将对方安抚下来，根本没有打算去看那枚外卖箱的打算。
可她的身体，脖子眼睛这一切，都在那一刻不受她控制的转过去。
接着她的双腿也不再受她的控制，她仿佛在这一秒跟牛路互换了彼此的位置。
她看到牛路松开手掌中死死握着的门板，从垃圾山上跳了下去。
直接跳到那枚外卖箱前，接着对方又将外卖箱从地上捡起来。
“哗啦……”
箱子内那颗被冰冻后，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人头，在经过一夜之后早已经化掉了所有的冰块。
冰水在密封性极好的外卖箱内晃动。
牛路单手提着箱子，沉默的重新爬上垃圾山，经过大黑那三个人住的垃圾房时他没有停下来，经过自己常年坐着的沙发前。
他将塞在沙发边缘处的打火机拿出来，还有那包被林瑶拆开的香烟，也跟着被他拿出来。
接着他拿着这些东西，提着手中的外卖箱往远处几座垃圾山背后的深坑方向走过去。
到了那，牛路直接将身上的外卖箱丢进二十米深的大坑中。
接着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三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从口袋内拿出那包芙蓉王香烟，抽出三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插在地上对着深坑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这一切，牛路爬上那辆挖掘机中，继续之前林瑶只是简单试用应付一下的工作。
他握着开关，试图将那几座市政工作人员要求的垃圾推进深坑中。
手掌没推成功，握着开关的那只手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移动一寸。
“你将她埋下去，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了。”
牛路坐在挖掘机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可他知道这不是他说的。
这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说话，昨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走了一会神。
等他再清醒过来时，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他。
他可以看可以闻可以动，但是这些都是他又不是他。
牛路看了一个晚上，另外一个的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看着对方去网吧打人，又看着他漫无目的的乘坐公交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继续乘坐公交车回到这里。
直到那个矮子，将外卖箱递过来的时候，牛路还在想另外一个自己会怎么做。
往常他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拿到手什么都不看不问，直接将箱子内的东西扔到那深坑中，连同垃圾一起焚烧干净。
牛路听着另外一个的自己说的话语，他往那片深坑的方向看去，“就算被人知道她在这里，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
就算被人知晓，也不过是被人确定她死在这里。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烧掉她，就没有证据留下来，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抓住伤害她的真凶。”
林瑶的解释让牛路听得只想叹气。
“看来我是真的病了。”
他曾经在垃圾堆里，捡到过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那个女人大着肚子神色呆滞。
当时下着雪，牛路让她在垃圾山内住了一个月，那个人精神好的时候就像一个完全的正常人，还会跟他一起在这里整理垃圾一起说话。
偶尔她病发的时候，就什么人都不认出来，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穿衣服到处跑着。